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仇人共枕眠》镜喵

45、第四章 看戏吧

　　哪怕在妖怪之中，扶娄也是一个传说。

　　传说里扶娄人善医，对凡人，则换心净血，生死人肉白骨；对妖仙，则查残魂激血脉，救弊体促再生。有人说扶娄是仙都，人皆羽化，法力神奇；也有人说扶娄是异人，天地所钟，天赋异禀。

　　“说来说去，就是没人知道扶娄在哪儿，扶娄人怎么辨认，就算想打听，都没得打听咯？”澹台欣总结下来，得出这样的结论。小大人一般叹了口气，转向酒莫离时眼神中居然还带着几分悲悯，“看你这么可怜，鉴于我现在等于是被你和十一一起在养，我就发发善心，三年后为你披麻戴孝吧！”

　　酒莫离差点气歪了鼻子，恨不得直接给澹台欣一个爆栗，然而碍着十一还在面前，只能收敛了：“小崽子少咒我！老子还要活千千万万年，跟十一长长久久呢！”

　　“你就是仗着十一老实厚道，占十一便宜！”澹台欣小声嘀咕着，背着十一向酒莫离做了个鬼脸。随后脑袋就被一只大手给罩住了。

　　“欣儿，慎言。”十一在井越城里逛了三天，整座城里的小妖都被他寻了个遍，暗坊街巷等地下的行当也都探过，没得到一丁点关于扶娄的消息，“我明儿个再去医馆问问。”如果医馆那边也没消息的话，他就真的要考虑出井越城，前往那些外域小国了。

　　澹台欣小手底下压着一张纸，瞧着十一欲言又止，终究低了小脑袋，什么都没说。

　　倒是酒莫离在澹台欣即将背着十一销毁那张纸的时候给抢下来，直接拍在十一面前：“明儿去什么医馆？去这儿！”

　　澹台欣蹦跶着要把纸抢回来，可惜人小力弱，根本斗不赢身材高大的酒莫离，到底被十一把那张纸瞧得清清楚楚。

　　十一就着酒莫离的手看完，轻轻喟叹：“是我疏忽了。本来答应了欣儿的，结果却忘了。”

　　“没关系的！”澹台欣忙分辩，“就是一些玩意儿，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还是臭酒鬼的命要紧！”

　　酒莫离咧嘴不满：“老子明天死不了！”搂住十一就开始哼唧着告状，“你看看这小崽子，见天儿的欺负我！就仗着我是病号呗，欺软怕硬！都不知道稍微让一让我！”打从他与十一的关系变了，不但称呼上变了，就连相处方式也变了。酒莫离充分展现了自己身为一只怪蛟皮糙肉厚的属性，经常跟澹台欣一个娃娃争风吃醋不说，只要引起十一的注意，哪怕撒泼打滚也不是不能干。

　　十一拍下酒莫离寻寻摸摸要往他衣裳里探的手，轻斥：“欣儿面前，你收敛点。”

　　酒莫离不爽极了：“早晚得找个人看着他，省得天天往你身边凑，让我们连点独处的机会都没有！”恶狠狠声明完，又把那张纸在十一面前晃，“你跑了三天了，明天歇一上午。末时二刻班子开戏，咱们正好去耍耍。”

　　十一低头，正看见澹台欣的小眼神若有若无的瞟着他，一见他看过了就躲。

　　娃娃嘴里还故意嫌弃：“臭酒鬼你多大的人了，还喜欢这些逗小孩子的玩意儿！羞也不羞！”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明白，酒莫离是替他提的。一条活了数千年的怪蛟，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什么没见过？一个杂耍班子的东西，哪能引起酒莫离半点兴致？不过是因为娃娃好奇，又想让十一歇歇，才故意这么说的罢了。澹台欣别别扭扭的，到底决定以后可以稍微对酒莫离好那么一丁丁点，就比小指甲尖尖多那么一丢丢的一点！

　　十一何尝不知酒莫离的意思？何况他确实答应过澹台欣的：“好。”

　　娃娃没忍住，到底欢呼出来，把自己扑在十一腿上，羞红了脸。

　　·

　　阅秀楼晌午的时候迎来三位客人。头前一位穿着一袭青衫，瞧模样是隽逸贵公子，眼角眉梢却都写着不羁，明明脸有病容，却春色盈面。后面的是一个黑色劲装的青年，身材颀长，腰畔挂着一柄长剑，人也如藏锋于鞘的利刃。然而他手上却牵着个小娃娃，悉心呵护的样子，明明与他那身气质违和的，却偏偏过于自然，自然得理所当然。娃娃不过六七岁的模样，浅蓝色的衣裳衬得那张小脸越发的白嫩，通身上下显出来的，都是“乖巧可爱”四个字，让人瞧一眼就能喜欢到心窝里去。

　　酒莫离本来想要一个雅间，谁想阅秀楼居然客满，不但没有雅间给他们坐，就连大堂里都得拼个桌。酒莫离顿时尴尬：“你们这生意好成这样？昨儿这时候我看着可没这么多人。”

　　小二忙赔笑致歉：“这不是今儿那新来的羽人班子要在前头瓦舍里开戏吗？那勾栏搭得可大，足占了四分地！多少人都抢着要去看呢，生怕去晚了进不去。这不，就近来吃饭的客人也就多了……”

　　酒莫离撇嘴，有点进退维谷。

　　“哟，小少爷！”这时忽然有个轻和的嗓音笑呵呵的唤过来，“小少爷可愿意赏脸，来跟我们拼个桌呀？”

　　澹台欣抬头，就见大堂角落里一张大桌子上，坐着五六个人，其中一个笑眯眯的起身，正向他们走过来——是那天把羽人班子的传单给他的年轻人。澹台欣忙摇了摇十一的手，仰着脑袋渴望的看向十一。

　　十一便向年轻人颔首：“有劳，多谢。”

　　年轻人笑得更开心了：“能跟小少爷一起吃饭，才是我们的荣幸呀！”让着十一三人跟他过去。

　　这一桌上都是羽人班子的，年纪大约都在二十到三十之间，有男有女，性格各异。唯一相同的便是各个长得俊秀轻盈，皆是一副好样貌。

　　招呼澹台欣过去的年轻人名苏宣，别看年龄不是这几人里最大的，却明显是为首的那个。他欢欢快快的跟澹台欣说着话，半点也没让这一桌明显泾渭分明的两拨人尴尬冷场。就连十一这样沉默寡言，酒莫离这种嚣张狂傲的，都能被他带着说上两句话。

　　不过苏宣最喜欢的还是澹台欣：“小少爷今天可有空，要不要去我们班子看戏呀？”

　　“要！”澹台欣点点头，“十一和臭酒鬼就是要带我去看戏的。”说完有点犹豫忧虑，“可是去看戏的人那么多，我们到时候会不会进不去呀？”

　　“不会！”苏宣满口答应，“小少爷去看，哪能让小少爷进不去呢？一会只管跟我们走，我带你直接去后台呀！”

　　澹台欣给了苏宣一个大大的笑容：“那就谢谢哥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