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不祥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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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菜去时气势汹汹，可到了霖霖阁外，蕙小姐闭门谢客，顿时她的气焰就矮了几分。
若不是有天天在，别说是云香，她们连蕙小姐都见不到。
听见她们找云香，蕙小姐似有一愣，“你们要见她做什么？”劈头问来，还是有些大舌头。
她一身象牙白，面纱同色，裙角飘动，月宫仙子一般。眼中两汪清泓，冷冽夹着一丝惊诧闪过，仿佛大风拂过寒塘水乱，倒不像那日买“兰刃”时挑衅好玩的神气。
白菜直撇嘴，蕙小姐光顾过“妖来宝去”，白菜原本想她出手那么大方应该不难说话，今日却似认不出她们一般，冷淡轻慢。可又见她们皆是素服打扮，白菜转念一想，人家亲哥哥前几日没了，自然心情悲痛，根本是自己来得不是时候。而且“兰刃”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两颗红宝石或许还包含了掩口费呢。
这时翡翠道：“我们想问问云香姑娘是否认识我家小黑，我家小黑昨夜受伤了十分想见她。”
蕙小姐闻言肩膀一颤，收回打量她们的目光，淡淡说话间面纱轻动：“哦？那丫头前晚顶撞了我，正被我锁在房里禁足呢。”
这么说，云香至少从昨日就已被禁足，小黑被人刺了一刀却是在晚上。两人根本不可能相遇。倘若云香能用术穿墙过壁呢，不过结果大概会像狄洛那样不支倒下吧。就算伤了人再穿回屋里怕也不可能。
白菜还是想知道，云香这时究竟在不在她自己屋里。
这时正听到蕙小姐说：“既然来了，不让你们见她，倒像是我不尽人情了。好吧。带她们去。”说罢她从袖中掏出一把钥匙往桌上一放。旁边一直跟着她的蒙面小婢领命，拿了钥匙带三人下去。
大概她们自恃神兽一族，不喜与霖霖阁中人住得近，住在幽深后院中。
满院种满了蓝色的兰花，浓香满院。
云香的房间在大房间的旁边，正挨着她家小姐住，倒真是运气，一般的贴身丫鬟哪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啊。
门外一道锁挂着，白菜隐约感到里头似有宝物的灵。
丫头近前叫了两声“云香”，手中钥匙一抖开了锁，只是没听见里头有动静。
推门进去，空荡荡不见人影。右边一道屏风，屏风后是里间，睡觉的地方。
丫头叫着“云香”的名字，见没人答应，便转到那道屏风后面去了。
难道真是穿墙走了？白菜一愣。
就在此时，屏风后传来一声尖叫。
白菜跟在翡翠天天二人后头紧赶进去。
那丫头瞪大眼睛，一脸惊恐坐在床前地上，发颤的手指指向对面，“啊啊”乱叫，忽然她一骨碌爬起来叫着“小姐”，推开她们，疯跑了出去，连面纱掉了也不知去捡。
床的对面是张书桌，一个白衣女子一头趴在书桌上，似熟睡了一般，但是肤色如土，无一丝人气。
桌下是另一番可怖景象，她沾了血的左手正捂腹上，裙已被鲜血浸透，周围地上不到两尺之内的地方也满是血迹，但都已凝固干成暗红色。
走近两步发现她手上摸着把匕首，柄是碧绿，银刃上血迹斑斑。枣红色的桌面上有一片巴掌大凿刻过的痕迹，似刻了字又匆匆把字划花，桌里的木质被刨出来，连同她垂下的面纱，沾染了斑驳血迹。
白菜与翡翠看着那把匕首，十分眼熟，那不是她们卖给蕙小姐的“兰刃”吗？
“难道是蕙小姐把她给......？”白菜侧身对翡翠耳语着，顺便做了个刺的动作。
翡翠按下她的手，皱眉反问：“若是她，怎么还会让我们进来？”
“之前没人进来，那她自杀了？”白菜仍在惊惶中，云香手中那把诡异的刀是她们卖出的，她自然害怕，拉着翡翠直道：“我们快走吧。”
翡翠却镇定，反拖住她低声道：“不急。我们且先看蕙小姐怎么说。”
正说着，蕙小姐就被人搀扶了进来，见了这番场景，她差点趔趄晕到，幸好被婢女们架住。旁边有个胆子大点的蒙面侍女过去查看了一下，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蕙小姐虚弱瘫软着，忽然睁大眼睛惊恐道：“什么？兰刃！她怎么能对自己用那种东西？”说着，她眉眼间又尽是戚然，“怎么会......云香你为什么要？你这是在怪我骂你？哥哥的事，我心情不好......”
众人忙上前劝慰，都说是云香自己想不开。
白菜原来还怕蕙小姐倒打一耙，将兰刃的事推给“妖来宝去”。没想到蕙小姐更绝，一副与“兰刃”毫无干系的模样。白菜记得转交“兰刃”的是个淡蓝面纱的姑娘，离开霖霖阁前找了个人打听，万蝙洞的姑娘中只有云香一人带淡蓝面纱。看来云香和蕙小姐之间关于兰刃有些不可不说的故事。
兰香真是死了吗，怎么都不现原形呢？白菜正纳闷，却听翡翠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鲜血流尽，肉身凝成石像，兰刃的咒怨中就是这种死法。”
“啊？”
“我去武夷修炼时，有只老獾用兰刃跟我换酒喝，他是这么对我说的。云香看来是死了不少时候了，小黑受伤，难道是她对小黑下了同生共死的咒怨？小白，你信这些吗？”
无论如何都是纳闷加郁闷，三人回到小黑处。大老远就见狄洛和想想从门里走了出来。
她们正想迎上去，就见到一番奇景。
一只红狐狸突然从附近蹿出来，凌空飞起，直扑向狄洛，咬住他的袖子不放了。
旁边的想想上前想掌劈狐狸，可狐狸机灵，晃来荡去，她怎么都劈不到，反而打翻了搁在一边的水桶弄得浑身湿透。
白菜的脑中“轰”地一下炸了。红毛，个不大，还戴个眼罩，那不是她家的萝卜吗，怎么到这里来了？她不敢发呆，忙跑过去，趁着狐狸躲开想想，忙拖住它的尾巴。
狐狸被两头扯着，依然不肯松口，十分顽强。白菜怕想想打它，赶忙改拖狐狸后腿，又进一步抱住狐狸的身子，步步为营把狐狸向自己怀里拽。
只听“嘶啦”一声，狄洛袖子被扯裂。
眼看里头的逆风诀就要滑出来，狐狸忽然身子一僵，松了口中半掉的袖子。
狄洛虚弱，向后一个趔趄。
白菜也用力过猛向后摔去，一屁股坐在地上，狐狸扭过头来，状似要去咬她的手，凶相毕露让白菜惊慌放手。忽然想起狐狸好像是公的，她刚才可能伤害了狐狸幼小的心灵。
看着狐狸往外仓惶而去，一只眼看路差点又要撞上门槛，想想追上去，白菜立刻冲狐狸大叫：“快逃快逃。”谁知它看了白菜一眼，眼中几分忿恨。
眼看狐狸就要被想想一记闷棍打中，白菜呼吸一窒，而棍子落下前它已逃之夭夭了。
天天上前细细说了霖霖阁里云香的事，狄洛大惊，嘱咐她了一番让她去找猿伯。狄洛这就要回出云楼，临走前又问白菜：“你认得那只狐狸？”
“嗯。它是我养的。”事到如今白菜只好老实把狐狸的来历和盘托出。“还请先生别告诉夫人知道。”她想向狄洛讨个人情。
一旁想想却酸道：“就知道向我们先生扮可怜。”她一边嘀咕，一边细看狄洛那被狐狸咬坏的袖子。
狄洛一愣，见白菜抬起头鼻尖有点红，旋即笑道：“这点小事，也值得你哭红鼻子？”
“没有啊。”白菜她确实没哭，说着她却用手又揉了揉鼻子，恍然道：“霖霖阁那后院中开着花香得很，闻着久了鼻子受不了。也不知是谁的喜好。”白菜向来受不了浓香，路过时喷嚏连连。她忍不住又抱怨了一句，表示她绝不是想想说的“扮可怜”。
却听想想道：“万蝠洞爱种那种兰花，是夫人让我们先生挑着种上的。”
白菜不知道那些兰花是如此来历，足见白云山庄和万蝠洞的交情。她显然是被这丫头鄙视了。
狄洛却没说什么，只是问：“方才那花还开着？”
“开着啊。”白菜点头。
“奇怪了，这个时辰那些花不该开的。”想想也奇道，“不是说午夜幽兰吗？我们怎么会弄错？”
狄洛听了点头，打发想想去霖霖阁瞧瞧。
狄洛一人回出云楼，他脚下有些虚浮，晃悠到半路，只见白菜叫着“狄先生”追了上来。
“是小黑怎么了吗？”狄洛忙问。
白菜摇头：“不，他醒了，没事了。”
“那是什么事？”
“狄先生，我送你回去吧。”见狄洛脸色煞白，她怎能安心，都是为了小黑，还有狐狸也来添乱，如果狄洛被它咬伤了怎么办？
“对不起。”白菜道，“真的很谢谢你。让你耗损这么多的灵力，都因为我们的缘故。给你添了很多麻烦，逆风诀的事，小黑的事，连狐狸也......”她越说越小声，他们一群人上山庄来纯粹是给狄洛添麻烦的，越说越觉得不好意思了。
狄洛笑：“落入山庄里的东西，自然我得管。至于小黑嘛，”他顿了一下道，“我好像听到有人对我说，让我救他。”
“哦。”白菜点点头，只是这话听上去实在有点扯。
又听狄洛道：“但小黑为什么还会有梦靥我也不知道。之所以叫迷仙草，是因为它对仙人的迷惑力更甚于妖。我已经用术压制了，没想到还会如此，或许是青龙潭的结界让我的术弱了。”
白菜忙忙附和道：“这个，这个谁会料到，谁会料到。”她嘀嘀咕咕在狄洛跟前晃来晃去，点手指又支吾说不出什么来，不过就是不肯走。
于是狄洛展扇笑笑，“要送就送罢。”
白菜忙跟上，两人向出云楼走去。
到了出云楼，狄洛说让她带药草回去。
这时来了几个山庄里的人有事要报，白菜就坐在花园中等着，似过去了不少时间，她只是在花厅外探头探脑，却不敢去催。
几盏茶的功夫，那些人陆续出去了。狄洛出来抱歉道：“让你久等了。”
白菜见他脸色不好，忙说：“你休息吧。我晚些再来取。”
“天天和想想不在，我这就到后院挖去，你再等我一会儿。”狄洛道。
“我来我来。”白菜叫道，她摞起袖子，忙跑到狄洛前头去了。
后院的药草各种各样，迷花了白菜的眼。
“下河摸鱼，上山打猎，我可是都行。”
白菜嘴里直往自己脸上贴金，麻利地随手绾了自己的过腰长发，拿过狄洛手中蹲下身去，“狄先生您一旁看着指点指点就行。”没捣两下，她已经满手是泥，抬起手肘想要拨开脸颊上的碎发，却又散落下来。
“那我以后就请你偶尔来做药僮。”狄洛笑罢，自然而然伸出手指，将她的碎发撂到耳后。
白菜抬头一笑，“谢”字还未出口，发现狄洛看着她，神色凝滞。
四目相对，白菜有些局促，这时正瞥见有一道倩影向狄洛身后走来。
原来是天天回来了。
天天什么也没说，走过来帮忙，狄洛向白菜嘱咐了药草的吃法，就让天天送她出去了。白菜除了一个“谢”字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她之前还以为狄洛是个外温内冷的性子，原来他只是太有谪仙气质，让人望而却步罢了。
眼见白菜走远，天天回到楼中，“不过是个小妖，何等何能，要先生对她如此？”
狄洛望向天边云光，似自语道：“妖气清淡，又能轻易找到逆风诀，难道这样她还不够特别吗？”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不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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