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性转]博士观察日记》魇客

10、礼物

　　——“贫穷”。

　　这真是个陌生的字眼。

　　并不是说你不熟悉这个单词，而是这个词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真实的意义。

　　你知道这个词往往和“钱”联系在一起——后者对你来说同样陌生——或者更准确一些，遥远。

　　你不明白钱的真正含义，正如同“贫穷”对你来说不过是一个概念的符号——直到这一刻。

　　因为你被拒绝了。
　　在你辛辛苦苦付出许多指挥了一场堪称漂亮的战斗、甚至肉眼可见地赢得了面前这个漂亮教官的好感的时候，你被拒绝了。

　　不是你的原因，不是他的原因，而是钱的原因。

　　——荒谬。
　　这是你的第一反应。

　　怎么会有人拒绝你的合理要求？

　　在你的记忆中，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你甚至因为太过震惊，脑中闪现出某些奇怪而遥远的画面：

　　每天清晨，你的助理总会将早餐连同一沓装帧精美的纸送到你的面前，不算太厚，可每一张都不一样，像是费劲心力想要得到的你的注意。
　　每一张都代表不同的势力——可对你来说，也不过是一张纸罢了。

　　你需要做的只有研究，其他的一概毫不关心。

　　所以你只会象征性地翻一下，然后还给助力，让“团队”自行去处理。

　　你当然不是一无所知，你只要翻一遍就能记得上面的所有内容，包括每一张上面总会包含一串长长的数字——名为“经费赞助”的一项……

　　“……Doctor”
　　直到杜宾教官唤你，你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走神了。

　　“罗德岛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从收容感染者再到各种行动，还有基建，干员培养……”

　　——包括你的研究。

　　他虽然没说，但是你自动补上了一条。

　　显然，无论你想在罗德岛做什么，都需要钱。
　　而现在钱不够。

　　远远不够。

　　你想要样本，你想要的设备仪器，你想要的实验室，所有的一切都要钱。

　　你一边难得安静地听着杜宾教官例数枯燥的开销，一边大脑飞速运转。

　　也就是这一刻，世界在你的脑中飞速分解，然后重新构建成更加冷酷理智的模样。

　　从你手边的理智恢复药剂，再到面前杜宾教官和他背后无数幼崽，再到这间其实非常简单的病房，在你脑中，每一项都分解为独立的个体，贴上了带有数字的标签。

　　你看了眼AR中那栩栩如生的、你所渴求的干员，飞快估算出一个这样的“好东西”等于至少四个杜宾……

　　你抿了抿，嘴里有点发苦。
　　你想这应该就是“贫穷”的味道。

　　你不喜欢。

　　你垂眼，没再看面前的AR，当然也就没有注意到杜宾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神色。

　　“……总之你好好休息吧。”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可惜你心情不好，依旧没有注意到。

　　你的坏心情持续了三天。
　　这三天你和真正的病人那样，有气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大多时候大脑放空双目无神，看起来就像是失去了梦想。

　　你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你的随身医疗安赛尔这几天根本就没给你扎针，只是每天默默地送饭过来，再带着空盒离开。

　　不过这一天，安赛尔刚刚离开没多久，你正闭目养神，就听到了有谁推门进来。

　　你本想睁眼，但是在那之前，你先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香气。
　　温暖又干净，带着一点甜丝丝的味道。

　　你就继续躺着了。

　　来人显然怕吵醒了你，动作很轻，就像是掠过草地的小动物。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你，先是摸了摸你的手，大概是被那种冰凉吓到了，然后又去摸了摸床头的仪器，似乎是确定你没事之后还是不放心，把你露在外面的手仔仔细细地用毯子盖好了。

　　全过程中你一动没动，呼吸平静。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动静。
　　要不是没有听到关门的声音，你几乎要以为他离开了。

　　就在你因为闭眼太久，真的快要睡着的时候。
　　那种甜丝丝的味道突然飘近了。

　　有什么东西靠近了你肩侧——是脑袋，你很快就判断出来了。
　　因为有细短的绒轻轻刷过你的脖子，应该是小动物的耳朵。

　　他大概以为你真的睡熟了，才敢这样大着胆子靠近你，贴着你的胳臂，像是想要汲取温暖。

　　多么奇怪啊。
　　你想。
　　他应该比谁都更清楚你那奇怪的体温才是。

　　你甚至听到他发出了安心的喟叹，没有一点防备，心满意足，就像是找到了一个温暖的窝。

　　有那么一瞬间，你甚至起了恶作剧的念头：
　　要是突然睁眼的话，小动物会不会被吓得哭出声呢？或者满脸通红也说不定……

　　不过这念头也就是一瞬间而已。

　　他身上有你无法拒绝的味道，你不想破坏。
　　那是属于阳光的、干燥的味道，就像是冬日午后柔软而蓬松的靠垫。

　　每当你被这种味道包围的时候，你总是很容易睡着。
　　这次也不例外。

　　你甚至做了一个短暂而美好的梦：

　　梦里有人逆着光跪坐在你身边，注视着你，看不清脸。
　　他缓缓俯下身来，脸颊贴在你的手上，蹭了蹭，然后说了句什么。

　　你没听清，但是能感觉到那是一句很不错的话。

　　甚至在你醒来的时候好心情都还在。

　　不过你很快就知道，这种美妙的心情不仅仅是梦而已，更是一种预兆。

　　——你收到了礼物。

　　睁眼的时候，一个奶白色的、手掌大小的礼盒就放在你的枕边，确保你能第一时间看到。
　　你坐起打开，发现里面摆着一叠芯片卡，明黄的底，黑色的边。
　　数了一下，有十张。

　　你对光照了照，又朝着自己的芯片刷了下，没有反应。

　　就在你纳闷这东西该怎么用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响动。

　　有权限进来的人不多，其余的都得敲门。

　　你选择放行。

　　然后你看到一个瘦高的身影。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直接冲到你的床前，而是先将他的黑色长柄伞在门边仔细放好，然后摘下礼帽冲你微一鞠躬。

　　“预备行动组A6的组长梓兰，之前一直外出，非常抱歉，以后还请指教。”

　　高筒礼帽，挑染过的银发，白色的风衣，还有裁剪得宜、将他那双腿衬得异常修长的西装长裤。

　　“人事主管？”

　　“是的，听说这段时间您有些困扰，以后可以交给我，我会重新开启人事联络工作——我能否进来？听说您有一些特殊的要求？”

　　“嗯，你可以坐这边。”
　　你指了指边上的椅子。

　　他略一点头，便关上门，然后走过来坐下。

　　他看起来是个冷静而自制的人——不过从刚才开始，你就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您——是某种有些熟悉的、审视的目光。

　　你想起了某些关于他的传闻，从向来多话的芙蓉嘴里。

　　他告诉你梓兰其实是大城市来的时尚编辑。

　　本来“时尚”对你来说是一个陌生的领域。
　　不过在和杜宾交谈过以后，根据你的理解，这应该是一个天然排斥“贫穷”的领域。

　　光这一点就足以让你肃然起敬。

　　虽然从资料看来，他本身的价值大概只有三分之二个杜宾，但是他身上的穿着在你的眼里充满了未知——根据芙蓉的描述，几乎每一件都能分解成数字附加六个以上的零。

　　——恐怖如斯。

　　在梓兰没说话的时间里，你甚至开始揣测，他是否打算建议你直接换套衣服——这套和阿弥亚同款的长兜帽夹克你有整整十套——而芙蓉说过“重复”是时尚的大敌。

　　你当然不会花钱在换衣服上。
　　但是你不介意让梓兰开个价到杜宾那里申请预算，然后把这笔开销省出来用在别的地方……

　　“您居然有这个。”
　　“什么？”

　　梓兰的目光落在你的手边：“寻访凭证。”

　　“哦？”
　　“您也许不清楚，每一张卡片都可以在流量最大的猎头网站上发布招聘信息，并且有一定的概率招募到非常出色的干员——所以每一张都很昂贵。”

　　“一定的概率？”
　　你抓住了那个让人失望的字眼。

　　“对，但是招募优秀干员的概率很大。”
　　“优秀是？”

　　“像杜宾教官那样。”

　　你想了想，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而且凭证有一个很大的优势。”
　　“哦？”

　　“因为网站流量大，而且每一张凭证都有专人负责搜寻，所以速度很快——介意我试试吗？”

　　你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随意。

　　梓兰取了最上面的卡，直接打开他口中的猎头网页，然后刷了一下。

　　“滴。”

　　卡刚刚放到验证框里扫描结束，就有一则消息弹出。

　　“果然很快。”你感慨。

　　“……这也太快了。”梓兰说，“通常最快也要10分钟左右，罗德岛其实因为……算不上招聘热门……”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上不停，直接打开了那个匹配到的申请。

　　“近卫……嗯，经验丰富……目前位置在……咦？”
　　如果说先前申请快只是让经验丰富的人事主管有些意外，那么现在就真的是惊讶了。

　　“咚——咯……”

　　紧接着你们听到了奇怪的敲门声。

　　来人应该是想敲两下的，但是第二下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被截断了。
　　接着更奇怪的声音传来，就像是骨头关节的咔嚓声——

　　梓兰快步朝着门口走去。

　　门开了。

　　先映入你眼中的是杜宾教官挺拔的身姿，还有又黑又臭的脸色——这样的表情比你们第一次见面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快要溢出来的厌恶。

　　“你怎么了？”你问他，“你背后有什么？”

　　“没什么。”他说，“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还是早点休息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手中的鞭子已然被他拉开绷直，横亘在门间，死死拦着后面的什么东西。

　　“你的鞭子真不错。”
　　你称赞。

　　其实你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想着的却是他那条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尾巴——你真的想看看它此刻藏在哪里，是否克制依旧……

　　你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你倏然贴近了教官——近得仿佛已经碰触到彼此。

　　你让教官受惊了。

　　他猛地后缩——由此给后面的家伙留下了可乘之机。

　　有雾一样的影子从他的身侧钻了进来，落在你身后化成人形，带着隐隐的有几分熟悉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