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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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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呜呜”的声,热水开始沸腾,饺子在锅里翻滚起来,热气氤氲了放在料理台上的眼镜片,饺子的香气弥漫了整个空间。
陈碧半个身子靠在桌上,混合酒精的后劲上来了,耳朵嗡鸣,她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
算了,反正她想说的都一股脑的说完了。
很多事情该说清楚,喜欢就是喜欢,不能因为自己的顾虑而让对方委屈。
她知道如果真的在一起后会面临多少问题,她的原生家庭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阻碍。
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有各自的顾虑、难处,有太多人跟她一样身不由己。
大家都在害怕,大家都在退缩,也正因如此,所以永远和最爱的失之交臂。
陈碧眼神迷离的昂着脑袋望着郭麒麟。
眼前这个人为了她做了太多他本不会做的事,她太了解这个人了,他骄傲、固执从不比她少半分,可他从来都在试着用他自己的方式尊重她。
他爱带着种种问题的她,却从未说要强行干涉她、改变她,只是静静的等她不断提升自己。这样的爱,理性又不偏颇,让她有足够的空间做自己。
陈碧想出什么理由可以不爱这样的郭麒麟。
她视线落在他高挺的鼻梁,落在一张一合饱满的唇,她想伸手去摸他红透的耳根。
她想。
郭麒麟伸手捧着她的脸,认真的说,
“陈碧,我对你这么好,你要不要试着和我交往看看?”
她有些重听,她不确定他在说的是不是她想听到的那句话。
耳边不断传来热水煮沸的声音,她掰开他的手,转头瞥了一眼全部浮起来的饺子。
“饺子熟了。”
对方显然有些泄气,郭麒麟无奈的笑了笑,“算了算了。”
这句话她听见了,无名火‘蹭’就上来。
陈碧生气的说,“嘛呢?凭什么就算了?什么叫算了?”
郭麒麟面无表情的问她,“那你要我怎么做?”
怎么做?
陈碧没说话,她的视线再次落在他绯红的耳根。
她想伸手去摸,
于是她就这么做了。
在失去控制的一分钟里,她从单手去摸他的耳朵变成双手勾着他后脖子踮起脚尖去吻他的唇。
郭麒麟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感觉有电流似流星迅速传遍全身,他听从本能迎了上去,抢回属于自己的,再追到她口中。
是牛奶百利甜酒独有的味道。
当他回过神时,陈碧正埋在他肩窝,喘息一阵炽热过一阵,她垂着眼,睫毛一颤一颤。
他有些不知所措,她这是表的什么态?
“你可能没有听说过。”郭麒麟说,“在我们天津未嫁的男孩子若是不小心被女孩子亲到,这个女孩子一定要负责,不然就只有去自杀了。”
陈碧看他脖子绯绯,面颊粉粉,讲这种不要脸的话还一本正经,更觉得这个人可爱至极。
她听得自己带着曼城口音的音调说,“Do Something, Kevin.”
尾音轻柔上挑,又娇又媚。
说完,她又主动的够着他的脖子吻上去。
吻他的唇,吻他的眼帘。
亲吻逐渐加深,逐渐往下,唇舌交缠不休。
陈碧觉得自己晕晕乎乎,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在曼彻斯特,一个人无休止的睡在午后柔软的草丛中,她埋在草丛里,以为没人能找到她,在她无限往下坠落时,有一个人紧紧抱住她,告诉她,不要怕,他永远都在。
令她永不下坠。
第二天一清早,没拉窗帘,阳台打进卧室。
郭麒麟在床上醒来,转头看昨晚枕在手臂上的人没有踪影,自己发呆了好一会。
扯过被子蒙过头顶,在床上傻笑着打了好几个滚。
滚呀滚呀,止不住的想笑。
直到陈招财不知从哪窜进被窝,在他身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窝了下来。
郭麒麟笑嘻嘻的抱着陈招财从床上跳起来,
陈招财拼命挣扎,却仍是逃不出魔爪,只好认命的窝成一团。
郭麒麟把陈招财拎回书房,路过厨房的时,他突然想起什么。
他扶着额对着满锅煮烂的饺子,嘴角又忍不住上扬。
嘴里和身上仿佛还能闻到百利甜的酒味。
噢,谁不喜欢百利甜呢。
王惠这边刚准备好午饭,带着安迪坐下来,没想到自家大儿子突然出现在门口满脸笑意,安迪大喊哥哥哥哥哥叫个不停。
王惠嗔怪的问,“你还知道回来呢,昨晚去哪鬼混了?我还以为你要晚点回来,也没准备你的饭。”
“没事,我搬回去住了。”郭麒麟亲了安迪肉嘟嘟的侧脸,跟王惠说,“下午还有事,拿些行李就走。”
王惠笑着说,“儿大不由娘,看来今晚也不回来了?小区不闹猫了?”
郭麒麟笑盈盈的说,“不闹了不闹了,我还养了猫。”
还养了三只呢。
王惠看自家儿子止不住的傻乐,满头雾水。
城市的另一边,
在南四环装修精致的仿古风格茶馆,茶馆里设有独立包间茶室,内设壁龛、地炉,茶室里墙壁上高提对联大字,“一器成名只为茗,悦来客满是茶香。”
张九龄看着对联,不禁咂嘴摇头,“什么玩意,还没我写的好看呢。”
陈碧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把张九龄的那杯往他那边推了推。
“你那笔破字,我都不稀的说,你拿手写的跟你拿脚写的有什么区别?我六岁写的都比你好看。”
“瞧你这幅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张九龄白了一眼陈碧,拿起茶杯吹了吹,“我跟你说,陈碧,这大清早的,你要是没什么大事把我叫出来,咱俩就绝交,老死不相往来,就算你哭着跪下来求我,我也不回头。”
陈碧沉住气,赔笑的说,“哥,现在已经十二点了,我上午都绕了半个京城了,你也是时候起床跟我嫂子接着吵架了。”
张九龄不屑的说,“我跟你嫂子吵架也得到下午才能继续,大上午谁有劲儿骂街,你看我们单位,各个都是夜间动物。”
陈碧说,“怎么我听着你们一个个跟非法工作者一样?”
张九龄笑着呸了她,“净这个,你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陈碧单手扶着头,沉思了一会,“这事情很长很复杂,不然你先喝口水?”
张九龄拿着茶杯抿了一口,“你爹我喝着呢,长话短说吧。”
“行,简单来说,”陈碧想了想,一口气说完,“我把你家少爷给睡了。”
张九龄被一口茶呛得的喘不过来,瞬间咳个不停,咳得满脸通红。
陈碧不动声色,静静的看着张九龄脸憋得黑红黑红,叹了口气说,“竹叶青可贵了,那一小杯二百六,你别浪费了。”
张九龄捧着那杯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气的站起来,“我看你长得像二百六,你有溜儿没溜儿!你再说一遍,你把谁给睡了?”
陈碧低着头,像犯错的孩子,蚊子哼道,“郭麒麟。”
“家门不幸。”这下换张九龄扶头,“姑奶奶,我求求你别说话了,你让我缓缓,我宿醉头疼。”
张九龄在接到陈碧的消息说自己‘闯祸了’后,在来的路上做过一千万个陈碧能闯出祸的设想,他连她进局子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可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一件事。
他越琢磨这事越不对劲,问她,“我记得这是你出生二十二年以来第一次恋爱吧?”
陈碧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你真行,太行了,我太佩服你了。”张九龄被她气乐了,“二十二岁第一次谈恋爱把所有能做的事情在一天内做完,你说我是该夸你还是该骂你?”
陈碧有气无力的拿起茶杯,“我觉得该表扬。”
张九龄说,“没得聊了,我觉得跟你聊天都玷污了我,使我纯白的灵魂受到了深深的污染。”
陈碧喝了口茶,乐了,“我又没睡你,你激动个什么劲儿,我跟你说的目的是为了请教您,我下面该怎么办,谁来采访你的心路历程了!”她接着说,“我昨晚那是激情犯罪,我原本只是想喝点酒壮个胆子,把话给说开了,仅此而已。啊,谁知道喝酒误事啊,谁知道我就忍不住……”
张九龄看陈碧越说越心虚,头越埋越低的样子,乐的不行。“陈碧,你要是个男的我保证报警抓你了,有你这样的吗?”
张九龄拿过茶壶,接着骂道,“你睡得不是别人,是我家少班主,你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吗?”
陈碧疑惑的问,“什么严重性?”
张九龄斟酌了一下,“按这个辈分,你以后指不定是我老板娘。”
陈碧也斟酌了一下说,“不按这个辈分我也是你姑奶奶。”
张九龄气的佯装起身要走,“郭麒麟看上你可能是他今生做的最大的错事,他迟早毁你手上,你看我师兄弟四百多人不过来杀了你。我送你四个大字。”
陈碧也不拦他,端起茶杯,揣测问,“好自为之?”
张九龄见陈碧不陪他演,自讨没趣的坐下来,哼唧道,“天道酬勤,物极必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没事找事,去你的吧。”
陈碧感慨道,“岁数挺大一猴,你能不能沉稳点?好好说人话。”
张九龄说,“你瞅瞅你自己,你这是求人开解的态度吗?”
陈碧也不恼,乖巧的问,“求你,以你纵横情场多年的经验来看,我该怎么做?”
张九龄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什么怎么做?谈恋爱还要我教你啊,你找郭麒麟问问去,不然你去请教他前女友,我看都行。”
陈碧顿时就觉得自己找错人了,还不如去找什么都不懂的姗姗来祷告呢。
“你损不损?信不信我给我许姐打电话?我帮许姐跟你接着吵。”
张九龄一听小许,瞬间安静下来,“别闹。”
陈碧知趣的撇了撇嘴,把头又埋了起来,嗡嗡的说,“哎呀!我这不就是不会谈恋爱吗!我没脸见大林了,多尴尬啊,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我该怎么办啊!”
张九龄听她絮絮不休的说道,“这个恋爱顺序是不是有问题啊,哪有我这样的?先睡了再谈恋爱!而且啊,我现在没有钱,你说你们老板家会不会看不上我啊?我爸就是一卖酒的,祖上三代没一个文化人,世代卖酒,我也就在国内念了个本科,家里文化底蕴也不够啊,我是不是配不上大林啊?”
“我那便宜妹妹倒是在国外念了研究生,也算是家里出了高知了。”
“不行,咱没文化,得有钱啊,我得下血本攒聘礼娶小郭,那我还差好多钱啊。”
张九龄觉得如果没人插话她可以一直自言自语下去,所以他决定适当的打断她了一下,“你是打定主意要背着家里和郭麒麟在一起了?”
陈碧愣了一下,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会说服我爸的。”
张九龄有些好奇的问,“你喜欢他什么?”
“不知道,哪哪都喜欢的要死。”陈碧说,“具体哪里我还真说不上来,这种感觉挺莫名其妙的。”
陈碧抬头目光熠熠地看着张九龄说,“我觉得自己明明是一个被锁在笼子里的怪物,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拿到了钥匙,帮我打开了笼子。”
“你以前要是跟我说谈恋爱一定会开心起来,我肯定会骂你,认为你在忽悠我。可我现在才明白,不是谈恋爱才开心,是我看见他,才知道什么叫开心。”
张九龄有些欣慰,他好像真的看见自家闺女长大了一样。
他从未见过陈碧爱过别人,她一直以为她会没心没肺下去。可只有真正见过她爱人的样子,才明白原来土豆也可以开花。
张九龄想起当初他爱小许时的样子,也曾坚定过未来,也曾发誓不会分离,也曾日日夜夜牵挂满心满眼的只有彼此。
兜兜转转七八年,时间磨平了一切,说没有感情是假的,说不想继续也是假的。只是他突然有些茫然这段关系该怎么继续维护。
这不是他们争吵最频繁的一年,却是争吵后最无法释怀的一年。
他很想劝陈碧,未来的变数太多了。
其实短短一年就可以让他从寂寂无名到人声鼎沸,一切面目全非不过一瞬间。
张九龄伸手拍了拍陈碧的脑袋,“谈恋爱这事,你别多想,你现在不也挺无师自通吗?都把人给睡了。恋爱,大林会带着你的。你跟我一样,好好活着,攒钱娶媳妇就行。”
张九龄没说,也可能攒着攒着,就只能攒媳妇娶钱了。
陈碧琢磨了一下张九龄的话,觉得太有道理了,甚至为自己这两天无法面对郭麒麟找了一个绝好的台阶。
“你说的太对了。原本我还在犹豫这个月要不要出个差,有个巨额项目差个导演,正犹豫没人要不要推掉,你说得对,我得多挣点钱,我就自己接了得了。”
张九龄倏忽陈碧误解了他的意思,“什么项目?”
陈碧解释道,“拍个山区村里的纪录片,金主是地方土豪,特别阔气,就是要在山沟沟的时间有些久。”
张九龄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多久?”
“两个月,说起来很悲伤,后天就得走。” 陈碧开心的说。
张九龄不可思议的说,“你等等,你是准备睡完我家少东家就跑路吗?”
陈碧指着张九龄严肃的说,“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对,我是准备今天连夜收拾东西跑路。”
张九龄拉着陈碧说,“你这么做会不会过于草率了些?”
陈碧高兴的站了起来,“草率什么,我都考虑十分钟了。行吧,就这么难过的决定了。”
张九龄欲言又止的吞了吞口水。
陈碧愉悦的拿起自己的包,拍着张九龄的肩说:“我警告你,咱俩这次谈话为最高机密,你要敢通风报信,对外说一个字,我就跟郭麒麟说是你给我出的主意。”
张九龄颤颤巍巍指着她说,“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有事吗!你他妈是拍拍屁股跑了,我知情不报是要灭九族的!”
陈碧想了想,“送你的四个大字。”
张九龄:“……”
陈碧说:“好自为之。”
张九龄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不是郭麒麟要毁在她手里,先死的那个人可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