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门》匿十二

64、黑镜

　　【快走！快！找厕所！躲在里面别出来！】

　　安吉拉急红了眼，她是没有料到因子华应激反应这么强烈。
　　连楼都没上。

　　“调监控。我离开后的10分钟内。33层。全部进出过的人记录。”
　　因子华用手里的门禁卡敲击着大楼底层的前台处。
　　前台小姐姐看了眼门口的保安。立刻开始拨打电话。
　　完了完了……要完了！

　　她偷偷插了张闪盘在主机上。会自动破解并传输主机硬盘上的信息资料。
　　但需要较长的时间。所以才想到了莉亚。

　　在自己离开以前把闪盘插上，等到莉亚赶来，等个十几分钟就可以离开了。
　　也不知道因子华是怎么发觉的！该死！
　　要出人命？

　　“老、老师……我人不舒服……好晕……”装。使劲装。
　　因子华白了她一眼。也许意识到这丫头不简单，怎么来的第一天就出幺蛾子。
　　冲着厕所方向指了指，“你陪她去。”同时努嘴示意沐笙。

　　沐笙不情不愿的扶着安吉拉的肩膀。
　　一进底层厕所，安吉拉就开始拨打电话。等了很久对面才接起来。
　　“喂喂喂……你在哪里？！快来救救我！我看到保安的手电筒了……”

　　沐笙傻眼的盯住电话。这不是？这是莉亚的声音？
　　安吉拉咬牙切齿，草率了！
　　目光转向愣住不动的沐笙，“从33层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下来？”

　　“蜘蛛侠？”有病。
　　沐笙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要换班了。”
　　“什么换班！”
　　“在我们房间隔壁，还有个直播间。不是因老师的，好像自由直播。如果有人的话，可以帮忙下楼？”

　　安吉拉立刻对着电话喊道，“听到了没有！”
　　“听、听是听到了。可我不认识啊……”
　　“都什么时候了！别社恐。给我去！”
　　“但，还有几秒钟。”

　　安吉拉猛吸了一口气。
　　“你别管了。你走！”

　　……

　　两人从厕所出来，都小脸煞白。
　　底楼大厅空空荡荡。时间已经很晚，其他楼层的普通公司人员早都下班了。

　　前台小姐姐提醒她们两，“你们老师走开了哟。让你们在外面等一会儿。”
　　室外的冷风吹进脖子里凉丝丝的。

　　刚才出门的时候完全没有现在这样阴森。
　　“你到底对老师的电脑做了什么？”
　　看着安吉拉在门口来回踱步，目光时不时抬起冲大楼外立面瞧上几眼。

　　脚趾想也猜出就是她干的。
　　“你最好是无辜的。”
　　“我什么？”
　　“弄死唐璜的事，你最好没有参与过。”
　　“我……什么！！！”

　　“你不会到现在都没怀疑过你们班的唐璜到底是怎么死的吧？”
　　“我……怀疑什么？他不是冬令营训练场意外摔死的……”
　　“他是自闭症又不是唐氏综合征。说摔死就摔死啊？而且，他的尸体被学校直接火化了对不对。”
　　“你怎么……？啊！是听他妈妈来学校里吵闹的时候知道的吧。”

　　正在安吉拉焦头烂额踱步的时候，一辆黑色的面包车，戛然一声停在了大楼底下。
　　这个时间？不会太晚么。
　　从反光的玻璃后面看去，前座坐了两个健壮的男人。

　　车窗微微的打开了片刻，在观察完外部的环境后，车窗飞快的又关上了。
　　安吉拉不安的打算拨打莉亚的电话。
　　被沐笙莫名按住了手腕，“别打了。”

　　“干什么你！”
　　“她有情况会打给你的。这个时候如果她不方便接，你打不过不是暴露她行踪么？”
　　咦哟，这？安吉拉暗自承认是思虑不周了，看了病急乱投医果然是不行。
　　安吉拉沉默的垂下头，片刻后微微扬起，目光恳求的看向沐笙。

　　“你，想干什么？”
　　“我不能连累莉亚呀。如果……真的要出什么事，能不能麻烦你，一定要把证据保留下来？”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怀疑是学校里某些老师，害死了唐璜。”
　　“……等等。为什么你好像早就认识唐璜？”
　　“我是你直播间里的会员。”
　　“啊？！！！”

　　两人的表情顿时都显得很尴尬。
　　沐笙眼球在疯狂左右横移，她在拼命思考着。
　　片刻后，眼神似乎坚定了下来。

　　“有个人，或许可以提供帮助。”
　　安吉拉已经来不及去问究竟是什么人了。
　　随着沐笙电话拨通，“……我在演播室这里。能不能现在过来下？对，很着急的。”

　　……

　　几分钟后，骑着车的撒迦出现在两人视野中。
　　沐笙迎了上去，安吉拉驻足在原地。
　　撒迦见到夜风中硬吹着的两个女生也很无语。

　　“到底是怎么回事？电话里问还不肯说。”
　　沐笙一手指向安吉拉，安吉拉还以为她要告发自己。
　　就听到她说，“她怀疑的东西跟你一模一样。你们俩说辞都一样。要不要讨论下？”

　　这时候面包车里的人似乎得到了某个指令。其中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下了车，拉开了车厢的后门。车子引擎始终发动着，似乎就在等待着发动的那一刻。

　　“那部车，在等的人不会是因子华吧？”
　　被安吉拉这样一说，三人的表情都肃穆了。
　　沐笙简单描述了情况。莉亚在楼上。因子华去调监控了。

　　现在，大门口还停着辆黑色不明面包车……情况愈发危险诡异起来。
　　“莉亚到底为什么会来这里？”
　　撒迦语气有几分质问的看向安吉拉。

　　这时候也不隐瞒了。
　　“我让她过来帮忙收闪盘的。因为破解和上传需要点时间，我离开以后怕不够时间自己回来拿。”
　　她一贯都是单打独斗的。没想到头一次找盟友合作就出了事。

　　“你为什么会特意关注个从未谋面的学生到底怎么死的。”
　　听到撒迦这个疑问，沐笙立刻就点头了。这也是盘绕在她心里的困惑。
　　只不过先前太紧张，根本没想起来问。

　　安吉拉摸了把后脖颈，缓解不安的情绪。
　　“说来时间就有点长……”
　　“那你说快点？”
　　“我不是原本的转校生。原本的转校生叫安琪拉。人在瑞士滑雪的时候摔伤了。我看到她的帖子，于是冒名顶替过来的。”

　　至于，为什么要冒名顶替一个学生转学加入另外的学校。
　　“因为唐璜。”
　　“因为唐璜？可你根本不认识他啊！不对，就算你在直播间认识他，可你们没有真实见过面啊？”
　　“是他告诉我……不要去死。”

　　……

　　说完后的安吉拉重重松了口气。
　　如释重负。
　　压在肩膀上的重担仿佛松懈下来。
　　她离开养父母后，如同尸体般活着。

　　有时候醒来会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经常陷入时间混乱中。要吃很多的药，保证胃不痛，头不痛，眼睛不同，肋骨不同……

　　可是，按照心理学书籍上写的，那些根本不是生理性的疼痛。而是心理上的。因为心里感觉到痛却没有办法告诉她，于是只好投射到身体上，以此告诉大脑，身体生病了，需要休息，需要治疗。

　　然而她完全不知道如何治疗。
　　后来在阴暗的世界里，她看到了千里之外的直播，和直播间里有些肢体不调的少年。

　　她询问少年，活的那样痛苦为什么还要活着？少年告诉她，因为有他亲爱的妈妈，有虽然分开了，却依然关心他的哥哥，有忙着赚钱忙着生活，只偶尔时不时关心他的爸爸，有学校的老师，有丰富多样的同学。

　　他问她在哪里，然后说想去她在的国度旅游。即使她没有时间招待他，两人永远不会见面，依然彼此要好好活着。

　　她知道这些都是别人教他的。她在网上了解过，自闭症的人没有这么强的交互能力。他们总是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为自己筑起堡垒。
　　而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等你来的时候，告诉我，我去看你。但我不会让你看到我。”
　　“嗯。好。”他总是答应的很干脆，没什么感情的样子。
　　所以，她特意过来“看望”他了。

　　……

　　听完的沐笙不自觉悄悄红了眼眶。女孩子总是感性些。
　　撒迦的关注点却完全不是同一回事。
　　“你说，学校害死了唐璜，是什么意思？”

　　“我查了下资料。国理附中的锦鲤班，近几年来消失掉的学生可不在少数……”
　　“林夕。”撒迦对这个同桌依然念念不忘。
　　这也许意味着他内心的反抗吧。因为某些事早已注定，无从改变。所以特别希望，能够发生某件事，让一切推翻重来？

　　“你知道，林夕么？他是我们班以前一个同学。”
　　安吉拉摇了摇头，人数太多，以至于根本没印象，不过，“我有学校档案里的资料。你们每个人的。血型匹配之类，以及有些人的信息栏里，心脏、肝脏、眼角膜、甚至软骨组织全部都打了勾。我猜，那是已经被匹配的意思。”

　　啊！听到这里的沐笙双腿发软，慢慢向后退去。
　　这种说法，她曾经听其他班的同学悄悄提起过。说锦鲤班其实不如叫养猪场。根本没有锦鲤，全都是豢养的肉猪，到了时间就宰来吃……

　　不会是真的吧？！

　　……

　　莉亚的电话来的非常及时。
　　就在几人都以为她要寄了！

　　“你跑去哪里了？怎么还没出来！”
　　“安吉……拉……救命……”电话啪的被挂断。
　　安吉拉与撒迦，沐笙分别对视一眼。眼神是坚定的。

　　“如果，我出了意外，你们不要再继续调查。你们转班吧。”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转校生。”撒迦自嘲的笑起来。
　　目光转向寒沐笙，“你问她。她会离开国理附中，转出锦鲤班么？”

　　沐笙很肯定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呀？难道你们还不相信……”
　　“这和相不相信没有关系。即使你怀疑的都是真，事实上我也这样怀疑过，但是世界有一部分人，他们就是没有选择的。明知道自己身为鱼肉，面对刀俎，没有选择的余地。”

　　“怎么会……”
　　“安吉拉，我可以相信你吧？”
　　“如果是唐璜在这里，你会相信他么？”
　　“会。如果是唐璜那个家伙，我可以永远找到信任他的理由。”
　　“那么就可以。”

　　撒迦伸出手来，安吉拉握住了他的手。
　　沐笙将自己的手覆盖在两人的手上。
　　联盟，这次再度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