《妖来要去》钱氏物喜

6、妖神

　　城外，山脉连绵。黑暗笼罩的山涧无人知道其中隐藏什么。
　　一道几不可见的黑影自城墙掠过，城门守卫正伸着懒腰打哈欠，忽觉头顶一阵风吹过，张眼四看，惊恐的推推睡眼惺忪的同伴：“有人有人。”
　　揉揉眼睛：“在哪儿？”
　　东张西望，四处巡视一圈，发觉没有动静，气急败坏的回来拍了同伴一巴掌：“瞧你这点老鼠胆！”
　　他揉着头委屈道：“明明感觉有风在我头顶过去…”打个寒噤，惊恐：“莫非是妖？”
　　同伴再一巴掌：“妖个鬼——眼下至徽公子在城中，任凭他是什么妖也退避三舍。”
　　他却并不服气，神秘道：“听说至徽公子也不管用啦。”
　　同伴疑虑：“你知道个屁！”
　　他委屈：“我家三伯母在望苑做洗衣管事，刚来换班之前听她说晚上望苑有个婢女给妖害死了。”
　　守卫半信半疑：“谣言吧。至徽公子法力强大，人家可是三王爷家专属的降魔者。”然而想到妖的力量，他也忍不住害怕，高喊一嗓子：“弟兄们都惊醒点，各处巡查一遍！”握紧兵器两人一组小心翼翼沿城门搜索。

　　最高的一处山顶。哪怕是城外的百姓也轻易不爬到山顶。山中古怪甚多，常常有人丧命。又兼之山势陡峭，沙石易落，更杳无人烟。
　　一道极速黑影闪身而上，不过眨眼功夫已到山顶。
　　黑袍飘飞，宽大的袖子在山风呼啸中飞舞。山坡一处密林中抢出许多黑影，纷纷跪拜在他脚下：“妖神。”有那些成妖不久的小东西，被强大的妖力震撼的动摇西晃靠着前面成妖时日较久的妖精勉强稳住。
　　妖神平视前方，沉默良久，气氛凝重。妖精们不敢说话，只以眼神对视交流。
　　半晌，妖神屈尊俯视，清冷嗓音回荡：“谁。”
　　妖精们不解，你望我我望你。其中资历最老的青木精斗胆询问：“妖神赐教，所问何事？”
　　清冷嗓音再次回荡，只是更加冷冽：“城中望苑，青衣苏瑾。”
　　妖精们这才恍然，原来妖神问的却是今晚望苑发生的命案。
　　有一巫妖排众而出，敬仰的仰望妖神：“尊祁山连王指令，雪瑟今晚去望苑探路，不意为俗人所察，不得已灭口。”
　　妖神冷哼：“这么说，也是你伤了谈小春。”
　　雪瑟不解：“谈小春？”忽然想起，恍然：“那个三脚猫降魔者？”叩首：
　　“请妖神放心，雪瑟已用冰刀伤了她。且，她并没有看到雪瑟真形。”
　　没有回答，只冷冽的风声呼啸，山风愈发冷厉刺骨，有触觉灵敏的老妖发觉妖神周身散发寒意与怒气，一触即发。不仅颤抖，话不敢说，连连叩首。它一叩首，群妖虽不解，却也有样学样，叩首不止。雪瑟虽然妖力不弱，可终究是巫妖，比之其他实物修炼幻化的妖精智力又差一截。自觉立下头等大功，仰脸直视妖神。
　　妖神目中闪过暴怒，声音再冷一层：“你是何物炼化？”
　　雪瑟大喜：“小妖乃东海雪域银鱼所幻。”
　　“既然如此，减你三百年妖寿，可有不服？”妖，也讲道理，也懂征求当事人意见。
　　雪瑟一愣，愤怒：“妖神无缘无故为何惩罚雪瑟？”
　　妖神冷哼：“未经许可擅入我地。”言罢，不等它逃走，一道红光劈过，雪瑟在地上痛苦嚎叫打滚，光芒逐渐减小，大伤未愈现出原形，隐约可见一条巨大鱼身在抖动打滚。
　　周围群妖不敢求饶亦屏息静气，只不停在地上叩首。
　　妖神冷眼扫视，飞身而去。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良久，老妖才敢停住顿首，抬头，望向他离去的方向，沉沉叹息，示意其他妖精扶起雪瑟去疗伤休息。有那不知事的小妖精围在它身边，好奇的问东问西：“青木爷爷，妖神是谁？怎么连雪瑟都怕它？”雪瑟仗着妖力强盛，又是祁山连王属下，经常欺负它们呢。
　　青木再次望向虚无的远方，心有余悸语带尊崇：“妖神哪……”

　　北院院门外。至长与至短两个警醒的守卫着院门。远远走来一青衣书生，行动处飘如游龙，矫若惊龙，身姿挺拔，形态俊美，正往北院而来。
　　走到门外深深一躬，有礼有节，不卑不亢：“余夜求见至徽公子。”
　　至短是个高个子，笑道：“公子请进，小姐一早已有吩咐。”
　　等他走进，至长这才小声问：“小姐吩咐过什么？”他个头比至短矮了一大截，需要仰头说话。
　　至短挑眉：“小姐说，赶不走的要是来探我，只管放他进来，我倒要给他看看，我究竟是人是妖！”将谈小春粗鲁的语气学个淋漓尽致。
　　至长看一眼谈小春休息的房间，小声嘟囔：“半人半妖。”
　　他们两个是双胞胎，被父母抛在茅山脚下，谈小春的师父捡回他们养做至徽的长随——每个亲传弟子都有从小一起长大的长随。当时没有名姓，只喊大的二的，喊了几年感觉不好。两人小时长相一模一样，根本分不出哪个大哪个小。于是决定给他们起个正经名号——自然随了至徽的姓氏，但名字却让至徽犯了愁。
　　几个师兄弟集合群众智慧想了许多都不满意，最后小小小小的谈小春蹒跚着扒着门框进来，笑嘻嘻：“长的，短的。”
　　至长个子较矮；而至短较高。至徽眼前一亮，说：“至长，至短！”指着他们按照个头高矮来分。
　　谈小春却不同意，歪歪斜斜走到两人面前，流着口水指高个的人说：“至短。”
　　再指矮个的人说：“至长。”
　　师兄弟们哄堂大笑。至徽也觉有趣，索性沿用。后来长大成人，他们的个头差距越发拉大，每每自我介绍，尤其兄弟两个同时介绍，总会引发别人怪异目光。至短生性豁达并不放在心上，而至长则心思缜密，难免嘀嘀咕咕。

　　谈小春被至徽勒令在床上休养，不到伤好不得下床。眼巴巴的仰望余夜：“你看我是妖精吗？”
　　余夜扫视一圈，停在包扎的手上：“故布疑云，解我戒心。”说不定谈小春跟其他妖怪再次串通，伤害自己来解除他的戒心，以便伺机伤害。
　　谈小春被他打败，在硬邦邦的枕头上连连撞击，后脑勺撞得枕头嘭嘭作响。
　　“书呆子！书呆子！”
　　余夜眼中闪过一丝好笑。
　　磕了半天终于止住，又疼得咧嘴嘶气，又忍不住好奇的问：“赶不走的，你跟青衣公子认识？”
　　青衣苏瑾，才满天下。
　　看他不过是个潦倒落魄的书生，怎么会与青衣公子是旧识？且关系匪浅。
　　余夜没有炫耀的语气，只平板叙说：“我在金陵时曾与青衣有过诗文来往。”青衣是苏瑾的表字。
　　她恍然，感觉好玩儿的很，歪头道：“你总是穿青衣，可是青衣呢，总是穿白衣，嘿嘿，有意思有意思。”
　　门外有人应声：“小姐这么一说，青衣的名号该当送给子楚了。”清朗优雅。正是青衣苏瑾，步履端方。
　　余夜微微一鞠：“公子说笑了。”
　　苏瑾扶住，略带责备：“子楚总是这样礼数周全——不是说好你我之间兄弟相称，繁文缛节休提。”
　　余夜一笑，作罢。
　　苏瑾关心的来到床前，问：“谈小姐伤势如何？”
　　谈小春再次被苏瑾的绝代风华震撼的说不出话来，只呆呆看着他俊美无比的相貌。苏瑾已经习惯被人这样盯着看，微微一笑。
　　谈小春这才回神，羞赧：“好了好了，本来就没事，师兄大惊小怪。”
　　她没看到至徽也跟在苏瑾身后，闻言冷哼：“若非我发现及时，此刻早已要你一条小命！”想想颇为后悔：“早该任你自生自灭，免得麻烦。”
　　这话说得恶毒，谈小春却早已经听习惯，左耳进右耳出并不当回事。只是苏瑾来看她，她却躺着，实在不雅，挣扎要坐起。苏瑾见状，微微侧头，循礼不看。余夜没有那么多顾忌伸手要扶——然而被至徽挡了回去。
　　“告诉你不许乱动以免血液回流。”一边叱责一边动作轻缓的扶她起来，又拿床锦被垫在腰后。
　　整理完毕，苏瑾才正视：“你这院中只有男子也不方便，我让他们派几个手脚利索的丫鬟过来服侍谈小姐。”
　　没等谈小春说话，至徽推辞：“不必。降魔者天生贱命，她又粗手粗脚苦惯了，不可占用好人服侍。”话中讽刺意味浓厚。
　　谈小春撇嘴，不言。
　　苏瑾疑惑，看看至徽，又看看正在做鬼脸的谈小春，隐忍不发。
　　等人都散尽只剩两人，他才疑问：“为什么不用丫鬟服侍她？岂不省心？”现在院里院外占满至徽长随下人，至徽更要事事亲为照料她。终究男女有别，若有丫鬟服侍岂不方便。
　　至徽无奈：“师父不允。”
　　他说：“从小就是我们师兄弟几个轮番照顾。纵有仆妇，也不许轻易近身，更不许在她房中逗留，只在外院做些粗浅活计。”摊手，实在无奈：“举凡她的吃喝拉撒，全由我们一手包办。”说来好笑，堂堂男儿，立志降妖除魔护卫天下，却偏偏在学艺空闲要照顾一名牙牙女童，且，顽劣女童。
　　他曾不解的询问师父，也给谈小春找几个长随，岂不省心利索。实在不行，拨过几名他院里的丫鬟服侍也好。师父却厉声厉色教训了他一顿——这笔账，自然又要算在谈小春头上。

作者有话说

　　昨天是小年哈
迟到的小年礼包^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