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终有时》一只红菱

76、嶙峋雪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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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嶙峋万仞终年雪,雪域仙山秘境长。
　　在容蓉逝去两载之后，肖寒铭终究是蹬上了玉龙雪山之巅。望着苍茫雪山，蓝天雾海，肖寒铭心旷神怡，又怅然若失。

　　柳湘蓉自后又为他搭上一席毛毯，把他萎败消瘦的双腿牢牢包裹住，蹲在他的轮椅前，柔柔的凝望着她。
　　“相公，容蓉姐姐该是无怨了，你替她来过，我替她陪着你。”
　　肖寒铭略略点头，眼中已是微红。
　　柳湘蓉搓了搓小手，摸着肖寒铭的，暖着。
　　“大理的危机已释，我柳家班也转给了红姨，从此再无牵挂。这世上已没了柳飘飘，只有永远陪着肖寒铭的柳湘蓉。相公，今后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肖寒铭嘴角含笑，前望远山。
　　“只怕我这身子由不得，不知几时……”

　　话说一半，便被柳湘蓉小手捂住。
　　“不许说这种话，从前容蓉姐姐必定不喜，我也是。有我在一天，你便不许……”死这个字柳湘蓉不肯让肖寒铭说出口，自己也说不出，咬着嘴角顿了顿，目光坚定。”总之就是不许。“
　　肖寒铭却伸出冰凉的大手，将他小手轻轻拿下，斜斜的望了她一眼。
　　“几时变得这么霸道？”
　　柳湘蓉小脸一红，起身推着肖寒铭的轮椅便走。
　　“我好歹也曾为一班之主，有些江湖气，也是正常。如今你要了我，便只能受着。”

　　肖寒铭嗤笑出声，忽然吸了两口凉气，这就忍不住喘咳出声。柳湘蓉连忙停下为他兜上风冒，将围巾也替他捂住口鼻。
　　“天色不早，山上起风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改日，等你身子好些，我们再来。”
　　肖寒铭拍了拍柳湘蓉的小手，复又撑起虚软的身子坐稳。
　　“不必了，看过就可以了。世间这许多美景，还来不及陪你看。”
　　柳湘蓉心中一暖，甜甜一笑，正要再推他上路，忽然眼前跳出一人。
　　竟是段素明。

　　此刻，段素明浑身邋遢，蓬头垢面，状似乞丐，哪里还有当日王爷的高高在上。
　　他哈哈怪笑这着指着肖寒铭和柳湘蓉。
　　“你们两个狗男女，竟连手欺骗本王，本王今日就亲手处决了你们。”说完便拔出尖刀，朝两人砍来。

　　肖寒铭脸色一冷，手指微动，身下飞雪成球，直飞了出去。那轻入鸿毛的雪花，一旦化作雪球，打在段素明身上，竟叫他浑身一颤，朝后就倒。
　　“段素明，自作孽不可活。既然你已经设法从天牢里逃过一劫，又何苦来找我们，自寻死路？”
　　肖寒铭语调颇低，听不出一丝情绪，而段素明却趴在地上高高低低的笑出声来，腾的起身。
　　“我贵为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被你一个小小江湖谋士给弄得如此田地。纵是我逃过天牢一劫，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上？你们以为我今天来，只是准备了一柄烂刀吗？”
　　说着，段素明把手中尖刀随手一扔，竟从身后抽出数管火药。
　　“我一早听说你两年前，只身炸灭药王谷，如今我也要你尝尝这死无全尸的滋味。”
　　不等两人反应，段素明已经点燃了引信。

　　柳湘蓉见情势不妙，立刻抱着肖寒铭撒开腿便朝远处飞奔。
　　只听“轰轰轰轰”，玉龙雪山之下，竟被段素明埋了数管火药，一时之间雪花飞溅，山石崩塌。
　　柳湘蓉随身怀绝世轻功，但是抱着一个大男人，仍是速度不如从前。
　　肖寒铭在她怀中怒道。“放开我，自己走。“
　　柳湘蓉也是沉声。“雪山轮椅不便，我已抛下它，你一双手，怎走的有我快？”
　　“你快放下，要雪崩了。再不把我放下，我们俩一个也逃不了。”眼见山顶那千丈高的积雪滑落，情势怎一个危及。
　　“我不放！”死也不放！
　　柳湘蓉根本不管肖寒铭言语，哪怕就算肖寒铭现在给她一刀，她也不会放手，哪怕就这死在这雪山之下，她柳湘蓉也认了。柳湘蓉只把肖寒铭的身子楼得更紧，使出全力，朝远处疾驰。

　　轰——
　　半山的积雪飞来，柳湘蓉和肖寒铭终究是没有躲过。
　　眼看飞雪要将二人掩埋，肖寒铭朝身下奋力一抓，竟抓起地上一块巨石，竖立了起来。竖立起来的巨石，有一人之高，柳湘蓉眼明手快迅速躲到巨石之后。
　　但即便是如此，千丈雪层仍将两人深深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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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雪崩止住，世界归于平静。
　　肖寒铭从昏迷中苏醒，胸中一痛，咳出一口鲜血，胸骨该是断了。
　　而他身下，柳湘蓉则额头渗血，面色苍白，气若游丝。
　　肖寒铭伸出双手，勉力朝前爬了一点，靠在柳湘蓉的身前，轻轻在柳湘蓉脸上拍了拍。
　　“蓉蓉，醒醒。蓉蓉。”
　　柳湘蓉一片混沌，全然睁不开双眼，但听肖寒铭焦急的声音，挣扎着回了一句。
　　“相公，你没事吧？”
　　肖寒铭忽的一阵激动。“我没事，你怎么样？”
　　“相公，我……我头疼，我冷，我……”
　　柳湘蓉“我”了几句，忽然身子一歪，又昏了过去。
　　肖寒铭见状，知道柳湘蓉一定是头部受了重创，眼见天色昏暗，大雪深厚，两人若再被困在此地，恐怕重伤不回至死，也会被活活冻死。

　　肖寒铭撑着身子坐起，大手一捞，将柳湘蓉那柔软的身子捞过来，又使劲晃了晃柳湘蓉的身子。
　　“蓉蓉，不能睡。”
　　柳湘蓉神情混沌，眼睛半眯微睁。
　　“相公你叫我什么？”
　　肖寒铭苦笑。
　　“娘子，别睡，相公带你出山。”
　　柳湘蓉虚弱低笑。
　　“我不睡，我喜欢你叫我娘子。”
　　肖寒铭心底寒冰化水，柔声道。“乖。”
　　柳湘蓉仿佛听不真切，只咬着一口真气，不让自己昏迷，絮絮叨叨的低声道。
　　“我不睡，我陪你，我若睡了，就没人陪你了，我不睡……”

　　见柳湘蓉随神色迷蒙，但还是醒着的，肖寒铭便略一安心。
　　迅速脱下风貌斗篷，将柳湘蓉绑在身上。大手朝下一拍，人就飞了出去。
　　几个纵跃之后，竟有百丈之远。可惜他肋骨受伤，只这几次运功，已觉疼痛得无法呼吸，强忍着滞闷之气，又勉力飞出去百丈。
　　如此这番，千丈之后，肖寒铭终于无法支撑，抱着柳湘蓉的软骨倒在地上。

　　“相公，你怎么样？”柳湘蓉只觉身子一斜，又倒回雪地上，便在肖寒铭虚弱的问，声音更是轻了。
　　肖寒铭咬着嘴里的一口鲜血，捂着胸口，吐出两个字。“没事。”

　　胸骨恐怕已经扎进内脏，轻功是不能再用了，远望最近的丛林还有数千丈，也不知那里是否有人家。
　　肖寒铭咬牙坐起，将柳湘蓉抱坐在自己腿上，把她反绑在身上，，用并不怎么暖热的胸口暖着，双手迅速在身下移动，身子就倒着朝后在雪地里拖去。

　　起先，速度还算不慢，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肖寒铭的胸口愈加疼痛难忍，再加上他病痛多年，内力几乎全无，渐渐便没了力道。
　　而柳湘蓉也开始浑浑噩噩，话说的越来越少，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前后外斜。
　　无法，肖寒铭强忍着，左手护住她外斜的身子，开始用右手一寸一寸的朝后挪。

　　他双腿无力，双脚蜷缩，不知挪了多久，亦不知挪了多远，待肖寒铭满头冷汗的朝自己双脚望去的时候，竟赫然发现他的一双残脚竟裸露在外，两只白靴早已经蹭到在不知何处。
　　看那双软弱无力的双足，此时全无血色，脚尖上更是略有发黑。而他再抬手一看，他那只一直穿|插在雪地里，向后挪动身体的右手，也是冻得全无知觉。肖寒铭摇头苦笑，竟有些想就此放弃。
　　忽然身下的软骨一动，柳湘蓉继续喃喃。“我不睡，我不死，我陪你……相公，你也不许，不许……”
　　“死”这个字，她终究是说不出。

　　肖寒铭咬牙，搂紧柳湘蓉的软骨，此时已不知是谁暖着谁，继续向后挪动。
　　雪地里，拖出一长串带着赤色血迹的深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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