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梦》嫣吉

3、大婚

　　第一次见到努尔拉，灼华就知道，这明媚热烈的突厥女子讨厌自己。

　　轿子一路抬到皇宫前，游牧民族的皇宫与中原迥然不同，沿山体蔓延的宫殿群用象牙白的石头建成，廊柱重叠、拱顶成片、尖塔成林、绿树成荫。穆尔西迪恭敬地等灼华下来，乌压压跪着的人群里，一个女孩兴奋地冲穆尔西迪跑来，穆尔西迪也爽朗的大笑，两人亲密地贴面，又说了些问好的话。这女孩也是深色的肌肤，两只眼睛绿汪汪的，穿皮衣皮靴，腰间挂着短剑，颈上一圈七彩的宝石链子，耳上也坠着两颗大大的玉石，乌黑浓密的长发结了无数小辫子垂在身侧。她转身瞧见灼华，不情不愿地矮一矮身子，说的竟也是标准的汉话：“见过世子嫔。”

　　穆尔西迪笑道：“这位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子，也是我突厥战功累累的巴斯勒大将军的女儿，努尔拉。学过一点皮毛汉文化，公主以后若是闲来无事，也可以找她打发时间。”努尔拉本是骄傲的样子，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却突然用突厥语尖声嚷起来。穆尔西迪骤然冷了脸，“亚希尔！把她送回家去！让她的父母好好教导她如何尊敬王族！尤其是我的妻子！”

　　“她说什么了？”灼华只是单纯的好奇。

　　穆尔西迪却珍之重之地包裹住她的双手，“公主，您跟着我来到突厥，我一定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从宫口走进，灼华看到的是一重重围墙、一进进庭院和似乎无尽无止的亭阁楼台。整个王宫分三个院落，分别是前庭、中宫和后宫。宫殿的四周是一圈围廊，廊柱镀金，四处都雕刻着绮丽的图案。前庭内铺着花纹繁复的地毯，各部落进献馈赠的奇珍异宝陈设在一旁。老可汗病得离不开塌子，时醒时昏。御医凑上来悄声说可汗时日无多了，穆尔西迪点点头，帮他掖了掖被角，又虔诚地祷告。回到前庭，穆尔西迪对群臣朗声道：“本王此去中原，幸得大端赐婚灼华公主与我，公主不远万里随本王回到突厥，从此就是我一生一世的妻。大端与突厥自此为一家，我不想再听闻任何关于大端的风言风语，那也是对我突厥的亵渎。”

　　大婚前夜，教习嬷嬷来问穆尔西迪是否要教世子嫔关于突厥的习俗，他想了想，摆手拒绝了。又吩咐一个会讲汉话也会武功的婢女去贴身照顾灼华，“瓦达，你是我最信任的人，现在我把你派去我妻子身边，希望你用心照顾她的一切，帮我保护好她。明天的大婚，她肯定吃不惯这些食物，你带她早些回去休息。”瓦达一一应下了。

　　世子大婚，突厥部落热闹了三天三夜。这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也是一个唱歌跳舞怎么都不会累的民族。灼华以前从未见过这样欢快、原始、热烈的舞蹈，男男女女跳在一起、吹着口哨，不免有些新奇。穆尔西迪却怕她着凉，尽管她已经裹了厚厚一件羊羔毛大氅，还是吩咐瓦达带她回皇宫。

　　立夏早过了，金山的夜晚还是寒风朔朔。瓦达烧了炭，给灼华端上一盘瓜果解馋。瓦达把玉梳沾了水，放下灼华一头柔顺的黑发，颇为羡艳地说：“娘娘的头发真是软，我们这的丫头子可没有。”

　　灼华想起努尔拉来，就问：“昨儿有个叫努尔拉的姑娘，我见她和世子很亲昵，她的辫子倒是好看。”

　　瓦达赶紧道：“娘娘千万不要误会，努尔拉是和世子从小一块长大的妹子。娘娘若是喜欢，明儿个奴婢给您编。”

　　“这样英气的女子大端少见。姑娘都养在深闺里，娇柔的很。”

　　“娇柔才好呀。尤其是娘娘这样，多惹人疼。”

　　夜深时，穆尔西迪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瓦达悄声说娘娘已经睡下了，借着红烛微微的火光，穆尔西迪凝视着灼华的脸。青丝如瀑，肤若凝脂。他颤抖了手指去触碰她的面孔，轻抚过她的眉、眼、鼻，最后落在嘴唇。柔软的嘴唇。烈酒让他的头脑发胀，他想也没想，就附身吻下去。

　　柔软的、蕴藏甘甜果味的小小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