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双》凤岐

2、第二章

　　学堂设在佛堂的后院，一共三间平房，最中间的屋子供奉着一位不知名的菩萨。两边的两间屋子，分别是无双的卧房和孩子们的课堂。
　　无双很喜欢孩子，每次看到孩子脸上都笑眯眯的，原本他住在佛堂的西苑，后来为了离孩子近些，便索性将自己的卧房搬到了后院。
　　院落中间的空地很大，孩子们喜欢围成一圈玩游戏。除了无双，红离也充当孩子们的体术先生，常常教孩子们一些基本的防身术。红离一开始并不愿意，但是时间长了，反而开怀起来，也只有和孩子们玩的时候，她的脸上还会露出，合乎年龄的顽皮。
　　走进院子，耳边是孩子们的《三字经》。无双与红离对望了一眼。
　　起步，无双要往里走，红离却快了一步。
　　“你们回来了？”老住持正在为孩子们倒茶，茶里有股香味，轻轻袅袅地往上飘起一股子白烟，老住持的眼睛有些铜黄色，“来，喝茶。”
　　红离往前走，红离剑在手中尽然开始震动。明眸往四处瞧去。孩子们依然在读：“人之初，性本善……”，她转头，向无双望去，无双却停立在院中，眼眸下垂，保持着刚才的动作。
　　抬手、拔剑、“砰”茶壶碎了。温热的茶壶，清白的烟，“呲”石板地上忽然多了些缺口。红离望着，散落在各处的碎片，轻声说：“干戈，你来了？”
　　而后，她跃出里屋，靠在无双身边了。
　　空中忽然传来笑声，咿咿呀呀，断断续续，像笑又像哭。忽然，笑声又变，银铃般的娇笑。由远而近。
　　“黄鹂，你也来了？”红离的额头有微微地汗滴，红离剑颤抖的更厉害了。
　　“红离，好久不见了。”转瞬间，一个美丽的少女出现在院落里，嫩黄的上衣，嫩黄的裙摆，腰间寄着一个葫芦，手上握着一对鞭。少女很白，头发有些黄，眉清目秀，只是眼神里的杀气，坏了一切。
　　“这么久，红离还记得我干戈阿……”在她身边，站着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黑色的风衣，把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身体藏在少女身后，只露出一个头。他的声音特别尖利，听在耳里，就像是把心放在了磨刀石上。
　　红离望着干戈，眼眶中有微微的湿润，“过去的岁月，怎会不记得？”红离的嘴角轻轻的扬起，黄鹂与干戈和她一同长大，如今，……？“你们要来杀我？”她握紧手中的剑，用眼角望着身边的无双，他依然站立着。
　　空气里，是肃杀的味道。
　　他们没有答她，反而望向了红离身边的人，“他就是国士无双？”黄鹂走了几步，瞪着大眼睛上下打量无双，“他只不过比别人长得清秀些，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撇了撇嘴，“只是闻了些花石散便不会动了。”说完，她咯咯发笑。
　　在黄鹂笑的时候，红离在计算着，若是她只有一人，她有5层把握，能逃脱干戈黄鹂的联手夹击，但现在还有一屋子的孩子，和……无双，她眉头紧锁，道：
　　“五年前，我离开莫邪宫时，宫主答应只要我能过得了七重地府，就允我离开，怎么宫主反悔了？”宫主不是出而反而的人，怎会……？
　　干戈听完又开始发笑，尖锐而刺耳。干戈的刺耳魔音又上一层楼了，红离屏息而立。“你是说白花宫主啊，嘿嘿，”他在笑，却带着哭腔，“谁让现在当家的不是白花宫主。”
　　啊？红离心头一惊，“宫主在那里？”
　　“你就到阴曹地府去问她吧！”几乎在一霎那，黄鹂和干戈同时出招，黄鹂的双鞭，干戈的魔音魔爪。红离挺剑相迎。
　　双方战在一处，翻转腾挪间，黄鹂的轻巧，干戈的毒音，红离只觉气血翻涌，她还是中了花石散，越来越无法抵挡干戈的魔音。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清幽的笛声，笛音不高，却正好化解了干戈的魔音，如同天籁。“谁？”三人几乎同时向声音的来源望去。
　　无双？
　　不知何时，无双已经站在院落的树下，手里握着一把玉笛，笛声悠扬缠绵，似乎在挑起人们对过往的思念，他没有看红离，也没有看干戈与黄鹂。
　　他只是在吹笛。
　　无双在吹笛，黄鹂和干戈几乎同时跳出圈外。“你没有中毒？”黄鹂诧异地望着无双。脸色有些难看。
　　“公子？”红离却笑了。她早该知道国士无双，不会这么轻易地被人制住。无双听到话，放下玉笛，飘然地走到院落中。转头，望了望，在红离打碎茶壶的一霎那就跌到在地的老主持，和趴在桌上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的孩子。
　　“红离，去看看他们。”他轻轻地抬手，指了指那些孩子，柔声和红离道。红离有一瞬间的迟疑，然后默不作声地走进学堂。
　　望着红离的背影，干戈发出“咯咯”地鬼笑声：“怎么？国士大人是看不起我们，以为你一人可以抵挡我与黄鹂？”不知是生气，还是高兴，他的笑让人毛骨悚然，而无双只是看着他们，他不答话，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国士无双难道真是佛？要来渡我们两个小鬼？”很久之后，干戈把头搭在黄鹂的肩上，从黑色的风衣里露出他那双变得通红的眼睛，血色的赤红，让人看着心惊。
　　无双用手轻打着玉笛，幽幽地开口，“红魔花开，先生若是不走，怕有性命之忧。”说着，他抬手又开始吹笛，这次他吹得是金戈铁马，快意恩仇。
　　只见那干戈忽地暴跳如雷，“无双，我要杀你”他的红眼更红，瞳孔突出，抬手要去抓无双的双肩。
　　“干戈？”黄鹂惊呼地，一同出手。
　　公子？刚踏进里屋的红离，一瞬间也一跃而出，“休得伤害公子。”长剑、双鞭、魔爪，几乎同时袭向无双。
　　无双还在吹笛。笛声抑扬顿挫，似看到那满谷的荒骨，流离失所的儿童，妻离子散的悲怆。
　　就在黄鹂的长鞭就要碰到无双肩头的一霎那。空中，忽然有一枚铜钱划破长空，“噌”……划过干戈的脸，打在黄鹂的长鞭上。
　　不知何时，后院的墙头上，站立着一个人。很年轻的男子，大约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布衣长衫，长得很孩子气，却漂亮得出奇，他脸上的表情不笑似乎也在笑，“不准欺负红离，”他的声音却没来由的冰冷，像是嘟囔着嘴，他从墙上跃下，闪电般的隔开干戈和黄鹂。
　　转瞬间已与红离站在一处。“瞳目？”干戈、黄鹂与红离，几乎同时出声。
　　“嘿嘿，是我。”瞳目站立在中间，手上戴着一幅金丝手套，干戈与黄鹂有些颤抖地说道：“瞳目，你要背叛天宫？”
　　瞳目似乎很艰难的思考，然后，摇了摇头，“我是白花宫主的侍从，现在她死了，我就是无主的孤魂，所以…………，我自由了，”他在笑，却也看不出是真的在笑，还是他生来的表情就是这样。
　　形势直转而下，黄鹂和干戈对望一眼。
　　“你们还要拼命吗？”就在黄鹂与干戈内心交战的时候，无双又说话了。他轻轻地拨开红离和瞳目，站在前面。手中还是那把玉笛。
　　“你已经中了红魔花毒，若是三天内没有解药，必死无疑。”他淡淡地看着干戈，干戈的瞳孔更加凸出了，似乎一不小心就要掉下来似的，“血气用得越多，毒发的越快。姑娘，快带他去医治吧。”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淡淡地悲天悯人，也带着几分不耐。
　　黄鹂冷冷一笑，“你以为我们不想解毒？若没有红离的项上人头，我们唯有一死。”说完，她与干戈对望一眼，似乎是做了决心。
　　“公子，小心”红离一把将无双扯与身后，而瞳目却已经早一步上前。
　　黑烟而起，黄鹂与干戈同时毙命。瞳目的手中拿着两颗还在跳动的心，他的嘴角有幽幽地笑意。他的脸很美，鲜血顺着他的手滴在地上，化成了一朵朵很美丽的小花，他转头：
　　“红离，别怕。他们死了。”他笑了，眼角弯成了弧线，似乎是在讨好。红离倒吸了一口冷气，五年不见瞳目变得更加乖张了。
　　瞳目的眼神从红离转向无双。无双依然很平静，他望着瞳目手中的心脏。“你不怕吗？”瞳目有一似似地疑惑。无双轻轻地摇头，“你帮了他们。”他如是说，然后走到两具尸体面前，轻轻地蹲下。
　　黄鹂的眼睛里没有了杀气，显得朴实而可爱。干戈的嘴里也没有怪笑，只是一个行将朽木的干枯躯体，让人有些感叹他这一生究竟是如何活过的。无双默默地抬手将他们瞪大的双眼闭上，而后起身，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剂，毫不犹豫地撒在他们身上，顷刻间，黄鹂与干戈便如同从来都没有来到过这人世一样，消失在空中。
　　无双双手合十，默默地诵念了一段经文。他的脸上没有恐惧，也没有欢愉。
　　瞳目和红离望着他的一系列举动，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最后，还是瞳目首先说话了，“红离，国士无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红离摇了摇头，她不知道无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有时候他很慈悲，有时候他……也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