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菜》木晓白

15、夜读书

　　干衣裳上了身，白菜心情大好，到隔壁找狄洛。
　　狄洛的袍子对白菜来说实在太大，裤脚卷了好几卷，才走得了路，从厨房迤逦而出。
　　到了另一件精舍的门边，正听见想想在屋里跟狄洛说起蕙小姐。
　　“蕙小姐，她来干嘛？”狄洛问。
　　想想道：“她想问问风隐喜欢些什么？”
　　白菜忙跨进门，凑过去也向想想打听：“风隐喜欢什么？”想想扭头打量她，一脸讶异。
　　白菜那小身板撑不住衣裳，一个劲儿地拉着领口，想想看得她尴尬起来。她便来回挥着袖子，向狄洛抱怨道：“狄先生，你看我都能去唱大戏了。”她说着正瞥见想想手上提着的一双绣鞋，不由目不转睛地盯着，两只光脚互相搓了搓。
　　狄洛正写字，看了她一眼，对想想道：“把鞋给她。”
　　想想见白菜穿了狄洛的衣服已是不满，不由轻哼一声，将鞋重重摔在白菜面前。
　　白菜见想想不待见她，捡了鞋子，绕到桌案另一边，推推狄洛：“风隐喜欢什么？”
　　狄洛搁了笔抬头凝视她半晌，却不说话。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白菜冲他呵呵干笑。
　　“你倒用上兵法了。”狄洛一身白袍，继续低头写字，似是在列物品名目的单子，姿态闲雅，让人不好意思打扰。
　　狄洛不答，白菜想了想，偏头埋怨地看了一眼想想，似在说“看，你一来。你们先生就摆上架子了”，不想却被想想瞪了回去。白菜自觉无趣，左右看看，这屋中除了书桌就没几样摆设，倒是质朴清雅，出云楼里却是处处精致华贵，正要问狄洛住这里？但见他竹露清风一般的丰神，觉得根本是多此一问。
　　“风隐不喜狐族的人。我与他其实并不亲近。”狄洛道。
　　没想到狄洛会回答，白菜觉得亲近随意起来，她左腿勾过一张凳子来，坐在狄洛身边一边穿鞋一边着点头，还顺便安慰了一下他：“算了，物以类聚嘛。没想到蕙小姐对风隐这么有兴趣。蕙小姐她根本不是好人。”
　　想想正要反驳，却被狄洛一个手势止住。他似笑非笑，偏头看向白菜：“何以见得？”目光落在白菜粉颈上，突然笑不动了。
　　她衣领松垮垮，露出一片雪白肌肤，狄洛微咳了一下，别开脸。
　　“唔。”白菜心里盘算浑然不觉，她思量了一下，转到狄洛面前，倾身过去，问道，“云香手中那把兰刃呢？”
　　狄洛瞠目结舌，却是想想嘴快：“在猿伯那里。怎么了？”
　　白菜凑过去，神秘兮兮一扬眉：“蕙小姐身上也有一把兰刃呢。”
　　狄洛声色未动，只是眼里的惊奇又多一重。
　　“你怎么知道？”想想撇嘴不信，实在是看不过去，伸手给白菜拉紧了领口。
　　白菜没多在意，只顾说话：“我自然是知道的。蕙小姐既蒙了面纱，为何还要端坐于帘后，我们与天天第一次见她时，她也未如此。她待云香不错，小黑要见云香，在门外闹成那样，她只当不知道，连个脸都不肯露。她不是怀恨，而是心虚。撇开咒怨，如果还有人能冒云香之名伤害小黑的话，那人就是与云香长得很像的蕙小姐。而她会去伤害小黑，可能是早知道云香死了家丑不可外扬，也可能是借“兰刃”的传说掩盖她杀了云香的事。为什么偏偏要用“兰刃”杀云香，我就不知道了。”见在场二人盯着她怔愣，她不禁有些得瑟。
　　想想不服道：“可是那张刻花了的桌子又怎么说？”
　　白菜蹙眉沉吟了一会儿道：“一想到兰刃，便会联想到咒怨，其实它也可以刻下别的。她刻下了，却又划花了。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她忽然发现这是徒劳。因为她觉得这个线索一定会被凶手发现的，真凶就是那个囚禁她或能够封锁她的消息的人，也就是与最亲近她的人，她的主子蕙小姐。”
　　想想过去，在狄洛耳边低声咕哝了一句：“先生，这丫头好嚣张。”
　　狄洛微微颔首，似乎想想口中的笨蛋并不笨，只是很嚣张外带有点缺心眼而已。他定了定神，问白菜：“你怎么知道她有呢？难道是你卖给她的？”却怕白菜又倾身过来细说，忙站起身来。

　　狄洛一针见血，一丝惊惶从白菜心头掠过，白菜忙道：“不是。她摔倒时，我一接近她就知道了。”狄洛奇怪这话，低头看她，觉得这个角度更加......咳咳，他忙又放眼远处。
　　白菜见状，以为狄洛不信，另一只鞋也不及穿，蹦到他面前。见她往身上栽过来，狄洛忙把她扶稳。但是，这丫头的缺心眼实在太摧残人！
　　白菜顽强地拉住他的袖子，眼汪汪地看着他：“狄先生，我们是小妖哪里敢惹事啊。我也是离开霖霖阁才想到那些的。这事不干净，小黑可能就是个背黑锅的，我们哪里敢找晦气，都是晦气找上的我们。可惜蕙小姐的身搜不得，我确定她有把兰刃，也是口说无凭。”说罢，她垂头有点沮丧，但憋了很久的话此时和盘托出，心下一丝轻松。
　　狄洛看着门外一池碧叶，淡定沉思一会儿，将桌上的那本册子递给想想道：“这是大长老来时要用的东西，你让人去打点好。大长老来要住出云楼。我搬回这里住。旁边还有两间竹屋，你们俩挑一间住。顺便让天天暗中去万蝠洞走一趟。”
　　想想点点头，接过册子下去了，一脸谨慎。
　　这个大长老似乎很有威慑力，让白云山庄盛情以待，让狄洛委曲求全，白菜有些好奇。

　　牧云斋中总是秋，枫的火红，梧桐的萧瑟，一个与南院不同的世界。
　　隔着雕满梨花的木窗望出去，纤云散去，一轮秋月，光洒清秋夜。白菜夜半醒来，出了一身热汗，依稀回味起梦中听到的那几句袅袅清唱：“昔日两情云水漂，神仙无梦空逍遥。纵是天不老，江山多寂寥......”
　　每过些时候，白菜都会问自己要不要也修仙，却一直没找到一个可以说服自己修仙的理由。为了长生？为了去天庭?为了庇护？神仙都清心寡欲，有无数仙规要守，没有喜怒，记不得情，动不得心。不知道月宫仙子过得可好，觉不觉得冷清？白菜抱膝想了一会儿，刚要躺下，却觉脚边微凉。
　　哎呀？她的狐狸萝卜一直都睡在她脚边的，到哪里去了？
　　她着急地四下打量，忽见外间似有黯淡灯光透进来，花鸟屏风上落下一道模糊的影。
　　白菜忙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出去，只见狐狸正蹲坐在书桌前，书桌上铺展着几幅书卷，几分诧异。
　　狐狸看书？！
　　白菜见它还一幅聚精会神的模样，感觉有些诡异，心下不由一跳，它前些日子想偷狄洛袖子里的逆风诀，而今又在这里半夜看书，似乎真是一心修行的样子。只可惜落霞山的结界实在是强大，要想在这里修成人形，恐怕他还要颇费些功夫。
　　说到落霞山的结界，听说从前有位大神仙法力高强，渐渐对手到擒来毫不费力的日子觉得乏味，便在落霞山创造了一个难以使用法力的世界，要品品人间的滋味。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凡人女子，才发现让他时常得意的落霞并不是人间，人间的滋味尽在一个“情”字。那女子心中另有他人，最后那位大神仙黯然离开了落霞山，此后落霞山便成了修行地。
　　虽然小狐狸有些急功近利，却是勤奋好学的。白菜有些感动，她毕竟是前辈，或许能指点一二，如此想着，便笑着走了过去。
　　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容易醒的？风隐抬头看她走近，尾巴轻轻在椅子上拍着，龙魂大战之前，他曾留了一块玉佩给一个女孩，猿伯说那就是她。可前两日当猿伯那玉佩的图样来找人时，拿着玉佩的却是她姐姐小玉。他倒是不介意，反正小玉看起来比较美，虽然一直不太待见他，但她一句“神兽有什么了不起”倒是颇合他的胃口。
　　“太暗了，伤眼睛。”白菜从一旁拿起剪刀拨亮灯芯。
　　风隐不动声色，狐瞳晶亮，紧盯着这个正在拨弄油灯的女子，她适才那一脸惊诧转瞬已是和气温柔，火光映着她的脸颊红扑扑的，有些小娇俏，风隐心中一丝沉溺，凡人说的“红袖添香”难道就是这样？
　　白菜好奇那些书卷，凑过去一看，上面写着画着的都是阵法符咒法宝机关，还落了“金木水火土”的五行标记，白菜不修机关阵法，一看书卷上这些，便头大如斗，自信备受打击。
　　垂头呆了一会儿白菜忽道：“回去睡吧。”她正等着用狐狸暖脚呢。狐狸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研读。白菜无奈，无聊在一旁，“咯吱咯吱”磨着墨陪着，直打呵欠。

　　白菜晚上没睡够，日上三竿才起身又不见狐狸哪儿去了。她出牧云斋晃了晃，没见它的踪影，回来时正见小黑在将院中花盆从东边搬到西边，旁边洒扫的两丫头正偷眼看他。
　　白菜奇怪，上前问道：“你在做什么？”
　　小黑回头，见是她，挠头局促道：“我又被二当家罚了。”
　　白菜拍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声，他虽是个小二身份，身材高大便觉得气宇轩昂起来，难怪会招些小姑娘喜欢，只是眉宇间比从前多了些惆怅，白菜想着又无奈摇头。
　　姐妹三人不想看小黑在南院那边被人指指点点，便央着猿伯让小黑搬到了牧云斋里。谁知小黑来了后，几乎每日都要被小玉训话。
　　原因是这样的。小玉问他为什么要和云香在一起。小黑说他不小心看见了云香的真面目，小玉说他虚伪，小黑说云香好相处，小玉又说他滥情。反正小玉顺手找个理由都能骂小黑个狗血淋头。
　　翡翠也是劝了小玉的：“小黑是猪，不是别个，有饭吃就吃，有妻娶就娶。你这么强求干嘛？”
　　翡翠这话对谁都没客气，小玉生了气瘪了嘴出去了，出去时还没忘罚小黑一下。
　　“过段时间便好了。”白菜安慰小□□。
　　正转身要走，却被小黑叫住：“三当家，你的话我想过。是我从前太糊涂了。”他说着，尴尬得“呵呵”干笑。
　　白菜闻言点头，展颜一笑：“那要记得给三当家我做点好吃的。”
　　晴空之下，愁云散尽。小黑不由怔愣，见她要回屋去，他忙朗声说好，目光直随那道清淡身影飘了去。墨色长发银带轻挽，摇曳时柔光流动，似会一直流到心底。

作者有话说

　　一章五千太长了。
俺改了一下。
本章的主题是“崩溃”。俺自己都觉得雷了。改完了突然发现是很有历史意义的一章。一家崩溃三家......
新年快乐~~~~~~~~~~
谢谢你们留言里的祝福啦。
照例打滚，分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