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呼唤你一次》荒野君

13、13猛吃狗粮，猛滑冷汗

　　广式早茶吃得很慢，因为是很有名的酒店餐厅，又暖和，崇迟一时不想起来。胃被填得刚刚好，但一直有意无意逼过来的目光却让自己如坐针毡，还在嚼的美食也失了味道，虽然知道拿筷子指人不对，他还是架起手来假装朝霍妩的眼睛戳了戳。

　　“我吃饭很难看嘛？再看我就受不了了。”

　　“诶？受不了会怎样。”

　　偶尔主动提起话题就会让他很有兴致，霍妩一脸期待地等待着回答，崇迟瞥了两眼，随后放下筷子拿起单子去结账。

　　“也没什么，就是想赶紧走了。”

　　虽然没贵到离谱，但平时崇迟也舍不得一个人跑这么远过来就为吃一个早饭。好吃是很好吃，时间空间上不允许而已。害怕这个财大气粗的孩子抢着付钱，然而崇迟发现自己想多了，在付费的时候他只是在一旁歪着头眯着眼睛笑，也不知道他在笑个什么劲儿，不过不用在东北这种地方抢单可太好了，省了不少麻烦。

　　“接下来要去哪？”

　　站在门外，崇迟在心内暗想他今天不会订房间吧……不过这样一来也很麻烦，自己要不要牺牲一下？可是自己并没有心理准备，他会不会那么猴急什么的……随后眼前又伸来了手。看着这只手，崇迟摇了摇头没有配合。

　　“吃饱了就不冷了，不用了。所以你想去看电影吗？还是陪你逛逛街？”

　　现在还只是上午，崇迟想不出能去哪里玩。本着拿这次约会来解解气的心情，配合一下霍妩，心里有牺牲感也不太介意。休息的时间很有限，明天晚上还要代替同事去值夜班，今天应该宅在家休养生息的。

　　“抓娃娃。”

　　“啥？”

　　“抓娃娃。”

　　看着眼前姑且还可以称之为“男孩”的霍妩那肯定的眼神，崇迟一时不知说什么。

　　“你是少女吗？喜欢这个。”

　　其实内里子很心虚，因为20岁的时候，崇迟也十分沉迷这种玩意儿，当时老妈还说抓这么大一堆可以卖钱了，崇迟却拿胳膊拦着门站着喊出了“一个都不许给我卖掉这我要留到老了玩儿的！”这样一句幼稚的话来，老妈看他坚持，从那以后一个娃娃也没扔过。

　　再看到娃娃机时，店里的粉嫩气息让他一不留神就回到了过去。想到自己那堆破烂娃娃现在不知道扔哪儿去了，毕竟这么多年，几乎不跟家里联系，也没办法问，回去过一趟还被老爸赶出来了。

　　不孝……吗？

　　投了硬币之后，崇迟熟练地扳起了操作杆，脑袋里都是那些想忘也忘不掉的话。不论是父亲忍受不了自己一屋子浅蓝色的玩偶冷嘲热讽摔筷子，还是跟爸妈出柜表示要跟解方程结婚时撇过来的还带着一半热茶的搪瓷茶缸，满嘴谩骂着“这个不孝子你这个畜生不是我儿子”的父亲，最后气到再也没跟崇迟对视过一回。崇迟被赶出家门，眼看着就要到第七个年头。

　　“好厉害！”

　　连续抓到三个，看呆了的霍妩终于发出惊叹。这不该是他如今爱玩儿的吗？怎么光看着别人抓，他杵着跟个小学生似的……内心这样吐槽着的崇迟继续掏着硬币，可爱又傻里傻气的嗡嗡音乐响起，钩子摇晃了起来，找到位置便要落下。

　　“你要玩的话，旁边那个就行，那个看起来很好抓。”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玩儿上头的崇迟脸都要贴到玻璃罩上去，站在一旁的霍妩则搂着娃娃跟着紧张。直到一个新的娃娃掉落下来，蓝色的小象朝霍妩递了过去，对方便以握的方式抓住了象鼻子。

　　“唉……”

　　还要掏硬币，崇迟没等投进去一声叹息就溜进了耳朵。崇迟回头，皱着眉的弟弟正抱着一堆毛绒玩具，手里还拎着一个象鼻子。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好拿？给我拿着吧要不。”

　　也并非是不知道他什么心情，崇迟抓了十分钟一句话都没跟他说甚至连正眼都没瞧过，被冷落指定不开心。从事的职业让他对于人类情感的感知力变得很敏锐，但时间长了，也懂得即便是霍妩感到寂寞，自己也不想遵从对方的意愿去维系聊天。不论两人以怎样的人际关系交往，一味的顺从绝对会让自己身处劣势。

　　嘛，疼爱还是要疼爱的。这话不会说出口，崇迟也因为霍妩一直把自己当没亲缘的哥哥一样依赖而感到舒适。

　　“一会这些娃娃可以送给我一个吗？”

　　他喜欢啊，原来。

　　“那有什么问题，你喜欢就都拿回去吧。就这几个够吗？”

　　“嗯！”

　　豁然一笑，崇迟将手收回来，决定不继续抓了。以前有被店拉黑过的经历，而且两个男人抱着一堆玩偶也不太方便。

　　霍妩去买了袋子提着，两人便朝楼上走。上面有电影院，也不知道干嘛，便找了个片子打算看一看。崇迟清楚自己看电影大概率会昏昏欲睡，只是霍妩答应了，自己也只能勉强。

　　霍妩选的片子听说是个烂片，崇迟犹豫着问了两遍“确定吗”对方都点了头，也没再好意思说“这片儿忒烂换一个”什么的，只好老老实实俩人一起坐在稍靠后的座位。十分钟，崇迟一边暗搓搓想着大上午的谁会看这片儿，觉得两人差不多算是包场，果然在临近开演的档口，只有一男一女情侣二人进来，自此熄灯，崇迟二人也戴上了眼镜。

　　故事大致讲一个特种兵退伍后生活里是个笨蛋，被卷进什么大案件里，轻喜剧风还掺杂着黑色幽默。崇迟第三次抬腕发觉时间才过了十五分钟，可这难熬的感觉却开始上头。3D的真实感是很厉害，但不断摇晃旋转的镜头，猛的大特写，导演自以为聪明的运镜跟爆炸画面让崇迟一阵阵反胃。他好想问问霍妩会不会觉得晕，稍转头一看，这孩子竟然低着头并没有朝前看……

　　“……喂！”

　　碰了碰坐在自己右侧的霍妩的胳膊，小声叫了他一句。

　　“你没在看吗？”

　　被询问才抬起头的霍妩一脸无辜，随后努着嘴指了指隔了两排的情侣。

　　“他们，在亲热。”

　　“啊？”

　　崇迟循声望去，才发觉原本还在好好吃爆米花的两人果然黏到了一起，那脑袋凑得快长到一起的距离，明显就是在接吻，而且搂着女孩子的男人十分用力，几乎把人从座位上提起来，女孩的长头发都乱了。

　　要亲热就回房间里亲热啊喂！崇迟在内心咋舌，看不惯却也不好说什么。

　　“装没看见吧……”

　　电影看出了晕车的感觉，又被这样的画面刺激着。崇迟在心里质问自己是不是大周末出来吃狗粮的，一边脸红一边朝通道口看。

　　“嗯，可是好厉害。”

　　他在说什么……霍妩这孩子是在羡慕吗？崇迟回回头盯着他，一时不知是想哭还是想要笑。

　　“你如果羡慕，我买点布丁送你，自己回家练去。所以说不要老盯着人家看了OK？有点没礼貌。”

　　如今可以义正言辞的“成熟气”崇迟，完全不敢说自己年轻时比他们还沉迷于接吻，公共场合完全不在意。只是如今脸皮渐薄，“不好意思”是什么个意思也才慢慢体会到。

　　“那哥你……不行吗？”

　　又来了……眼神攻势，加上“哥”这个称呼，崇迟心下一沉，原本还搭在扶手上的胳膊一抽，脸色都冷了下来。

　　“我没兴趣，而且你都叫我哥了，我只把你当我弟弟。”

　　“……什么？”

　　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枪声，崇迟小声念叨的话并没能让霍妩听清。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霍妩又问了他一遍“你在说什么”，无奈之下崇迟只能转过头用手捂着嘴巴对霍妩的耳朵讲。

　　“我说啊……我没……”

　　还没说完，迅速转头过来的霍妩猛地将脸凑了上来，像蜻蜓点水一样在崇迟的脸颊上亲了亲，随后回过头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啊？什么？”

　　“没事。”

　　霍妩是个很危险的弟弟，崇迟知道他的清纯跟不谙世事是骗人的，在他眼里却是有些拙劣得可爱。他没有在崇迟不同意的情况下吻自己的嘴唇，只是贴了贴脸颊，自己也完全生不起气来，便只好闭嘴不提。不过那对情侣着实扎眼，怎么亲这么久都不腻，看电影之余崇迟开始猜测起他俩什么时候能分开，什么时候能出去。明知道这是免不了一场烈火燎原，身处于沙漠干燥地带的单身可怜人只好借助刚才霍妩的举动找找心理平衡，劝慰着自己也不是没人要。

　　在半小时之后，眼看着两人都要负距离交流了，估计是介意后面还有他们两个大男人会看，狗粮情侣这才黏黏糊糊走出影厅，崇迟得以松一口气，这看一眼表看一眼人的折腾让他精神疲惫。倒是霍妩，在二人走后说话声音大了起来，仗着没有别人，开始嘴不住闲地一句接一句。

　　“果然看不太懂，哥你看懂了吗？”

　　“没。”

　　倒不如说他根本没工夫看，且因为本身就烂也没往心里去，他们纯粹是来杀时间的。

　　“我可真是佩服他们诶！可以一直黏在一起，都不会累。而且感觉电影院这种黑乎乎的地方很暧昧诶……”

　　眺着眼睛看天花板的霍妩像在思考什么，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拖着下巴。

　　“暧昧？是指偶尔……”

　　在心里咋舌，崇迟咬着牙继续讲。

　　“偶尔会有人在这里干什么过分的行为吗？”

　　“对啊！只要是情侣坐在最后的一排，基本都不是真的为了看电影吧，揩揩油吃吃豆腐，感觉每次来都能碰见腻在一起的，更过分的甚至把这里当宾馆房间。”

　　“那大概……是喜欢刺激的那类人吧。”

　　脸上变颜变色的崇迟尽量不让嘴角咧得太难看，毕竟霍妩说的这类人里就有自己，虽然那是年轻时干的一票蠢事。

　　“可是就算是情侣的那种厅，也有摄像头在啊！也没有死角，夜视效果很高清，我可是常常看得到这类监控视频呢，因为我有朋友是做这个的所以总有新鲜的可以看。”

　　“啊？？？”

　　这可没听说过啊！明明是黑得不见五指的影厅却……崇迟冷汗顺着脊梁滑了下来。想起曾经的种种，不知道那时疯狂的自己是不是有在谁的硬盘中流淌过。捏着手里的饮料杯，崇迟很想找个缝钻进去。公共场合热吻并不算什么大事，但在这里搞搞捏捏就完全不对。悔过书写满了肠子，崇迟决定把那些经历赶紧忘掉。

　　“哥？难道……呃、该不会……”

　　见崇迟许久不说话，霍妩张开了嘴，吐出了直逼内心的疑问。如临大敌的紧张感让崇迟冒了更多的汗，手心都是湿的，完全不想回答他。

　　“没。”

　　“诶？你知道我问什么？”

　　惊讶于话没说完对方就可以理解，霍妩试探着抓上了崇迟的手，然而掌心湿掉的胆小鬼此刻只想下一话题。

　　“没有，不知道，我我我我很少、看……看电影的！”

　　这下完了，他大概心知肚明了吧！崇迟抽掉自己的手，偷偷擦着额头的汗。自我反省着为什么定力这么差，放在工作上大概是会出错的，以后一定要改掉这个毛病。然而一直发出“诶——”这样耐人寻味的拖长音的霍妩，正眯着眼用狐狸一般的尖锐目光看过来。

　　安静如鸡，半分钟都没敢吱声，崇迟装喝水逃避着霍妩的目光。

　　“要是起来啊，我倒是很喜欢，不过现在哥你不能接受我，所以我吻你都不敢呢嘿嘿……”

　　那只手又抓了上来！心提到了嗓子眼，崇迟索性闭目。

　　“快接受我吧，那样我就可以跟哥你在任何地方……”

　　“不可能！！！”

　　在猛烈的爆炸声中，比电影音效更尖锐的高呼响起。因偶然盗汗嘴唇都发白的脸就像是被吓到之后的惨白，崇迟哆嗦着嘴唇担心自己变成现场直播的对象而严厉拒绝了。

　　两秒钟后以为自己的高吼会吓到对方，然而霍妩只是开心地笑了起来，随后如同恋爱中的少女一般双手捧着面颊一脸满足。

　　“说的也是呢！我可舍不得把你的身体给别人看。”

　　崇迟只觉得今天的约会让他的头一阵比一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