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 7 章 ...
-
7、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美丽的女人便是这世间最赏心悦目的风景。
香腮染赤,云鬓浸墨,万般风情绕眉梢,怎不叫人心醉神迷、叹为观止?
美也分很多种,有娇有俏,有柔有辣,而眼前这个女子,分明就是一株艳至滴血的罂栗。
她斜卧在铺了柔软白狐皮的榻椅上,身上松松罩了一件红绡薄衫,皓如凝脂的肌肤若隐若现,一头乌黑的长发似柔媚的夜色,散落在肩上,神情慵懒妩媚,仿佛一举手一投足,都能撩动黑夜最深处的绮梦。
屋里点了一炉檀香,轻烟袅绕,散着奇异的清香,细嗅之下,竟隐隐含了血一般的腥甜味儿。
缓缓坐起身,红裙如瀑一般迤在地面,几缕发丝滑落胸前,她随意地抬手拂去。
有一种女人,天生便是为了征服男人而存在的。
曼妙的身躯被妖冶浸透,柔媚的眼波无时无刻不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而男人,却偏像中了毒上了瘾般,心甘情愿臣俯在她脚下。
风二娘就是这种女人。
她已不再年轻,她的美已经成熟。
不需要再玩欲擒故纵、娇羞扭捏的把戏,赤裸裸的挑逗比任何手段都要有效。
似怨似嗔的轻喘声,薄纱下隐隐若现的肌肤,美得朦胧,美得叫人难以抗拒。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从来没有。
所以她奇怪。
因为眼前这个人居然没有一点反应。
他一直在看着她,平静的眼神,静得像雪山的冰雪,不见半点波澜。
风二娘奇怪地打量他,那是一张江湖中所能见到的最英俊的脸,虽有些苍白削瘦,但经岁月锤炼的气息却充满淡定,仿佛世间任何事都不值得他回首一顾。
定定对视半晌,终于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
杨过淡淡道:“自然是你。”
风二娘站起身,缓步走向他:“这么说,你看见我了?”
杨过笑:“如此佳人坐在眼前,怎么会看不见。”
风二娘倾身靠近他,那妖冶的香味愈加浓烈,盈满鼻端:“既然都看见了,你为什么还一动不动?难道……是我不够美么?”
杨过拨开她环绕上来的手,道:“风老板艳名远播,让无数英雄为之折腰,而杨过不过无名小卒,倒叫风老板错爱了。”
风二娘哀怨地望着他:“在你心里,我当真如此水性杨花么?”
浅浅淡淡的语调,却仿佛含了无止尽的幽怨与嗔怪,能将百炼钢轻易化作绕指柔。
杨过轻轻一笑,声音平静有礼:“江湖本就险恶,人能活下去已属不易,何况是在这暗藏汹涌之地,不管做了什么,都不过为了自保罢了。”
风二娘一怔,搭在他肩上的手缓缓垂落,突然笑了起来。
“杨过,你真是个怪人。”
杨过静静看着她,沉默。
柔媚已从脸上褪去,眼底铺上凌厉的锋芒,朝他望来:“你既然知道,就不该进银钩赌坊。”
杨过叹息:“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一定要来。”
风二娘又笑:“你不但是个怪人,更是个狂人。像你这样的人,一定活不久。”
指间拨绕着香炉上的轻雾,低低道:“此香名唤‘心血’,因为它是用人心口最热最浓的鲜血提炼而成的,本身虽然没有毒,但是只要遇上‘泣红’,它就是毒药。”
杨过脸色一白,眼前突然一阵晕眩,手撑在墙壁,勉强站立。
风二娘转头看他:“一个女人若想在江湖生存下来,就得学会用任何手段来保护自己……”
周围一切如渗了水的画般,愈加模糊,已无法听清她在说什么,只余一团红影天旋地转,踉跄几步,眼前一黑,倒地昏晕过去。
风二娘在他身边蹲下,轻抚过他的脸,低语道:“知道他们什么叫我‘血罗刹’么,因为罗刹是传说中全身淬满剧毒、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
天已经大亮,苦水镇的大街小巷终于有了些生气,三三两两的行人或挑担或吆喝,从他身边经过。
从黎明到现在,胡斐已等了三个时辰。
约定的时间早就过了,杨过仍旧没有出现。
胡斐突然很烦燥,没来由的烦燥。
他在巷子里来回踱着步,天色阴沉而暗淡,砂石翻卷滚动,啪啦作响。
有人正迎着他走来。
一件破旧的灰色棉袍,帽沿压得极低,双手兜在袖里,半缩着身子,就跟街上来往的百姓一般无二,毫无奇特之处。
他仿佛走得很慢,可就在胡斐转头的一刹那,这人竟然就到了跟前。
抬头,腊黄萎靡的脸上嵌了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风老板请您去银购赌坊一会。”机械的语调,仿佛这句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般。
胡斐心头一凛,已猜了大概:“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那人盯着他,不断重复同一句话。
“风老板请您去银购赌坊一会。”
胡斐转身,握紧手中宝刀,顿了片刻,往堵坊方向奔去。
他虽以刀法独步武林,轻巧却不弱,但那个毫不起眼的传话人竟然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半分都没拉下。
银钩赌坊,究竟藏了多少高手?
风二娘已经摆好赌局。
空落落的大堂,今天没有一个赌客。
她虽然是赌坊的老板娘,可她从来不赌。
因为她这辈子只赌一样东西,一样很少有人赌得起的东西。
——命。
她现在就在等人。
她今天就要赌命。
胡斐进门的时候,风二娘已经把骰盅摇了无数遍。
赌法有很多种,但没有一种方法比点数更快更明了。
胡斐已经猜到她想做什么,沉默地走到对面的位置坐下。
风二娘一如既往的笑,妩媚如花:“雪山飞狐,今天这场赌局,是为你开的。”
胡斐冷冷道:“你想赌什么?”
风二娘打开骰盅,拨弄着三枚骰子,道:“命。”
停顿片刻,她继续说道:“你赢了,给你我的命,和你想要的人。你输了,你的命和你身上的东西,都是我的。”
胡斐冷笑一声:“若我不答应呢?”
风二娘漫不经心道:“以雪山飞狐的武功,想杀我易如反掌,有你那位朋友陪葬,倒也合算呢。”
她看着胡斐阴沉的脸色,笑道:“你如果要走,这里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但你不会走,因为你已经来了。”
胡斐嘲弄道:“风二娘果然不亏是风二娘,事事算计,步步为营。”
风二娘叹了口气:“谁让我是开赌坊的呢,自然什么事都要赌上一赌。”
胡斐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道:“赌法。”
风二娘将骰盅推到中间:“很简单,比点数大小,三次定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