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复》沈临渊

22、如莲少女心波转，双仙归来幻花现

　　她来看他，却见他的嘴角依旧时常带笑，可那笑容却因淡漠的眼神而愈发显得疏离，她怕了，真的怕了，她怕他离开她，纵然他似乎，从不属于她。她一阵死缠烂打，却换得他三百年的闭关不见。
　　待他的消息重新传入烂醉的她的耳畔，只闻见他风姿卓然，眉宇间勾勒着上仙的印记，远远望见，却见那笑意偏暖却尽是疏离，一头银发几乎及地，与那蓝底白花的月白衣袍交相辉映。
　　此后，她不敢死缠烂打，只是远远观望，那三百年里，被他闭关不见的滋味儿她永远不想再次体会。
　　为了追上他的步伐，她强忍失去他，不见他的痛，和没日没夜的入骨相思，选择了闭关。
　　她闭关五百年，当她不分日夜地苦练，累得只想放弃时，他便成了她的动力。她的愿望很简单，只是希望达到和他一样的高度。
　　却不想，当她出关已经又是一番沧海桑田，邪尊弑焰被灭，三位仙家寂灭，还有，他为神氏收徒的消息
　　据说，是个女童
　　她从未这样怕过，这样怕，失去他
　　他离她更远了，他为神，她是仙，她到底该如何，才能追逐上他的步伐
　　因而，她马不停蹄地携着得意之作“四时花友”赶来，却见他眉眼温润安详地书写着什么。
　　她并不言语，只是轻轻点了香，走近，坐在一旁，俯下身，轻轻拿起墨块，为他磨墨。
　　他并不惊讶，依旧安静书写，风云不惊
　　香炉上狻猊的肖像静静吐着冉冉香雾
　　“师兄”她静静看着他的侧颜，轻唤。
　　千言万语，似乎只是酝酿成了两个轻盈却深沉的字眼。
　　他却轻笑道：“你我本不是同门，不必再以师兄妹相称。”
　　“那”她犹豫，小心翼翼道，“我可否唤你一声风辰？”
　　他笔轻轻一顿，随后云淡风轻道：“可以。”
　　她看着他，而后垂眸，笑靥如花
　　颜汐仙子？”灵动地呼唤将她从回忆里惊醒，惋惜间又有些恼怒。
　　颜汐回头，见紫瞳笑意盈盈，弯起的紫眸倒影着身后樱花树间的斑驳光影。
　　“嗯？”颜汐俯下身摸了摸紫瞳的小脑袋，温柔道。
　　紫瞳羞怯地垂下头，抿了抿唇，轻言：“师父让我来陪您。”
　　颜汐原本温柔的笑容在听到“师父”二字以后微微一愣，随后心中放松些许，也是，他们是师徒，是永远不可能的，风辰对这个女孩，也只是师徒情，对她好，也是因为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再加上传言这个女孩儿是个孤儿，所以风辰才会对她这般好的。
　　想明白什么，颜汐眼底的笑意愈发明显，微微起身，拉着紫瞳的小手：“紫瞳陪姐姐逛逛可好？”
　　“好。”紫瞳答到。
　　颜汐拉着紫瞳的小手，漫步在樱花纷飞的院子中，浅浅笑着，心情显然不错。
　　紫瞳转头细细看着颜汐，只见她肌白如雪，眉如墨画，美目流盼，琼鼻小巧，唇若初樱，眉间一点垂露朱砂格外抢眼，整个人看上去清丽脱俗，却又不失妩媚。
　　天下怎会有这样美的人儿？
　　蓦地，紫瞳想到方才颜汐与师父在一起的模样，颜汐磨墨，师父书画，二人皆眉眼微垂，俊美出尘，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柔情似水，好不般配
　　而自己出身卑微，样貌术法平平，无甚出奇，自是配不上师父的
　　想着，紫瞳心口微疼，自卑油然而生。
　　颜汐无暇顾及身旁的紫瞳，紫瞳也暗自思索，直到一声呼唤在耳边轻响：“瞳儿，带颜汐上仙来用膳吧。”
　　拉了拉颜汐雪白的袖袍，紫瞳轻声道：“颜汐仙子，师父唤我们回去用膳。”
　　颜汐看她一眼，笑着拉着紫瞳往回走，只是那笑，有些苦涩
　　风辰，为何如今，你连亲自唤我用膳都不肯了呢？
　　紫瞳跑在前方，颜汐紧随其后。
　　蓦地，紫瞳月白的长袖间落下什么，她浑然不觉，继续向前跑着。
　　颜汐上前，只见一方洁白的丝帕轻轻躺在地上，轻轻拾起，细看，那丝帕右下角，绣着一汪碧波，碧波之上，是一朵绽放的悟浮罗，那刺绣栩栩如生，轻轻闻着，便可闻到一缕浅浅的香。
　　颜汐微微愣住了，这是风辰的味道，这是风辰的丝帕！
　　轻轻攥紧了丝帕，迅速将它藏进衣袖，正如将那深深浅浅的心事，全部，偷偷藏起
　　“颜汐仙子，快些。”紫瞳从前面跑来，轻声催促着。
　　颜汐被微微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笑得有些僵硬，却依然轻言细语：“好”
　　步履款款，却有些紊乱，还好紫瞳方才，没有听出她音色的颤抖。
　　樱花树下，是一桌简单的家常小菜，荤素搭配均匀，色香味俱全。玉制餐具旁放置的玉盏中，乘着淡淡的粉色液体，颜汐轻抿，一缕樱花香和着蜂蜜的甜意直击味蕾，竟是樱花熬成的茶水，只是这樱花茶，怎的，有些变了味
　　颜汐微微蹙眉，随后执着玉箸，轻轻夹起一片青菜，小口小口，细细咀嚼，意料之中的滋味，自是妙极，只是为何每一道菜，都有着浅浅的异味儿
　　颜汐不解，却也不问，毕竟蔚风辰如此宠紫瞳，理应不会让她受伤害
　　颜汐的吃相极好，尽显大家闺秀之风采，紫瞳动作虽不如颜汐优雅，却依旧安静，认真。蔚风辰拿着玉箸不断往紫瞳碗里夹菜，紫瞳也认认真真吃着，眼眸忽闪，小脸清秀，不时看向蔚风辰，弯眸笑道：“师父，我要吃豆腐”
　　有时，则会嘟嘴撒娇：“师父，瞳儿不吃胡萝卜。”
　　蔚风辰则会笑着揉揉她的小脑袋，时而劝“最后吃一点儿”，又时而会劝“这有营养，不喜欢也要吃一些”
　　颜汐看着樱花树下的师徒二人，心里羡慕至极，她不着痕迹地垂落手臂，轻轻拉了拉广袖间藏的丝帕，轻轻抿起了唇。
　　用完膳，蔚风辰让紫瞳先四处走走，然后去大殿看书，嘱咐完后，则自己一个人朝大殿走去，颜汐本想跟着蔚风辰，怎料蔚风辰回头，轻言：“你若再不回去，殿下怕是会急了。”
　　和以往一样明显的逐客令啊，他明知如今玉帝老儿如今极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长白山百叶桃花宴，哪有心思管理一向知书达理的自己。
　　颜汐想着，苦笑，此时，她多么希望紫瞳在身边，让蔚风辰看在那小姑娘的份儿上，多留她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蔚风辰微微眯眼，颜汐见状轻轻一叹。
　　“那，风辰，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她故作洒脱，轻轻转身挥袖，御云而去。
　　轻轻回首，却见蔚风辰转身入殿的背影毫不留恋，轻轻从袖口拿出丝帕，笑得愈发凄苦。
　　大殿内，蔚风辰手执书卷，细致看着。
　　夕阳的光辉不经意溜入大殿，蔚风辰抬眸看着远方的火烧云，轻轻蹙了眉。
　　紫瞳怎的在外面玩这么久？
　　蔚风辰起身，走进院子，闭眸捏了个诀，感受到紫瞳所在何方便赶了过去。
　　他走到院中樱花树下，却见紫瞳跪在一地落花上细细搜寻着什么，眉眼透着焦虑。
　　“瞳儿”他轻声唤道。
　　紫瞳微微被吓了一跳，见是蔚风辰，便有些委屈地撇过头。
　　“怎么了？”蔚风辰俯身将紫瞳拉到身旁。
　　紫瞳伸出手腕，语带哭腔：“瞳儿的丝帕不见了”
　　蔚风辰这才明白紫瞳在仔细寻找的东西是什么，不禁有些好笑，区区一方丝帕而已，不见便不见吧，下次注意便是，何苦自己闷头搜寻，惹得他忧心。
　　只是他不知，他送的，在紫瞳眼里，千金不换，哪来的“区区”“而已”
　　看着紫瞳光洁的手臂，蔚风辰轻轻一叹：“不见便不见吧，师父适时在给你一方，下次细致些。”
　　“师父对不起”紫瞳语带哭腔，红了眼眶。
　　这是师父送她的丝帕，且还嘱咐过不要弄丢，她理应好好珍藏，可如今
　　蔚风辰转手间，手心便现出一方丝帕，轻轻系在紫瞳手腕上，轻声道：“这不就行了，不哭了”
　　紫瞳连连点头，看着手腕上的丝帕，眼角湿润间，嘴角扬起幸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