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山》Uin

11、第十一章

　　周日的下午，梅雪坐车来到学校，一想到要和俊峰相见，上午的那种美妙轻松的感觉就不复存在了。
　　现实情况是该怎样去面对俊峰，这是无法回避的问题。
　　是笑容满面、轻松地去跟俊峰说明一切，逐渐淡化；还是干脆一刀两断，没有任何理由。如果选择前者，又要牵牵扯扯、藕断丝连，此刻的心情也不愿再去跟他多说什么，还是选择后者比较简单，干脆。
　　星期一早晨，梅雪板着脸走进教室。俊峰早就在教室里等着梅雪。一见梅雪的身影，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上去，可是二人目光相遇，顿觉梅雪的眼神冰冷刺骨。
　　俊峰心里很纳闷，上星期还好好地说再见，怎么一天过来像换了个人似的，莫非梅雪变卦了？不对，一定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梅雪在生自己的气，自己该主动去跟她说说话。可是一看她冰冷的脸庞，不禁望而却步，失去了勇气。
　　在那反复思量了好久，终究坐不住了，再难自己也得上前问问情况。
　　俊峰鼓起勇气上前说：“梅老师，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关你什么事？”梅雪冷冷地说。
　　“关心关心你嘛。”俊峰厚着脸皮。
　　“谁要你关心？你是我什么人？”
　　“我！？”俊峰一时语塞，灰头土脸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里一肚子委屈，再没了往日的神气。
　　梅雪看着俊峰难过的样子，心里有点不忍。但是又想，如果不是斩钉截铁地去了断，拖的时间越长，双方的痛苦也就越多。

　　一天下来，梅雪的心里并未平静，没有俊峰陪着说话的日子还真的不习惯，心中苦闷，寂寞。偶尔会想起以前的时光，甜蜜的感觉充盈了心房。但是，这种感觉刚一出来就立即警醒，梅雪深深地知道，不能留恋过去的甜蜜时光，不然自己再也走不出来。

　　第二天，早晨，俊峰进教室时刚好与梅雪碰了个正面，俊峰哭丧着脸，眼睛红红的。两人互相瞥了一眼，就都迅速地移开了目光。
　　王斌斌悄悄地问：“一夜没睡？”
　　俊峰没吭声。
　　“想不到你玩真的了，花花公子竟然也会为情所伤，难得啊难得！”
　　俊峰忍不住说：“那是因为她是难得的。”
　　“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爱上的总是好的。没料到你还是个情痴。”
　　俊峰：“以前都是我甩人，总以为处不来就分手，没什么大不了。现在是我被甩，才知道什么叫失恋的痛苦。想起以前的女友，感到真对不起她们。”
　　王斌斌：“感叹、感叹！今后对你刮目相看了。”

　　梅雪总是忍不住偷偷看看俊峰，开始是因为担心俊峰的状况，看的次数多了，自己又觉得好像不完全是因为这个缘由。
　　梅雪暗自思忖：为什么如此难舍？自己已经决意放下这一切，为什么一回忆起过去，又总是那么留恋过去的时光；对俊峰的痛苦，心中如此不忍。这简直就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如果最终还是放不下，那么这样地苦苦折磨自己，折磨俊峰，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真是解不开的连环。
　　自己还缺少给他一个解释和交代，。
　　一个灵感闪现：长痛不如短痛，面对面开不了口、拉不下脸的话，可以写在纸上啊！
　　梅雪买来信纸，在深夜无人的教室，静默了近一个小时，然后涂涂改改地写下这封信。

　　俊峰如悟:
　　心中有千言，下笔难一句，心头默念的三个字，XXX俊峰，却开不了口，下不了笔，这算什么？我不配用这三个字。
　　你一定猜不到我写此信的目的，此刻，当你怀着激动的心情品味每一句话时，你会失望地发现，我是在跟你告别。当然不是现在离开这个集体，而是我们俩的告别，你懂的。
　　其实我在心里已经告别了无数次，但却总是止不住脚步，又回到你的身边，所以这次下定决心，白纸黑字，绝不回头。
　　我能想象到你此刻的心情，原谅我，我真的支持不下去了。我又何尝不是心酸万分、艰难地写着这些话。原谅我，原谅我陪你走过这段美好的历程，现在又要放弃这一切，我知道这真的很难，对你、对我。我敢于这样就跟你告别，没有事先经过你的同意，是因为我相信你，相信你潇洒如风，自由来去，无所牵挂。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心里一定能放下的，是吧俊峰？
　　此刻此刻，想到要把这样的信送给你，做决断的凭证。坚持写到此处，泪水终于止不住了。心里的纠缠已经解开，痛苦早已一次次饱尝，所以没有抽泣，没有呜咽，只有泪水在悄悄地滑落，任凭它沾湿了信纸，这斑斑香渍，是我对你的心，最真实的见证。
　　俊峰，我曾攀上你的顶峰，无怨、无悔、无惧。惜此生不能长相厮守，我愿在幽远的山谷，深情地把你眺望，朝朝暮暮、岁岁年年……当缕缕白云缭绕在你的山头，那是我的思絮在你的身旁缠绕。在梅花开放的季节，缕缕白云会化作朵朵雪花，飘落进山的怀抱。
　　那就是我。
　　那就是我。
　　那就是我！
　　……

　　泣别
　　祝安好
　　雪

　　俊峰看了梅雪的信，不顾同学们异样的眼光，在班级里叫梅雪出来一趟。
　　梅雪不敢拒绝，害怕俊峰当众言行过激。只好随俊峰来到小树林。
　　“就这样分手了？”俊峰用哀伤语气问。
　　梅雪背过脸去，低声说，“物以稀为贵，情难续才美。”
　　俊峰说：“这我知道！可是这段感情哪能说放就放得下？”
　　“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当断则断。”
　　俊峰固执地说:“爱情这件事，是抽刀断水水更流，越是要失去的就爱得越深。我做不到你这样的绝情。”
　　梅雪转过脸，没有说话。
　　俊峰满脸懊恼，“你就这样狠心地离开我，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的心碎了，化了，随你而去了，剩下一副空皮囊，强颜欢笑，苟且偷生，有什么意思？”
　　梅雪定定地看着俊峰，“我难道不是这样？可是古今中外，美好的爱情，哪有终成眷属的？如果真成了眷属，爱情也会在柴米油盐、日常琐碎中，被冲淡、变色，也就不会有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这样凄美的故事了。”
　　俊峰，低头无语。

　　“我们再到老地方去一次。”
　　“就再去一次吗？”梅雪看着俊峰，淡淡一笑说。
　　“我想要许多次，直到永远。”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那我们成什么人了？我都不能原谅自己。”
　　俊峰说：“成什么人？那一次就不算么？就一次，你就能原谅自己？”
　　梅雪低头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梅雪低声说：“你不要逼我，就那一次，我能原谅我自己。”
　　俊峰说：“为什么？我不理解你的原谅，更不理解你的绝情。”
　　梅雪说：“我也说不清，但在我的心里，我真的能理解自己，原谅自己，真的！
　　……
　　“那不是我的错！”
　　梅雪深邃的眼神，越发显得幽深飘渺，好似灵魂游离于体外，冥冥中仿佛看到了失落的吉普赛女郎，忘我的弗郎西斯卡。
　　“就算是错了，也值得！”梅雪喃喃自语。
　　说完，梅雪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面庞绽放出异样的光彩，显得满足、平静、安详。仿佛对所有的纠结都找到了解脱的答案，对于自己，也对于那两个故事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