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飞狐｜斐过］流年寂》妍笑

51、第 51 章

　　51、
　　当一个女人被妒嫉的毒蛇啃噬心灵的时候，任何事情都做得出来。
　　凌若霜从草垛后面拖出一个被粗麻绳紧紧缚住手脚的人来，嘴里塞着布条，发出零碎的呜呜声，赫然就是纪大娘！纪瑶脸色骤变，失声叫道：“娘！”
　　杨过厉声喝道：“一个古稀老人，你何苦为难她？”
　　凌若霜满不在乎道：“既然是古稀老人，反正都半截身子埋进黄土了，就算死了也不可惜。”
　　见母亲痛苦的模样，纪瑶心如刀绞：“放了我娘吧，求求你放了她，我给你当人质，我来交换她！”
　　凌若霜瞥了她一眼：“真是个孝女啊，想救你娘，就把它吃了。”说着，便把一个小瓷瓶子扔到她脚下。纪瑶毫不犹豫捡起，从里面倒出一粒乌黑的药丸，作势要往嘴里送。杨过急忙拦下她，叫道：“不能吃！”
　　“放心吧，这药毒不死人的，”凌若霜笑眯眯道，“最多就是脸变得跟树皮一样，手也会僵硬，脚也会弯，跟个怪物似的，是不是很好玩？”
　　杨过听她这般轻松的语气，不觉怒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凌若霜拨着发丝笑道：“很简单，我想让你跟我走。当然，你不答应我也勉强不了，不过这个老太婆性命可就不保了，还有你身边这位姑娘，再加上全村上的性命，你信不信我会把他们全部杀光？”
　　杨过冷下脸：“你威胁我？”
　　凌若霜挑眉道：“没错，我是威胁你，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
　　她胸有成竹，一脸自信：“可你不会动手的，因为我与你最心爱的女子生的一模一样，你下不了手，对不对？”
　　杨过沉默不语。
　　他虽看似在犹豫考虑，但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凌若霜，不放过她任何轻微动作，只要逮住一丝空隙，以他的身法，就能在转瞬间将她制服。可凌若霜年纪虽轻，从小过得却是尔虞我诈的生活，一眼便看出杨过心思，将纪大娘往一推，完全挡在自己身前。
　　“杨过，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别忘了，我可不是那些养在深闺足不出户的小姐，我经历过的江湖事，并不比你少。”她拿刀架在纪大娘脖间，冷笑道，“你若敢出手，我马上杀了她。”
　　纪瑶闻言慌忙拽住杨过：“杨大哥，不要，不要，她真的会杀了我娘的。”
　　杨过看着痛苦的纪大娘，心里百味杂陈。
　　童年的特殊经历，让他分外愤世嫉俗，也爱憎分明，旁人待他一分好，他便还人十分。这些日子住在纪家，纪大娘待他就像自家人般，关怀备至，况且他自小父母双亡，尝尽冷暖，又如何忍心让纪瑶孤苦无依？若随凌若霜去，至少性命无忧，以他的武艺，找准时机脱身并非难事，但若不答应，纪大娘则绝无活命机会。
　　想到这处，心里便已下定主意，道：“放了她，我随你走。”
　　凌若霜眉开眼笑，转念又道：“你武功这么高强，若我一放了她你便反悔，我岂不得不偿失？这样吧，你先点住自己的穴道，然后我再放人。”
　　纪瑶看看母亲，又看看杨过，欲言又止。杨过拍拍她的肩，安慰一笑，封住自己肩头两处穴道。凌若霜推着纪大娘缓缓向他靠近，戳戳他身体，又探探脉像，确定他动弹不得后，将纪大娘往地上一丢，得意的大笑起来：“你们这些江湖名门正派啊，就是太重情义，一大群人都奈何不了你，可个糟老婆子就让你束手就擒，好笑，太好笑了！”
　　杨过是真的封住了自己的穴道，他怕若使诈会让凌若霜狗急跳墙，但力道并不重，以他的功力在一柱香时间里足以冲开，一边运气，一边道：“你说得事我已经做到了，放她们走。”
　　凌若霜得意道：“我又没绑着她们，要走随时都可以。”
　　纪瑶急道：“你想把杨大哥这么样？”
　　凌若霜甩手给了她一巴掌：“贱人，‘杨大哥’也是你叫的，快给我滚，不然我把你们全杀了！”
　　杨过担心她又临时反悔，对纪瑶使了个眼色：“你们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纪瑶双目噙泪，却无半点办法。
　　她只是个寻常百姓，又拿什么跟凌若霜斗？伸手扶住老母亲，蹒跚着离去。
　　凌若霜围着他转了一圈，莫明其妙笑起来，直笑得杨过心头阵阵发寒，升起不祥之感，就见她从袖中取出一个模样古怪的铁器，不过手掌大小，顶上盘了条雕刻精致的小蛇，两棵红宝石分别镶在左右两侧，一看便是名贵之物，通体却透出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这件东西是老教主送给我的，因为我不爱练武，又不像漠风那样精通毒经，老教主担心我日后入了江湖会吃亏，特地送给我以做自保之用。它里面装得暗器虽薄得跟纸一样，可发射出来时的威力有多大，你早就见识过了。但除了暗器以外，这里头还装了另一件东西，它可以让一个绝世高手在转瞬间失去所有武功，你信不信？”
　　杨过脸色大变。
　　凌若霜哈哈笑道：“杨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想冲开穴道后再将我制服，对不对？可惜你永远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她脸色猛得一冷，铁器对准杨过琵琶骨处，一道寒光才小孔中射出，钻心的疼痛便已倾占全身，冷汗布满杨过额头，他咬紧牙关，双唇惨白，硬是忍着不哼一声，一根细长的链子深嵌入琵琶骨，顿时鲜血淋漓。

　　激战仍在继续。
　　连城本就神智失常，满心满眼都被仇恨填占据，只想杀了胡斐以解心头之恨，但缠斗已久不但未能分出胜负，更渐渐落了下风，神色愈加急燥，招式失去原先的凌厉之势，数次狠招未奏效后，胡斐已完全压制住他，逮住一个空隙，左手扣住他手腕脉门，用力一扭。
　　连城吃痛，剑脱手而去，胡斐顺势接住，反手一格，已挥向他脖子。
　　方无羽脱口叫道：“不要杀他！”
　　剑锋一转，擦着连城耳畔飞过，钉入身后的大树，他双目圆瞪，呆立在原地，仿佛灵魂出窍了般，毫无反应。
　　方无羽神情复杂，拔出那把剑，走到胡斐跟前：“多谢你。”她将剑扔下山崖，重重舒了口气，才把骨灰坛子递去给连城，“按事先约定，你要自废武功，跟我离开中原。”
　　连城眼神终于恢复焦距，颤抖地伸手接过，愣愣望着怀里那精致的青瓷，喃喃低语唤道：“青舟……青舟……”
　　方无羽眼眶一酸，几乎要流出泪来。
　　连城抬头看她，居然笑了。
　　这一个笑容，将满山葱翠都染上苍白，连天边彩霞也变得悲凉。
　　方无羽顿感不妙，急道：“你要做什么？！”
　　连城一步步向后退去，猛得运气，震断经脉，吐出大口鲜血，双腿一软，半跪到地上。
　　“青舟，现在我们不欠任何人了……”鲜血不断从他口里涌出，可他的声音却比之山间的清风还在温柔，“我带你走，我们一起……一起回去……”
　　方无羽大叫：“不要！”
　　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当方无羽的手即将触到连城时，他的双脚已转眼离开地面。她拼命地将手伸出悬崖，可抓住的，只有一缕虚无飘缈的风。
　　层层云雾包裹而上，吞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