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仇人共枕眠》镜喵

29、第二十九章 死士十一

　　上古人皇有剑名曳影，得之可号令天下兵。能破迷障，斩界域，谓剑心通明者也。时有恶蛟，自中原母河浊水走蛟入海，冲人皇龙脉。人皇怒，于海口起悬剑桥，曳影悬于桥下，剑劈恶蛟，破恶蛟化龙之路。河涌海翻，蛟呖水崩。人皆颂人皇神勇，而曳影自此湮于世。

　　怪蛟仰天长啸，嘶厉龙吟喑哑难听，悲恸重霄。

　　澹台欣呆呆坐在叶片边缘，目光无神，像丢了魂儿一样。直到半龙半蛟的怪物落在他身边，重新化做一个人形。

　　娃娃仰起头，木然的问：“十一呢？”

　　酒莫离别开脸，不敢看那双稚嫩又聪慧的眼。

　　澹台欣顿时明白了，冲到高壮的男人面前拳打脚踢的嚎啕：“你把十一还回来！还回来！我要十一！”

　　酒莫离任凭澹台欣发泄一通，直到娃娃累了，才把他抱起来，按在自己怀里：“十一最放不下的是你，以后你好好跟着我。我，替十一护着你。”

　　“我要你干嘛？我为什么要你这个杀死十一的仇人？”澹台欣小狼崽子一样发狠，“酒莫离，你最好把我扔了宰了！不然，我一定会找机会杀了你，为十一报仇！”

　　“行，你要能杀了我，欢迎你来。”酒莫离木着脸应。他一下子就懂了十一面对他时的心境，懂了十一对他的百般忍让。不过他到底不是十一，不会惯着小崽子。先抬手给打晕了，省得麻烦。

　　连带着小房子里的还在咆哮质问的百里银。

　　酒莫离没心情继续跟百里银纠缠，索性破了小房子，把百里银从里面薅出来，一只水牢囚住，被他打包带走——他知道十一是想离开洹流沙澜的，留着百里银和他的消息，也许真的能从这里出去，实现十一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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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封静静的欣赏着飘舞汇聚的金芒，等待着再次见到曾经在沙澜里看过的奇异景象。

　　那些金芒也真的没辜负宁封的期待，慢慢的凝成人形。黑衣男人浑身浴血，却胸口起伏，有了呼吸。

　　宁封一指点在男人的额头，淡淡的乳白色光芒向里面探进去。然而才刚触到皮肤，就有暗金色的光一闪而过，将乳白色光芒打散了。

　　“咦？”宁封看看自己的手指，又瞧瞧黑衣的男人，疑惑，“为什么不好用？隔着那么远我都能控制那头怪蛟，怎么到你这里就不行了呢？”

　　小红鲤绕着黑衣男人游了一圈，尾巴曳出一条红色光带。红色光带同样无法进入男人的身体，被暗金色的光芒冲散。小红鲤无奈，又回到宁封的头顶，大眼睛与宁封一起望着黑衣男人，似有着相同的困惑不解。

　　“对吧，你也做不到是不是？”宁封手撑着头苦恼，“消不掉他的记忆，就没法骗他了呀。这不是逼着我把他锁起来吗？我一点都不想那么对他的。他这么好玩，当然是留着跟我一起逍遥最好啦！”

　　小红鲤咕嘟咕嘟吐了几个泡泡。

　　宁封叹气：“行啦行啦，我知道啦！他体质特殊，背后肯定还有什么隐秘，不能放任他。那就锁起来呗。等收拾了那条怪蛟和一点都不讨喜的娃娃，他就知道我才是最好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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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未开放的青蕖花瓣之中，嫩黄的蕊根根挺/立，原本应该娇艳人。然而若是有人被困锁在里面，整个站起来才只比花蕊根部高那么一丢丢，这些花蕊就不是可人，而是骇人了。

　　十一脚踝上连着一段红色的锁链，活动范围只有花心。虽然这花心大得吓人，比之前他住过的叶片还更庞然。

　　“十一，我回来啦！”宁封欢欢乐乐的从花瓣顶上跳下来，雀跃欣喜，怀里还抱着一截青色龙身，“看看今天的食物，喜不喜欢？”

　　十一漠然接过青龙身体，拿了一把钝钝的石刀，刮鳞剥皮，放在火上烧烤。

　　宁封赞叹：“十一啊，你可真狠心。这怪蛟前些日子还是你的情人，现在就要把人吃掉啦！”

　　十一眼也没抬，给龙身翻面：“你杀不了酒爷。”

　　宁封眯眼，气笑了：“到底是我杀不了他，还是你在自欺欺人？”他举着青龙身上一段带着被剥过还没长好的旧伤的皮，“瞧瞧这儿，你可还认得？”

　　十一手一顿，将皮丢到一旁：“你是幻术的高手，想弄些障眼法骗人太容易了。”

　　宁封冷笑：“我是幻术的高手，你自己会不会中幻术你不知道？要是用幻术就能控制了你，我早就消掉你的记忆，让你以为自己是我的人了！”

　　十一不语，片下龙肉咀嚼，一点点细细咽下去。

　　宁封无趣，转头从花瓣上离开，不知所踪。

　　十一停下给自己塞肉吃的手，低头，抠着喉咙把龙肉吐出来，望着地上残骸，双拳捏得咯咯直响。

　　花蕊中没有早晚，没有光暗。十一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关在这里多久了，酒莫离和澹台欣有没有出去，是否安好。

　　昨日宁封带来的是残破的蛟尾，今天带来的就是带着旧伤的龙身。十一在宁封面前面不改色的吃下去，背地里哪怕明知道那不是酒莫离，他也根本咽不下去，恶心难当。

　　太弱了。十一清楚得很，就是因为自己太弱了，才会这么被宁封摆布，还破不开洹流沙澜，出不去宁封的禁锢。

　　十一试过斩断自己的脚。可不管他斩断到哪里，那锁链总能缠在他腿上，整条腿没了，锁链就攀上他的腰。等十一的腿脚恢复如初，锁链便有意识的继续回到脚踝处，安安静静的，就好像从未动过地方。

　　而花蕊那么高，花瓣那么大，十一以凡人的身躯，纵使跳得再高，也越不过花蕊半腰；攀爬到过半的位置，便会被硕大的鱼兜头拦下，撞落回去。

　　可是能够破除禁锢，可以飞天遁地的属于曾经那柄宝剑的力量在哪儿，十一根本不知道。

　　如果，他还是剑就好了。

　　在十一昏昏沉沉睡过去的时候，他心中想着。

　　如果还是一柄能断水劈蛟的上古神剑，又怕什么天师，惧什么神仙？他自己就可以护好小主人，可以陪着酒莫离天涯海角，为酒莫离找到医治的办法。

　　可惜，他不是。

　　他只是，镇北王府的死士，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