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草》春底

5、第五章

　　早晨，徐桃声走出单元门方才发现外面正飘着大雪，这样的天气，路滑，公交车通常也比较难等，她都会选择坐地铁。
　　步行大概五百多米后到达最近的地铁站。
　　花了点小力气方才掀开厚重的棉布帘，踩着湿哒哒的长台阶而下。
　　安检，进站，列车刚好进站，上上下下熙熙攘攘。
　　徐桃声在车厢内站定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每次坐地铁她都觉得有必要多吃一碗饭，尤其是上班时间的地铁。
　　好在她出门早，地铁人还不算最多的时候，不至于人挤人。
　　徐桃声掏出耳机，眼神穿过面前的一男一女，盯着车厢外一闪而过又一闪而过的广告牌出神。
　　耳机里随机播放的是马赛克乐队的《世界与想象的不一样》，她在心里跟着合唱。
　　两分钟之后到了下一站，面前的女孩向她身边移动，她以为对方要下车特意侧了下身，没想到女孩在她右侧站了下来，为此她还在心里小抱怨的了一下“在前面站的好好的，干嘛跑过来挤我。”
　　直到前面的那个男的也凑过来，女孩摆出一副厌恶的表情，徐桃声才发觉事情的真相，那个男的一直在女孩的身后厮磨。
　　徐桃声顿时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单手摘掉耳机，清了清嗓子，用食指戳了一下那个男的说：“大哥，差不多得了。”声音倒是不算大。
　　男人开始有点慌张，但看到徐桃声娇小瘦弱的样子，瞬间就恢复了正常，回说：“你什么意思？”声音也不大。
　　徐桃声一听，这大哥是在这跟她装傻呢，她声音提高了八度回说：“我什么意思，你个咸猪手。”
　　男人大概是没想到她娇小的身体里会发出这么洪亮的声音，刚好到站，车门一开，男人甩下一句“神经病”就快速的溜下了车。
　　徐桃声也没追，她还要上班。
　　车门关上，旁边的女孩小声说了句“谢谢。”
　　徐桃声微微一笑，算是当作不客气了。
　　因为刚才的声音比较大，车厢的乘客纷纷投来目光，也包括车厢另一边的一个瘦高的男人。
　　起初他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最后还是趁着到站时人群流动的间隙努力窥见了一二，他不是一个爱看热闹的人，实在是这个声音太过熟悉。

　　大四那年夏天，他和同宿舍的萧展拿着篮球刚刚走出宿舍的大门，萧展就被一个娇小圆脸的女孩堵在了门口。
　　他和萧展身高都在180以上，再加上宿舍门口的两级台阶，女孩完全是仰着头，奶凶奶凶的说：“萧展，你个渣男。”和刚刚几乎是一样的声音。
　　一时间，他和萧展都变成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萧展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支着耳朵不可思议的反问说：“你说谁是渣男？”
　　“你，萧展。”女孩回答的斩钉截铁。
　　萧展用手指了一下自己说：“我。”然后无奈的接着说：“大姐，咱们俩好像不认识吧。”
　　女孩说：“你确实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何梦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如果气息足够她大概还能多说七八个最字。
　　萧展一听，恍然大悟，“你是徐桃声吧，我听何梦提起过你。”
　　后来据说算上那天何梦和萧展才谈了三天恋爱，还没来及见过各自身边的“家属”，正因为这样，萧展更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兴师问罪了。
　　“你为什么说我是渣男？”
　　“我有证据。”
　　那个叫徐桃声的女孩说着从斜挎小包里掏出手机，解锁屏幕立刻就拿给萧展看，显然是有备而来。
　　萧展一看，是一张照片，里面是他和一个女生，女生是背影，他是侧脸，笑的很灿烂的侧脸，一只手还宠溺的摸着女孩的头发。
　　萧展看了照片后，噗嗤一笑问：“谁拍的照片呀？”
　　女孩大概是没想到萧展看了照片竟然还能笑出来，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急了：“别管谁拍的，总之你是不是脚踏两只船。”
　　萧展大笑说：“那是我妹妹，一个爹一个妈的那种。”
　　女孩应该是从未想到过这个答案，毕竟他们都是出生在计划生育的年代，独生子女四个字出现的频率远高于兄弟姐妹。
　　一愣之后，原本看着就是强装强硬的态度立刻就软了下来，试探的问：“真的是亲生妹妹？”
　　萧展：“当然，小两岁的亲生妹妹。”
　　萧展旁边的他：“我可以作证。”
　　女孩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一副被人害惨的样子，赶紧道歉：“对不起。”
　　萧展为人很和善，微笑的回说：“没关系，我一会儿打电话和何梦解释一下就好了。”
　　女孩连连点头，又说了一句：“实在抱歉。”就羞愧的逃跑了。
　　那时的他忍不住问萧展：“徐桃声？”
　　“应该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可爱。”
　　也是后来熟悉之后才知道是何梦把她害惨啦，在宿舍哭哭唧唧的说什么自己证据确凿，非让她来替她讨回公道。
　　结果连人家超生了，有个亲妹妹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不过，他始终感谢何梦的“陷害”。
　　回想起这段往事，男人的嘴角又荡出了和那日一样的笑容，恍惚间又开始了想念。

　　地铁到站，他走下车，在上上下下的人群中扫了一圈。
　　没想到果然是她，许久未见，除了脸上的嘟嘟肉少了一些，还是原来的那个她，他一步一步走向她，直到她注意到他。
　　“林慕师兄。”
　　是他熟悉的声音。
　　“桃声。”声音轻柔的像阳光下起舞的蒲公英。
　　“好久不见。”徐桃声很惊讶。
　　“好久不见，刚刚耳朵是不是又红了。”林慕笑着说。
　　“恩？”显然徐桃声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没什么，三年不见，还好吗？”
　　林慕没有告诉她，第一次见她时，嘴上厉害的她，其实耳朵红的厉害。
　　他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她孩子一般的逞强吸引了。
　　徐桃声也没再追问，回答他说：“挺好的，师兄在国外的这几年也挺好的吧。”
　　林慕点点头，回说：“恩，挺好的。”除了特别想念一个人这半句话他吞进了肚子。

　　两个人有说有笑并排走出地铁口，徐桃声方才想起来，问：“师兄，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林慕勾唇一笑：“咱们同一个目的地。”
　　徐桃声忽然想起昨天王老师的话，震惊的说：“难道你就是新来的主治？”
　　林慕摸摸她的头说：“恭喜你，答对了。”
　　徐桃声鼓掌表示欢迎，“不过不是下周才开始上班吗？”
　　“恩，先来熟悉熟悉，因为有些迫不及待了。”本是意味深长的话，林慕却尽量说的干净纯洁，不露声色。
　　“那以后还请林主治多多关照徐住院医了。”徐桃声调皮的说。
　　两人相视一笑，分开的岁月并没有让他们生疏。
　　王老师确实没说谎，这个主治是帅的，林慕曾经可是美海医科大公认的男神。
　　徐桃声觉得消化内科的适龄女医生和女护士估计都要沦陷了，本来内科男医生就少，稀缺的资源还硬是补充了一个稀有矿产，场面可想而知。
　　还好，她不参加战斗。
　　事实证明，徐桃声猜的没错，组里调任的通知一下来，真人一见，大家都忘记恭喜王老师了，纷纷花痴上林慕了。
　　徐桃声突然觉得王老师很可怜，下周才离组，这周好像就已经变成透明人了，还好有她昨天的恭喜，不至于太透明，这样一想她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件大善事。
　　然而她自己却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听说她和林慕大学时期是朋友，纷纷凑过来打听。
　　“林医生喜欢吃什么？”
　　“不太清楚。”
　　“林医生有什么兴趣爱好？”
　　“篮球吧，只知道这一个。”
　　“林医生的理想型？”
　　“三年前大概是我这样的，现在不知道了。”
　　此话一出，换来几双大白眼。
　　纷纷退场。
　　徐桃声美大家是承认的，自恋就不允许了。
　　人群散去也好，她晚上急诊夜班，白天可不想浪费太多经历在这答疑解惑。

　　不过即使不这样，没一会儿大家也会恢复正常的，毕竟一天要忙碌的事情还有很多。
　　这不，早上的热闹好像还没过去多久，一抬头，太阳都下山了，马上就该交接夜班了。
　　徐桃声把中午订的没来得及吃完的外卖放到了微波炉里加热，匆匆吃了一口就赶着时间和白班的人交接班去了。

　　夜幕即将来临，大多数的人应该都准备结束一天的忙碌回家吃喝躺了，徐桃声却不行，还要打起精神开始夜班的工作。
　　她心里是有害怕的，是那种对未知状况的害怕。
　　这不，护士一叫她“徐医生，来患者了。”她的心立刻一揪，可头脑绝对会保持理智，保持十二分冷静，清醒和判断。
　　但当她走进病房，看到病床上脸色有点白，身体虚弱的人是叶止时，徐桃声承认那一瞬间她有点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