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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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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2018年11月
浙江龙南乡
深秋的树林、草地在悄然中改变了颜色，秋叶浸染、草地金黄，润透着整个金秋时节的浓郁。
为了拍龙南乡的日落，陈碧和同事小马中午十二点就开始爬村里最高的山头等日落，生怕错过一个镜头第二天又得重新花一天的时间去补。小马和陈碧一人扛了一大箱摄影器材，山不算陡，但也十分吃力。
小马大汗淋漓的跟走在前面的陈碧喊，“老板，你匀点东西给我拿吧？”
陈碧踩着满山谷的枯叶，“咔嚓咔嚓”，每踩一步都伴随着清脆的声响。
她心情极好的回头说，“没事，我可以的，别把我当女孩子，你要是累了咱就歇歇再爬。”
小马不禁在心里惊叹陈碧这种富二代大小姐竟如此不矫揉造作，之前在公司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看不起富二代能开什么公司，如今倒是明白了一些。
到达山顶
陈碧等小马架好机位，调好角度，自己在就近找了个大树靠着躺下，看看山看看云，深秋的天空里，团团白云像弹好的羊毛，慢慢地飘浮着。她脑中不觉浮现一个人的样子，静态的动态的，或是笑着或是泪。心里总会有一种莫名的心虚与窃喜，而后者占领了她所有理智，她甚至觉得她下一秒嘴角就不可抑制的弯出弧度来，而事实上，她一直没有合拢嘴巴，保持着一直上扬的弧度。
她又想起半个月前的事。
半个月前，她前脚跟张九龄告解完，张九龄倒也直接，后脚就跟他家少东家告上了状。导致她准备当夜潜逃的计划腹死胎中。
当天下午她行李箱刚收拾到一半，郭麒麟就气势汹汹的回来了。
他回家后不主动说话，气定神闲的抱着猫，冷着眼看她跑进跑出的收拾行李箱。
陈碧缩了缩脖子，她了解郭麒麟，表面越是风平浪静，暗地里来的小心思越是波涛汹涌，指不定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报复她。
郭麒麟顺着陈进宝的毛说，“儿子，你妈就这样把你和你爸丢下了，你去问问她，她还有没有良心。”
陈碧蹲在行李箱前收拾东西，仰头看了郭麒麟一眼，小声搭茬，“猫这种生物吧，其实不会说话……”
郭麒麟用眼锋瞪了她一眼。
陈碧有些憷，主动倒了杯茶，讨好的递过去，“林爷，你别光理猫，不理我呀。”
郭麒麟接过杯子，话里夹枪带棒，“我哪敢不理您啊，您多出息啊。”
陈碧委屈的说，“你哪哪都没理我。我给你转账，你都不点。”
郭麒麟刚想喝口水，原本还好，听陈碧提起转账这事就气不打一出来。他放下杯子，横眉冷对的说，“你昨天睡我之前答应我什么的你还记得吗？”
陈碧被他直白的话呛住了，窘迫的摸了摸耳朵，没敢接话。
郭麒麟被气的浑身疼，“我看你就是想把我气死，好继承我的花呗。”他指着她，霹雳吧啦开始说，“你昨天说了要对我负责的，你现在对我负责了吗？扔了我和招财进宝就想跑？睡完打钱这破招你是跟谁学的？你能学点好吗？陈碧，你当我是什么？”
陈碧嗫喏道，“没，没，没那个意思。那个钱只是房租。”
郭麒麟怒极反笑，“房租？这个地段，泛海国际你打听打听，一个月没个两三万住不下来。你打这点钱，是看不起谁呢。”
陈碧小声的反驳，“我明天借钱还你就是了。”
郭麒麟抱肩说，“我还没说完呢，好，房子租金咱们就算两万。那另外的钱呢？我陪睡一晚五十万，总共五十二万含税不开票，你看着办吧。”
陈碧急了，“凭什么！我最近吃个火锅都要寻思寻思，你跟我张口要五十二万？你当五十二万欢乐豆呢！”
郭麒麟说，“不凭什么，我这人没什么特色，就是贵。”
陈碧哼了哼，“你这人没什么特色，就是不要脸！”
郭麒麟看着陈碧一副急着要跳脚的样子，立马被逗乐了，气瞬间消了一半，他挑眉对她说，“你甭说那些个没用的，你就说说你准备什么时候还钱吧，没钱今天甭想走出这个门。”
陈碧不理他，又蹲回行李箱前叠衣服，两人沉默了良久。陈碧想了想，边叠边冲他说，“多的房租我打欠条。”
郭麒麟说，“其余的呢？”
陈碧瞥了他一眼，“什么其余的？其余的你甭想，按照你的理论，你都是我的了，还还什么钱。不还！呸，说什么都不还！”
郭麒麟放下猫，蹲下来跟她一起收拾。“怎么就都是你的了，想的倒挺美，你都要潇潇洒洒的去出差两个月的人了，还瞎惦记什么。”
陈碧用余光瞥了眼郭麒麟，嘀咕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惦记你。”
双重否定表示肯定。
郭麒麟嘴角止不住上扬，“你甭来这套，净爱捡好听的话招我。”
陈碧认真的看着他说，“没有，我没骗过你。”
郭麒麟许久未开口，陈碧还纳闷对方怎么突然沉默了。
她转头看郭麒麟，他在仔细替她检查遗漏的物件。
“常备药带了吗？山里不好买吧。”
“这个天江浙一带凉，衣服是不是带的太少了？”
“多带两个充电宝，别手机没电，闹失联。”
陈碧恍然，撒着拖鞋跑去卧室拿，回来时才想起，她刚刚还在跟他吵架。
陈碧把郭麒麟递来的充电宝塞箱子里，小心谨慎的问，“你是不是不生气啦？”
郭麒麟在看药品后面的说明，假装不经意的说，“比起生气，我更多的是害怕。”
他慢慢看向她：“我害怕所有事情都是我在一厢情愿，甚至我觉得是我在做一场梦。
陈碧，我以为你后悔了。”
陈碧愣了一下，随后大笑在地上打滚。
郭麒麟无语的看着她夸张的大笑，拿脚轻踢了她一下，却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
陈碧笑够了，坐起来擦着眼角笑出的眼泪说，“郭麒麟，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按照市面上正常本子来说，你刚刚说的这些话应该是我说才对。自古以来都是那美娇娘怕被上京赶考的书生辜负，怎么到你这，咱俩就掉个了呢。”
郭麒麟把手里的东西扔到行李箱里，没好气的说，“你就是那没心没肺的陈世美。”
陈碧怕郭麒麟真的生气，立刻解释道，“林爷，这事真的是您想太多了，不过也不怪你，要怪就怪张九龄，我就不该多余跟他一说。”
郭麒麟纳闷的说，“这事你怎么就心安理得的推给九龄了？难道不是你偏要出差，非要躲着我的吗？”
陈碧摇头，一本正经的举起三根手指，说，“我发誓，我没有要躲着你。”
陈碧理直气壮的说，“我就是害羞。”
郭麒麟被她气乐了，“嚯，你害羞的动静还挺大，一口气要走两个月。”
陈碧词穷了，举手投降，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行行行，我就是陈世美，抛妻弃子，你想怎么地吧。”
郭麒麟扬了一嗓子，用秦腔唱起来传统京剧曲目《铡美案》中秦香莲痛斥陈世美的本子，“你的良心在哪里。千里乞讨来找你，手拖儿女到京畿。你不认为妻还罢了，怎忍叫儿女常啼饥。虎狼虽恶不伤子，你比虎狼恶有余。”
陈碧想到此，不禁的捧腹大笑起来。
以前她总看着郭麒麟哪哪都不顺眼，仔细算来也不过两个月的光景，她现在只要想起他来就能开心一整天。
原来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事情，不用岁岁年年，只需要一个瞬间，就可以喜欢一个人到顶点。
小马抽着烟回头看陈碧，奇怪的问，“老板，你怎么一个人也能傻乐。”
陈碧不屑的摇了摇头，“你小孩子家家不懂大人们谈恋爱的乐趣。”
事实上，小马比陈碧大五岁，听她这个小孩子模样说着大人的话，小马兴致来了，坐在她旁边开始跟她攀谈起自己之前的几段恋爱。
随着日头上升，阳光更高了一分，从高大的树林里拉着很长的线条，把林子打透了。
陈碧盘腿坐着，撑着下巴，心不在焉的听着，心里惦记着快递的事。
前天她给郭麒麟发了一个地址，让他帮忙寄点厚的衣服。结果他上午就发消息来说，包裹中午就能到。
她有些怀疑这个快递的速度，北京寄到浙江怎么也得三天吧，却没有多想，郭麒麟骨子里是个特别传统的人，很少会直白的说情情爱爱这些话，想念的时候最多就是问“你在做什么。”，如果一定要说，一开口必郑重其事。
陈碧知道，他这样的人不会做出千里寻她这种过于浪漫的举动。再加上郭麒麟这两个月太忙了，她问尹航要过他的行程单，下面几个月连轴转到过年，综艺专场补戏连着来。行程这么满的情况下，他不可能有空来这么远的地方逮她。
她反倒担心起村里的快递会不会找不到她人，想着谁能帮她代收一下。
心里打着卦，耳边听着小马说起了他第三段感情后，她打了个哈欠。
“咔嚓咔嚓”
远处传来了人踩着枯叶的声音，小马顿时停下说话，伸着头回头看。
陈碧懒得回头，想着应该是路过的村民或者小动物什么的。
小马回过头，嘀咕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野生动物。”
陈碧想，应该是附近村民了。
她刚想换个姿势躺下，脚步声逐渐变大，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
“陈碧？”
陈碧不敢相信的惊喜交加，一边回头看他，一边急忙拍着身上的叶子。
她看着他从远处笑着走来，穿着蓝色衬衫加蓝色登山外套，把自己捂得严实。她小跑到他面前，抑制不住的傻乐。
郭麒麟张开手臂，低下头拥抱住陈碧。陈碧也笑着张开手臂。
两人同时开了口。
郭麒麟说，“胖了，腰上有肉了。”
陈碧说，“我的猫呢”
两人又默契的放开彼此，同时沉默的看着对方。
郭麒麟啧了一声，说了句老北京俗语，“我说前门楼子，你说糟老头子。”
陈碧顺口接到，“我说前门楼子，你说胯骨轴子。”
她跺着脚，笑着掐了他的手臂，“你净这个，我猫呢。”
郭麒麟失望的说，“我没想到你第一句话竟然是问猫，奇了怪了，你不问问我怎么样了吗？”
陈碧说，“你有嘛好问，你人都在我面前生龙活虎的了，我关心下我儿子女儿怎么了。”
郭麒麟委委屈屈的哼唧道，“猫送它姑奶奶照顾了。”
陈碧说，“谁？”
郭麒麟说，“我亲姑姑家。”
陈碧恍然，“你怎么不送给它奶奶照顾？”
郭麒麟说：“不瞒您说，我家有个三岁小混世魔王，我生怕我弟一个兴奋把咱家猫给逼着跳楼咯。”
陈碧笑道：“有你这么形容弟弟的吗？”
郭麒麟说：“没事，我不光这么形容我弟，我形容你也一个样。”
陈碧笑着给他一手肘，又昂着头看他，“你怎么来了？怪肉麻的。”
“这两天要在横店补个戏，查了一下你这地址。想着开车也不算远，三个多小时。跟我开车从北京回天津差不了多少，就没多想，直接开车过来了。”郭麒麟又把她搂到跟前，低头温柔的亲吻她的发顶， “我这两天不太踏实，想着看见你会踏实一点，所以你最好踏实一点让我也踏踏实实的。”
陈碧埋在他怀里蹭了蹭，有些想哭，“我挺踏实的。”
她没敢说，其实她后悔了，当初的自己是怎么想着怕尴尬就躲着远走的？那个自己真是太坏太狠心，到底是怎么能狠下心，刚交往两天就分开两个月不见的。
陈碧刚想说些什么，旁边的小马就干咳了起来。
这时他们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陈碧尴尬的看了眼小马，拽着郭麒麟给他介绍。
“我们公司这次跟项目的摄影马哥。”
“我男朋友郭麒麟。”
两个男士客气的握了手。
郭麒麟握手习惯性的向前倾身子，稍微伸出脖子，低头侧耳显得特别恭敬。
郭麒麟说：“马哥，这段日子麻烦您了，陈碧这人没溜儿，劳您多照顾了。”
小马连忙摆手，“郭哥，您也客气。我照顾我老板也是应该的，我不照顾她，她该炒了我。”
小马见着郭麒麟眼熟，听着名字也耳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见对方举手投足俨然一副门风严谨的样子，不言而喻，对方家里一定颇有背景。又联想起公司里一直在传老板年底和地产公司大老板的儿子订婚的事，便想着这桩政治婚姻倒和公司里一直传的说法不一样。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轮太阳将要落下，西天的晚霞舞动着，膜糊间，遍地的小草都镀上了一片金黄色，无人不惊叹此景。
小马架着两台机位开始拍摄，陈碧在旁边做副手。
夕阳喷涌如血，火红的如此肆意、张扬，似乎在迸发全部的力量，来将这世间的尘嚣涤荡。终于，它收起了最后的一抹残红。
快收工了，陈碧才想起问郭麒麟，“你今晚住哪儿啊？”
郭麒麟没想到陈碧会这么问，“一会下山把东西给你就走，怎么？你舍不得我走啊？”
陈碧和小马对视一眼，边收拾器材边惊讶的回头看他，“走？”
郭麒麟纳闷的说：“是啊，我明早还有工作。”
陈碧了然的说：“噢，那你赶紧联系尹航把工作往后面推吧。”
郭麒麟一愣，单纯的问，“怎么了？”
陈碧憋着笑说：“林葛格，现在太阳落山了。你上午来的那条道，你注意过没？没有路灯，那条路还没被整修过，天生天养的hard模式赛道，坑坑洼洼，你这样开车回去相当于在做一次真实的密室大探险，玩命的那种。”
郭麒麟：“……”
陈碧逗他说：“而且这夜里一黑，山林野鬼就多了，谁知道从哪条路上窜出来和你表白呢。”
郭麒麟的脸色有点儿发白，“陈碧你的话能不能跟你的钱一样，少一点。”
陈碧看着他的反应太好玩了，接着吓唬他说：“我前些天听这里的人说了不少版本的鬼故事，正好，我这一路上可以跟你说说。”
郭麒麟咬牙切齿的说，“陈碧，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陈碧冲他笑的龇牙咧嘴，“那也挺好，我变鬼来护着你。”
于是，下山的这一路格外热闹。
小马看着旁边这一对下山一路一惊一乍的，动不动就是这里有虫子那里有阿飘。
连带着他都要被吓的拍胸口，隔着好几米都能感到年轻恋人重逢的喜悦。
他想起了他年轻时的几段感情，也曾和他们一样无忧。
他点起了一根烟，想起了一首歌词。
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