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他有些不对劲》砚西舟

3、第三章

　　“公子。”
　　端王府距离云府不远，约莫有个一盏茶的功夫就回到云府了，刚回到书房，曲良就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云绶摆了摆手，将手里的那封折子随手丢在了桌案上，从曲良手里接过来一封信，三两下抖开看了两眼便摊放在了折子上，然后看着曲良问道：“最近我们的人有谁在北疆或者岐州？”

　　曲良思索一下，还未说话，曲宁便接上一句，“曲绘在，前两日刚到的。”
　　曲绘，亦是翎山影卫之一。

　　云绶闻言，转身坐在了桌案后面，便提笔写道：阿绘，太孙之人是否到过岐州，如有，所为何事？是否与北疆皇室有过接触？

　　放下笔之后，云绶将这封信递给了面前的曲良，曲良接过之后刚准备离开，就又被云绶叫住，递给他了一张白纸。

　　“放两路信，第一封里面装着这白纸，不用太隐蔽，第二封装那个写了字的，用密道传过去，要仔细，莫叫任何人截下来了。”
　　曲宁会意，点了点头后就离开了。

　　云府这边信刚放出去不久，端王府那边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就将信报到了明承远的面前，“殿下，云大人府上方才出了信，看样子是往岐州的方向去了。”

　　此刻，明承远的怀里靠着一个明艳美丽的异域女子，这些话也都没有避讳着她，那女子闻言，对着明承远莞尔一笑，红唇轻启，说道：“奴家先在这里恭喜殿下了。”

　　明承远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即便是听到女子的话，也只是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同样收到消息的，还有明鹤卿，“岐州……”明鹤卿嘴里念叨着，思虑几下，便像是知晓了什么一般，抬起了头。

　　心腹瞧着看着明鹤卿的模样，心有不解，但也没有多问，就等着明鹤卿接下来的吩咐。

　　“如果最近在岐州行事，遇上了云大人的人，避重就轻，适当放些无关痛痒的消息。”

　　十多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期间云绶收到了几封曲绘递回来的消息，但内容都没什么重点，最多也只能证明在岐州发现了太孙之人的身影。

　　明承远那边也没有催他，自那日见面后，便再就没有过问此事，云绶自然也是不着急，连着睡了好些日子的好觉，直到万寿节的前一日晚上，云绶又睡不着了。

　　明天之宴，明鹤卿是势必要去的，两个人的碰面也是势必躲不掉的，云绶内心其实是有些抗拒的，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和身份去面对明鹤卿。
　　血海深仇的仇人？还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云绶只觉得哪种都叫他浑身不适，心里难受的慌。
　　所以从重生到现在这些时间里，他除了在家是为了有些事情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躲着明鹤卿。

　　思来想去一直到了丑时，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但也一直睡得不踏实，一直做着梦，大概是方才一直想着明鹤卿的缘故，梦里的画面一会儿是原先两人一起长大的的那些事情，一会儿又是上一世临了前，两人在青乾台对峙的画面。

　　过了一会儿，云绶在梦中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他总感觉不远处有人在看着自己，他想睁眼去瞧瞧是谁，结果猛的一睁眼，却是从梦里直接醒了过来。

　　云绶环视了四周，屋内除了他再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一丝动静，窗外的天色依旧漆黑一片，云绶感觉到嗓子有些哑，微微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起身，缓行几步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复而躺回到了床上。

　　约莫到了寅时，才再一次睡着。
　　其实也睡不了几个时辰，虽然正式的宴席要到了晚上，但朝臣们需要早早入宫去给乾恒帝朝贺与贡礼，所以卯时刚过了一半，曲宁就叫醒了云绶。

　　云绶收拾完，草草用过早膳之后，就又去检查了一边要贡给乾恒帝的寿礼，礼是早早就备好了的。
　　万寿节，是十三州府总督们以及朝中大臣们给圣上留下印象的好机会，所以，各家的礼都是精奇又珍贵。

　　云绶倒是在这上面没下太多的功夫，一来是没那个必要，二来完全是也比不过去，所以压根也就不凑那个热闹了，检查礼单也完全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不要出了什么差错而已。

　　去皇宫的路上，云绶坐在马车里也闲着无事，就将帘子掀开了一个小缝往外看，发觉雍都的百姓们还有各个府邸门前都挂上了红灯笼，看上起颇为热闹，甚至每家的门前石像上也都用红绸包了起来。

　　万寿节，官宦之家要入宫祝寿，但白衣百姓们不用，作为举国上下大喜的日子，百姓们也都出门上个酒楼逛个庙会的，大抵都十足快活着，也许是瞧着每个人身上都带着那份喜气，云绶似乎觉得盘萦在自己胸中的些许闷气也消散了些许。
　　所以到了该下马车的时候，云绶面上的气色也好了些许，看上去有了些些血色，不似之前那般叫人看了都觉得他病入膏肓，已是将死之人了。

　　下了马车，云绶接过一个新的手炉，就往宫门跟前走着，现下候在宫门外的人已然不少了，见着三月有余未露面的云绶，众人纷纷开始与云绶互相招呼起来。

　　这场面云绶打小就经历，早就习以为常了，不消片刻几句话的功夫，使得宫门口的气氛又高涨了几分，引得那些马车内外的官宦家小姐丫头的目光频频略过。

　　但场面看上去颇有些滑稽，因着云绶今日着的是朝服，所以就可以看到不少的身着二品从二品，三品从三品朝服的官员，甚至是有些为官一方的封疆大吏此刻都围绕在一个从五品官服的人周围。

　　这边刚说了没几句话，从宫门的另一边就出来了几个太监，为首的还是乾恒帝的贴身大太监王德海。

　　众人瞧见这几人，也都慢慢止住了声音，等待后话，王德海却是没有传什么圣上的旨意口谕。
　　反而是走到了云绶的面前，准备朝他行李，被云绶制止之后，王德海朝着云绶说道：“陛下知道您来了，说您身子弱站在这风口也不知得等多久，就叫老奴先来接您。”

　　因着今日入宫是按照品级分开来的，云绶是从五品的级别，怕是还得登上几个时辰，闻言，便也没有推辞，只悦耳的声音说道：“劳陛下挂念了。”

　　说罢，云绶朝着众人一礼，便跟着王德海一起入了宫。

　　待云绶走后，方才那些聚在一起的人群才三三两两散了开来，没有了方才那般颇为热闹的场面，一个妇人掀开了自家马车的帘子，看着那道宫门内云绶愈来愈小的背影，与自家老爷嘟嘟囔囔地念叨了起来。
　　“这云大人也就是仗着备受陛下宠爱与他身后的云氏，这么多排在他前面的人，也不见得他谦让一下，做戏都不愿意做，也不担心叫人惦记上……”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家老爷使了眼色制止住了后面的话，压低了声音和她说道：
　　“你瞧他现在只是个从五品的位置，但那可是陛下身边的人，翰林院的侍读学士，平时随便的一句话，都比我这三品官上个折子说的话有用的多。”

　　那老爷缓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又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更何况，小小年纪就能收拾住当年的残局，坐稳云氏一族家主之位，能与太孙殿下在朝堂上势均力敌，却还得了陛下的器重，你真当此人有看上去那么霁月清风、温文儒雅？”

　　说罢，还不忘砸吧砸吧嘴，又感叹上一句，“云老太傅是真的后继有人，得有此后，还有何遗憾可言？”

　　那妇人听这一番话，只觉得自己方才属实鲁莽了些，但嘴上不愿承认，却还是说道：“可云老太傅的儿子，也就是这云大人的那个爹还不是个纨绔之子？”

　　那老爷瞪了一眼他家妇人，这次的声音更小且更加谨慎道：“切莫再提此人，此人是云大人的忌讳之处，莫叫别人听了去。”

　　却说云绶跟着王德海进了宫，一路走到了广阳宫，广阳宫颇大，是大渊举办盛大宴会、接待各国使节等的地方。

　　云绶进去后，让曲宁把礼单递给了一旁礼部的人，然后去核对礼单后，自己则继续跟着王德海往偏殿的方向走去，而脑子里想着的却是方才在礼部那边一眼就看到塞在最下面的明鹤卿的礼单。

　　明鹤卿作为乾恒帝的嫡长孙，应是最早入宫的那一批人里，而礼单塞在最下面，想来也是早早就来过了，现在应该也不在这广阳宫，而上一世他也来是此时来的广阳宫，并未有见到明鹤卿，想到这里，云绶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到了偏殿暖阁门口，王德海笑眯眯的对着云绶说道：“云大人，陛下在里面等您呢。”

　　云绶点了点头，言语间谢过王德海后，一旁的太监们适时的帮云绶掀开了厚重的帘子，云绶展了展并未有褶皱的朝服，往进走去，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结果，刚跨进暖阁，还未站定。
　　云绶抬头，脚步一顿就愣在了原地，他看到乾恒帝左下方，坐着的正是方才那个千算万算都不会碰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