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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语很不开心。
具体表现为她比昨天更低的气压、更快的别人要小跑才能跟上的走路速度，以及更臭的怎么逗她都不会笑的脸。
昭昭把肚子里的地狱笑话都搜刮遍了也没把她哄好。
她趴在桌子边边上，一脸沮丧，那个粉红兔耳发带都快垂下来了。下一秒她飞速地给厚着脸皮坐在旁边的小鱼甩了个凶恶的眼刀。
小鱼倒是很开心。
具体表现为他疯狂上扬的嘴角、不知道怎么忽然很厚无论她怎么摆臭脸都不会自觉走开的脸皮，以及那时刻闪闪发亮一直在盯着小语的眼睛。
他贿赂了小语原本的同桌，和人家换了位置，然后他就肆无忌惮地看了小语两节课加一个课间休息。
一会儿问她饿不饿，然后无论她饿不饿但还是硬找了吃的给她；
一会儿问她渴不渴，然后无论渴不渴但还是硬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
她一个眼神扫过去，他就知道她要拿笔并迅速抢过笔递给她；
回答完老师的问题后，无论她有没有答对都迅速表达彩虹屁。
两节课下来，小语额角青筋暴起，看来忍耐即将到达极限。
昭昭忍不住了，她强行挤过来，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
教室里配置的都是长椅长桌，她这一屁股直接把小鱼撅走，直接物理阻断他的视线。
然后她面无表情地指着自己：“喜欢盯着人是吧？盯我，我给你看。”
小鱼看得好好的忽然被阻断视线，一脸不悦：“我看你做什么？”
昭昭：“因为我脸皮厚，就喜欢被人盯着，但小语不喜欢。我说你没事儿吧，大早上的像个鬼一样老盯着别人做什么？还把人家同桌支走！我警告你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再不识好歹我要开骂了！”
小鱼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他绕过桌子又坐到小语的另一侧，特地让她看到自己三分凄楚三分无辜的脸，茶里茶气地问：“是这样吗？我的存在让你很不舒服吗？”
小语额角青筋乱蹦，当场暴起，揪起他的衣领就要打人。
昭昭：“啊？这就要开打了吗？哈哈，好耶，让他挑衅！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同学们赶紧冲上来按住小语：“傅姐！傅姐冷静啊！老师要来了，你再动手又要去禁闭室了！”
几个男生对着小鱼大摇其头：“追女生不是这样的，你到底是在挑衅还是在追人啊……哎，怎么就不懂呢！”
小鱼一脸淡定。
挑衅？没错，他确实是在挑衅。
但如果以为他只是在单纯地挑衅，那就太天真了，一切都是他的计划，他有他自己的节奏！
……好吧，实际上是因为小语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没和他说过一句话，无论是装乖还是卖惨她都不理会，连目光扫过的时候都会像他是个透明人一样自动忽略过去。
对于这场她单方面开启的冷战，小鱼认真研究，仔细思索，决定化冷战为热战，开始疯狂挑衅，就想看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忍不住。
这位也是个忍界精英，居然忍了两个小时才动手揍他！
虽然被同学按下去了，他的计划没能得逞，他只能叹气，想着要不换个法子，挑衅虽然效果显著但有点太贱了，很容易玩儿脱了从而进她的黑名单。
话说回来，她不是答应今天要陪他进行恢复记忆的训练吗？怎么到现在还不说这事？……难道是因为他惹得太过火了，决定反悔了？
不过……小语真的是为了他昨天的紧密举动而生气吗？
他的目光稍定，贩了一早上剑也笑得有些累了的嘴角，终于是落下来了。
——还是因为，他对她说的话？
……她最终还是没有答应他。
*
小语在反思。
每一个优秀的天朝人都是在反思中长大的，她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因为她的反思发自内心。
其实从她晚上12点去祷告厅蹲人就已经很离谱了吧？
她一个非作战人员，大半夜的冒什么险，除了她的脑子突发恶疾了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小语严肃地在纸上写演算公式。小鱼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公式看得他眼晕，完全不想看第二遍，看不懂思密达……
本来只是想蹲这个笨蛋，没想到同时蹲到了三个人，这种十连三金的感觉她完全不想要……原本画框里是没那个红衣女的，没想到有人会大半夜地去找红衣女许愿，这才把她呼唤了过来。
既然选择了冒险，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她以小鱼做饵吸引住红衣女的注意力，自己暗中积蓄力量发动突然袭击。
后来发生的事，虽然过程很痛苦，但她并没有想过责怪他。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帮他，可能是他那莫名其妙的拯救欲感染了她？不明白，不理解，但是……很温暖。
她想，自己或许是渴望这份温暖的，但是靠近他却会令她感到痛苦。
在画中世界的篝火旁，她靠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尽快帮他离开，对两个人都好。
……但是，最后他对她说，不要做别人的英雄，不要保护他。
如果换作别人这么不知好歹，她帮了忙非但不感谢还想对她指手画脚，她肯定是冷笑一声，一秒都不带犹豫直接拉黑名单里，然后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抛到脑后。
但是这话是他说的……她便发现自己似乎做不到对别人那样冷淡决绝。一股难以言说的耻辱和羞恼，占据了她的心神、她的大脑。
她很恼怒，并且觉得自己是傻逼。
他是什么意思？觉得她很弱，只会拖后腿？所以故意说个看似好听的话来婉拒她？
笑死！真以为谁喜欢大半夜不睡觉跑出去直面女鬼找刺激是吧？
去死吧你！从今往后这货是死是活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小语很少为什么事生气，但一旦生起气来基本谁都哄不好，即使是昭昭逗她开心，她最多就是脸色稍缓，然后继续臭脸。
第三节课，因为她的忍耐力真的到达极限了，小鱼没再继续惹她，而是托腮看着黑板发呆。
这是一节美术课，熟悉的美术课……他好像对这个很熟悉，他心不在焉地听神父讲素描理论，脑子里已经开始自然地勾勒起小语的脸。
授课的神父讲完，学生们拿出画板开始画画。
笔一到他手里，手就忽然有自己的想法。出乎意料，他并没有画小语，也没有画放置在教室中心的参考物，而是……一只蝴蝶。
他愣怔片刻，摸了摸系在手腕上的蝴蝶结。
他忽然很好奇小语画的是什么，她似乎一眼都没看静物。
偷看一眼，画纸上只有一片深深浅浅的阴影，连形态都没有，线条也很杂乱，她还不时地用手乱蹭。
他却来了兴趣。她这手法看似是毫无章法地乱画，实际上他这种有经验的人一眼就看出来，她非但不是乱画，反而透露着一种成熟的创作逻辑。
带着期待的心情，他不再看了，怕影响自己看到成品时的惊喜，转而专注自己手里的画。
记忆消失了，但肢体的本能还在。他不禁怀疑，自己真的是个冷酷无情的杀手吗？他怎么对创作这么熟悉？
他还是画着那只蝴蝶，但不仅仅只是在画蝴蝶。他的画精细入微，以至于每一片翅膀上的花纹以及鳞片的细节都清晰可见。
但同时他画得也十分怪诞，那翅膀上的脉络完全不像是蝶翼，反而像是……羽毛。
而翅膀上的鳞片根据区域颜色深浅，分为密恐当场去世的眼球区，吉良吉影狂喜手控区，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画什么的不可名状区……
看着不但令人惊叹他的画技，也令人背后一阵发凉。
小鱼托腮。
他从前是喜欢画这种怪诞类画作的？……总觉得不是。
他只是，把自己想到的都画出来了，也不管最终呈现的是什么。结果就是，这画得他自己也看不懂自己到底想表达什么。
作画时间结束，由于他和小语都没按要求画素描，把神父气了个半死。但他们的画还是被拎出来点评了，因为他们的画把这个基础素描课拉到了不属于它的高度。
小鱼看到小语的画，脑袋陡然一懵，脸瞬间红了。
那是一尾鱼，一尾跃出水面的鱼。鱼身修长纤细，尾巴很大，像是一簇火焰。
他明白了，原来那深深浅浅的阴影是在描绘水的波纹，杂乱的线条是在定位每一颗水珠的位置。
鱼儿优雅灵动地跃出水面，水珠晶莹地挥洒在纸上，那鱼那水真实得好像要从画纸中跃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条鱼应该是蓝色的。
好眼熟……或许从前，她的掌心也有这么一尾小鱼？
他偷偷看小语，却发现她凝视着画作的目光有些恍惚。那目光哀伤又平静……仿佛看着某种逝去之物。
神父看着她的画作叹息，然后开始点评下一位。
下课后，神父喊她去办公室谈谈，小鱼偷偷地跟上，在门外，他听到神父和陈教授一起劝她。
“你应该再拿起画笔的，画得这么好，却只能埋没在实验里，太可惜了。”
“不赞同埋没在实验里这一句，她总能精确地给各类人群描绘出她想要的东西，任何复杂的结构都能在她这里解构得通俗易懂。但我同样赞同神父说的……不继续创作，太可惜了。”
小语：“……”
她淡漠的声音传来：“但我在很早之前就决定放弃了。现在反悔，不就显得当初下定决心的自己……像个傻子吗？”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06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