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仇人共枕眠》镜喵

39、第三十九章 礼物

　　“礼物？”酒莫离听得心里欢喜，面上却还故作矜持，“看来你在这破地方也得了好东西。怎么不自己留着，给我干嘛？”

　　“我……”十一刚开口，就被酒莫离堵上了。

　　酒莫离咧嘴：“别说欠我的那一套！”欠不欠的，当初他的化龙路确实是被曳影剑斩断的。然而那时悬剑桥下的曳影剑到底有没有神识凝没凝成神魂还两说，追根溯源，这账也应该算在使用曳影剑的人皇头上。酒莫离琢磨得通透，理直气壮，半点没考虑过当初刚见十一时，他可不是这么想的。无论是人是妖是神是鬼，一旦心偏了，那就怎么都有理。

　　“你们！有完没完！”百里银差点被一条白龙勒断气，另一边红玉梭角度刁钻，要废他一条胳膊。要不是及时唤了一只鬼王拼着魂飞魄散挡了一下，百里银现在已经成了独臂人了。偏偏另一边两个还在打情骂俏，瞧着半点不着急。

　　“啧！”酒莫离不耐烦。

　　十一虽然不舍，倒也明白情况紧急。把一直乖乖依偎在他身边不声不响的澹台欣揽过来，揉揉娃娃的发顶，趁酒莫离不注意轻声吩咐：“小主人跟好酒爷，这世上，能照顾小主人的，只有酒爷了。”

　　“十一！”澹台欣猛地察觉到十一话中意味，惊叫出声。

　　十一却将手指竖在澹台欣唇边，阻了他的话，再把娃娃在怀里抱了抱。旋即起身断然：“酒爷，动手！”

　　酒莫离深吸口气，一再告诉自己十一还会复生，那见鬼的小红鲤在十一身体里也是个祸患，不能留着。合眼，五指化为龙爪，探入十一心口。

　　十一对着不敢看他的酒莫离，唇起唇合，无声念了一句：“对不住，酒爷，骗你了。”

　　澹台欣默默流泪，死死抱着十一的腿，忽然一瞬，手中空了。娃娃一愣，心里空落落的茫然。

　　酒莫离睁眼，看见的只有一片暗金色的星辰，点点璀璨。

　　沙，停了；风，静了。

　　小红鲤一被放入宁封肉身心口，整个洹流沙澜为止一滞。

　　百里银眼见着一条红龙一口火喷到他面前，他不但躲不开，连驱使鬼王抵挡都做不到，眼看就要被烧成焦炭。然而灼热刚溅了点火星在他脸上，倏然而止。什么火焰红龙，都化作虚无，丁点痕迹都没剩。

　　宁封一声凄厉哀嚎，身形忽然断续扭曲，如水中倒影，被风搅碎，又如沙上蜃楼，被光缭乱，最终也只是白衣苍狗，化为乌有，连吉光片羽都未曾留下。

　　日暮沉沉，最后一线红痕尚挂在浩渺沙漠的边际，最后的灿烂炫人眼目。一弯苍月细瘦，悬在另一头的天边。这不过是大漠最寻常的一幕，于深陷洹流沙澜的几人来说，却是许久不曾见过了。

　　黑风障也好，沙澜洹流，一茎百叶的青色石蕖，都不见了踪影。沙漠依旧，似亘古以来从未有过任何改变。只有一具穿着雪衣的枯骨，似雪泥鸿爪，诉说曾经。

　　百里银悄悄后退，不想引起酒莫离的注意，觉得还是先溜的好。毕竟这些日子也算是被酒莫离关得够呛，深知自己不是这怪蛟的对手。

　　然而不等百里银溜走，一方熟悉水牢就罩了下来，让他无处可逃。

　　酒莫离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自己的酒葫芦，可惜往嘴里倒了半天，也就滴下来一滴，这些日子里早就被他灌完了。酒莫离咂咂嘴，寻思着等回头去久远客栈找花四娘再卖一些，重新把酒葫芦填满。

　　“当初我请你们放我出来，我帮你们取得洹流梦蕊，破解洹流沙澜。如今我答应的已经做到了，我也不再计较在沙澜时你把我关了那么久，咱们两不相欠，可以各自散了吧？”百里银尽量耐心的跟酒莫离谈，“放心，等回去京城，我立刻撤销对鬼子的通缉，此后你们自由自在。”识时务者为俊杰，百里银有过飞黄腾踏，也曾落魄如泥，能屈能伸这一项，他向来做得极好。

　　酒莫离懒得理百里银，他没直接杀了这仇家，也就是看在百里银能撤销澹台欣通缉的份上，能给十一省点麻烦。

　　澹台欣一声不吭，坐在沙地上，仰望逐渐热闹起来的星空。深色夜幕上，颗颗星星点缀，距离极远。一点都不像十一化成的星芒，那么璀璨的凝聚在一起，明明是冷的，却能暖入娃娃的心。

　　月升月落，星起星沉。朝阳驱散寒夜，给沙漠逐渐升起暖和的温度。

　　“你们到底在等什么？”百里银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说服怪蛟放了他，早已疲惫不堪。却见一大一小的两个跟两根楔子似的，一副要在沙漠里扎根的架势。

　　酒莫离摸着空荡荡的酒葫芦，嘴里没滋没味的：“十一也忒慢了。他每次复生都要这么久的？”转头向澹台欣，“小崽子，打个商量，你自己去找花四娘给我打壶酒回来？放心，我施个法术送你去，一会就能来回！”

　　澹台欣白了酒莫离一眼，没吱声。

　　“你不用担心你不在的时候十一回来我欺负他！你放心，以后我都不会欺负十一了，保证对他好！”酒莫离虽然不爽，但想到鬼子崽子在十一心里的地位，也不得不哄着，竭力的和颜悦色，“你就替我跑一趟呗？”至于他自己，肯定是要守着等到十一复生的，得让十一活过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酒莫离！

　　澹台欣鄙视的睨了酒莫离一眼：“蠢。”

　　“什么？”酒莫离一愣。

　　澹台欣索性站起来，走到酒莫离面前，俯视着胡子拉杂看起来灰头土脸的男人：“我说你，蠢！十一不会回来了！不管你等到什么时候，不管你会不会欺负他会不会对他好，他都不会回来了！”

　　“胡说！”酒莫离轩眉，“他说过的，他死后还能复生，他说过他不会死，无论怎么样，他都会活过来的！”

　　澹台欣凝视酒莫离，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显出冷笑，说不尽的嘲讽，一字一句：“十一跟我说，让我跟好你。他说，这世上还会照顾我的，只有你了！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不可能！”酒莫离心里慌乱成一团乱麻，绞得钝痛，不敢置信，“他还说事了之后送我礼物。礼物呢？礼物还没给我，他不会食言的！”

　　话音刚落，一颗璀璨的莹绿色珠子从天而降，砸在酒莫离怀里，生生把人砸懵了。

　　蜃龙珠。

　　酒莫离现在最需要的，能够治他旧疾，为他续命的，龙珠。

　　澹台欣笑了，一双眼睛浸泡在泪里，水珠子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看，你的礼物，有了。”

　　而十一，并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