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子和小白菜》木晓白

36、青龙潭

　　潭上那条小船还空荡荡地漂着，与潭边静立那个大石柱默默相望。那大石柱上黑色的铁链如巨蟒缠绕，上面龙飞凤舞刻着“青龙潭”偌大的三个字，夜半月冷看起来格外狰狞。
　　不到半日功夫就来了两趟，实在是缘分。白菜怕冷裹着毛毡，狐狸从里头望出来说要去湖心。
　　白菜不说二话，翻身上了小船，摇橹去了湖心。湖心处其实只有一块孤零零的大石头，却寒意逼人，白菜冷得眼皮直打架，摇醒了狐狸。
　　风大少勉强睁开了眼，它估摸着自己被狐魔铃打伤，再这么下去只能等死。青龙潭的机关就在这大石之上，它早就仔细研究过。机关一旦打开，可能会引得透水镜灵气大发。白菜吞了“雪灵宝珠”，透水镜这么好的宝贝，她怎会放过。只是不知这深潭之下除了透水镜还有些什么，会不会要了他们的性命。它之前多次想打开机关，却一再犹豫耽搁。但此时再不找透水镜，等到明日也就不用找了。
　　白菜，虽是个妖精，却是个终极宠物痴迷者。狐狸说得斩钉截铁要去青龙潭，白菜还当它知道啥疗伤的方法，便带着它去了。只见狐狸爬过去，沾着血的狐爪在石上一擦，竟出现四道同心圆，石中似乎有光透了上来点亮了四道间的凹槽。那一道道圆环在狐狸爪下转动起来，石头下面的光越来越亮，满溢了出来，蔓延到水面，又向周围散开。白菜的眼瞪得老大，想起狄洛说过，“入得青龙潭，取得透水镜”。难道这小狐狸和蝠王一样也想要汇聚于青龙潭中的千年灵气？白菜正猜疑，谁知狐狸挪不动了，趴在石头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白菜不知如何是好，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道：“你知道断翅的蝴蝶为什么能飞过沧海吗？”
　　风隐心下奇怪，眯了眼回头看她，只听白菜铿锵道：“因为它，坚强。”风隐一听，看着她一脸励志的神情，气得爪子直抖。
　　白菜还当是它冷的，忙扯着毛毡给它盖上，认真道：“如果你是要透水镜，我一定会帮你拿到。”
　　白菜眼神坚定，不像是在信口开河，风隐愣了，它常被她气得半死，却突然觉得要是它真撒手去了，把傻菜留在阳间倒有些不放心。反正，傻菜能陪它一起死，是她的荣幸，就算到了地府它也会照顾她的。
　　白菜不知会有性命之危，看着水面上漫开的淡淡金光，还一个劲儿催促道：“快，快啊。要不要我帮忙？”方准之后，她今生再不想眼睁睁看着任何一个死在她面前，便是希望只有一线，她也要尽力一试。
　　风隐心意一沉，挥爪碎了圆心正中镶嵌的那枚青玉。水面上那层金光如薄冰被震碎，碎片飞扬上夜空，潭里的水开始剧烈震荡，水下仿佛有股力量在涌动，眨眼功夫已波澜四起，生出层层巨浪来，将刚才那层淡金碎片吞噬得一干二净。
　　见此巨变，风隐心下大骇，一扭头，正瞥见白菜眼睛发了直，她撇了毛毡，拔出腰上的妖刀劈碎了眼前的小船，一头扎进水中去了。难道水下真有透水镜？风隐心里一紧，却提不起半点高兴的劲头来，只是屏息观望。

　　白菜一路急速下潜，她看不清眼前，只感到被一股灵气振奋了心神，沸腾的血将刺骨的寒意挡在身外，直直游了下去，一伸手竟真抓到了一样东西。东西到手，雪灵宝珠的罡气安定了下来，白菜心神稍安，环顾四周又冷又暗，这时，水下似动静靠过来。她水性虽好却也心慌了起来，忙忙浮出水面。
　　风隐烂泥一般趴在石头上，一见白菜蹿上来，手中拿着一样东西，如一汪水迹，又仿佛清透的水晶，想着那便是透水镜，不由一阵开怀站了起来。正要扑上去，忽见白菜身后有个高大的黑影“哗”地一下，忽然跃出水面。
　　月光正照见那森白的獠牙伸出唇外，那黑影一丈多高，弓着背垂手过膝，一身绿鳞，上耸的脑袋像驼峰一般，上面稀稀拉拉翘着几根毛，它长爪尖利，裸臂上黑焰缭绕直烧到掌心。
　　“是大夜叉！”风隐大叫一声，冲白菜道，“快闪。”
　　没想到青龙潭里竟然有只夜叉在守护透水镜。
　　白菜望见这个秃头夜叉，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身子往左一歪，夜叉挥掌劈下扑了个空。白菜刚入水时也快如飞梭，可在寒潭中困得久了便逃得慢了，激起的水波将她推出去好远。夜叉一击不中，便又挽起一道水柱，直向白菜拿着透水镜的那只手打去。
　　电光火石之际，一道红影闪过，白菜虎口一痛，手中一空。是风隐藉着大石跃起，扯走了白菜手中的透水镜。风隐踏过白菜的手臂要跳水逃走，谁知却被水柱打飞了出去。白菜看着狐狸被一道缭绕着黑焰的狂澜卷到了潭底，惊愕脱力中，一道巨浪将她掀起挂在了湖畔。

　　白菜浑身湿透，头抵在雪地上爬不起来，依稀听到身后有呼呼风声，瞥过一眼去，正见几只巨大的黑蝙蝠带着黑甲打扮夜叉面目的士卒，从悬崖滑翔而下，似要趁火打劫。
　　湖中那个秃头夜叉怒目圆睁地紧盯它们。青龙潭上顿时杀气腾腾。
　　白菜心底悲凉，蝠王的手下又回来了，一定是为透水镜而来。她能感觉到灵气的诱惑，却又不想被灭口，想起狄洛说的“无欲则刚”，忙咬唇收敛了心神。
　　这时，后面有个声音高叫道：“抓住她，在她身上。”
　　白菜正往岸上挪去，一听心中暗骂：“她身上哪还有透水镜。趁火打劫，眼神也生好点。”挣扎着要扶刀爬起来，却不知为什么左腿动不了。这时，忽觉周围月色被巨大黑影吞没，想着是蝙蝠追了过来，白菜心里更是害怕，心急如焚时，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想要命的，就别再上前。”
　　是狄洛！
　　白菜欣喜抬头，狄洛扫了她一眼，手中“魂与”已被他拉满，正瞄准那些想靠近的妖怪。

　　一边是秃了头绿鳞老夜叉，一边是狄洛手中神出鬼没的魂与箭，那群妖怪腹背受敌。
　　三方僵持着，都按兵不动，可惜白菜却爬得慢。眼看一只蝙蝠吃了豹子胆，俯身掠过来，狄洛毫不犹豫，手上银矢飞出，贯穿了那只蝙蝠的头颅。众妖皆惊，看着那自家兄弟掉在潭中，鲜血如注，惊怒中正要上前还击。但在银矢化为一道流光之前，狄洛已带着白菜逃之夭夭了。
　　没等众蝙蝠往松林中去追狄洛，那秃头夜叉已卷起重重水柱向半空众妖甩去，众妖大惊，连忙躲避，又愤然回身反击。那秃头夜叉本在沉睡，被搅得不得安宁，满胸怒火无处发泄，臂上缭绕的黑焰烧得更旺，怎会放过这些不速客。
　　双方正在焦灼缠斗中，青龙潭底涌出一片亮光，突破了水面，掀起巨浪直冲上半空，翻涌的巨浪中亮光忽然一黯。

　　水中出一个绛红衣袍的年轻人，抬手间一股气流击碎了青龙潭的石柱。
　　月光照得他的脸如明玉一般，找不到半点瑕疵，他湿衣裹身，却潇洒而立，脸上不见半点狼狈神色，扬了扬眉哈哈大笑了起来，骨子里的嚣张不逊已涌了出来浸透了他的脸。谁会想到他就是刚才那只半死不活的红毛小狐狸。
　　透水镜如一股水被他捏在手中，瘫成一种顺服的形状，没了光泽，失去了生气。青龙潭上刮起了一阵迅猛的劲风，原来的结界之力被破坏，顿时怒涛如吼，白云山庄中风云变幻。
　　“你们是想要这个吗？我刚好用完。”风隐晃了晃手中的透水镜，随意往青龙潭里一丢，俨然是挑衅。
　　众妖大怒，如狂风巨浪一般向他席卷而去。风隐漆瞳中犀利的光一扫，出手如电，脚下夹着一股恶风迎了上去。他跌入水底正好打破了透水镜，两千年灵力在身上，就算早没了逆风诀的功力，光靠灵力就能把它们拍成画片。

　　白菜一身湿透，幸好雪灵宝珠护着她不曾晕厥，却已冷得神思迷离，狄洛怎么叫她，她都不醒。天天出松林搬救兵去了，却见想想急急来回报，说风隐突然现身将青龙潭上一干蝙蝠夜叉打得落花流水。狄洛暗暗吃惊，却吩咐了想想回到松林中接应风隐，自己送白菜回去了。
　　一路上，白菜做梦般低低地啜泣，似遇上了什么伤心事。狄洛停下来拍拍她的脸叫道：“白菜，白菜。”白菜幽幽应了一句：“死了。都死了。”狄洛觉得她似乎有些什么不妥，却还是加紧脚步抄小路往牧云斋去了。
　　忽然听闻树林外有一阵铃声响，似有人痛呼呻吟仿佛被蒙住了一般，有些不真切，那边是一处悬崖，狄洛心头一紧，忙往那个方向跑去。

　　四野突然起了风，飞沙走石中，依稀可见那悬崖上屹立着一棵很老的松树，树下站着一个男子，地上还有个女子衣裳半褪，露出雪白莹润的肩头和□□。
　　狄洛一怔，竟然是小黑和小玉！
　　小玉与他四目相对，也不由怔愣，一回神却转身扑到小黑身上。她将衣裳扯上肩头，明眸在白菜身上转了一下，冲狄洛吃吃笑道：“狄先生，你们来晚了，还是换个地方吧。”说罢，定定看着小黑。小黑只是默然不语。
　　狄洛被她笑得十分尴尬，刚要辩解，却觉有些说不出的诡异。若说他们二人在此偷情，也偷得莫名怪异，见了白菜如此昏沉，不像往常一般紧张，只远远地看着。
　　“先生请便。”小黑冷冷瞥来，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狄洛默然回视，想了想，终是淡淡交代了一句：“我送她回牧云斋。”说着转身离去，正瞅见小黑衣角上的血迹，脸上不由一滞。

作者有话说

　　写得时候，眼皮都睁不开了。俺爬去睡觉了。
大家么么。
看了大家的意见，发现不自然的地方，我小修了一下上一章，大体意思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