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了一条龙》明倦

13、远古魔法的优缺

　　我养了一条龙。
　　我怀疑他对我心怀不轨。

　　我和考比刚从所谓的圣殿溜出来，就迎面撞上菲尔德。

　　他一身墨色的长袍微微拖在地上，似乎夜色都是他的斗篷。就连头发都与清寒的月色融为一体。
　　龙族的相貌确实跟精灵王族有得一比。

　　如果我刚才没有跟他吵架的话，我会继续沉迷美色的。但我刚才不仅跟他吵架了，还跟着一只小恶魔跑了。

　　……说实话我有一种偷腥被正宫抓住的感觉。

　　我怂不拉几的缩了缩脖子，在低头道歉和跪地认错之间摇摆不定。

　　“你能出息点儿吗？”考比给了我一个恶魔的白眼，“他身上有封印，使用不了高阶攻击魔法，低阶的魔法他这血统又不稀罕用，你怕什么？”
　　这一番话实在是醍醐灌顶，我立刻明白了我该做什么。

　　我无比严肃的弯腰，大喊道：“我错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结果没想到菲尔德也弯腰大喊：“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我诧异的抬头，看见菲尔德同样诧异的表情。

　　考比坐在账本上，沉默了一会，随即立刻兴奋道：“你俩要不结婚算了，我这里有让对方永不变心的药水哦～”
　　我摆了摆手：“再说吧，刚离。”
　　菲尔德拒绝：“不需要那东西。”

　　考比沉默了。

　　我眨了眨眼睛，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道：“但是我说的是下次！”
　　结果我跑了没几步就被菲尔德拦腰抱住，他也说道：“但是我说的是下次！”

　　得……今儿个这架是吵定了。

　　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干嘛这么反复无常啊！”
　　菲尔德：“反正不能在这里呆！现在就跟我走！”
　　我：“是我养的你！回去也是我的铺子！所以回不回去我说了算！”

　　菲尔德愣了一下，突然轻声道：“不能回铺子，我带你去其他的地方……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太过分了吧！居然还不让我回村子！
　　血统高贵了不起啊！凭什么这么专横独断！

　　我只觉得整个胸腔都气得发热，吼道：“凭什么啊！我在村子里长大的！除了村子我哪儿也不去！再说了没有人我怎么打铁啊！不赚钱喝西北风吗？”

　　菲尔德嘴角紧绷，沉沉的看着我，金色的瞳眸里有我看不懂的悲戚。
　　“别闹了，马修。”菲尔德柔声哄道，“跟我走，别掺和浑水。愚者跟你没关系，你拯救不了世界，你也修正不了时间，你就跟我走就好了，听话。”

　　拯救世界，修正时间？
　　我哪儿有那个本事，我只想把伍德带回家而已。

　　伍德没了一只眼睛，容易迷路。

　　我皱了眉头，疑惑道：“你在说什么鬼东西？我只是来带伍德回家的啊。”
　　菲尔德嘴角紧绷不说话。

　　啧，养了一条不坦诚的龙真是费心。

　　我偷偷拿出那根龙牙魔杖，对着菲尔德使了一个真言魔法。

　　菲尔德看着我，突然委屈的咬了嘴唇，声音颤抖道：“……我看到你死了，就在这里……我不想你死。”

　　呵，不坦诚的王八龙，还不是着了老子的道儿？
　　装什么深沉啊，说到底，还不是一条刚破壳的小龙而已嘛。

　　不过……他看到我死了反应这么激烈，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龙哥哥那么邪魅狂霸的身份设定，而且总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虽然实际上战斗力一般般，知道的也不多，着实是条热爱装逼的龙，但是他也没这么激动过啊。

　　我才不是自恋！我只是……随便想想。

　　我趁着魔法还没失效，特意问道：“欸，菲尔德，你是不是喜欢我啊？一一一、一点点也也也算！”

　　菲尔德认真的看着我，郑重道：“我喜欢你。”

　　我感觉我的破烂心疯狂的撞击我的胸腔。

　　“我喜欢你这个愚蠢、残忍、没骨气还自以为是的人类仆人。”菲尔德一本正经的的补充，“不过人类本就是残忍的生物。”

　　我清晰的感觉到我的破烂心停止了跳动。

　　愚蠢。残忍。没骨气。自以为是。
　　……仆人。

　　仆、人！

　　我感觉到我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然后消失不见。
　　我举起手，毫不留情的给了还处于茫然状态的菲尔德一巴掌。

　　龙人都是大猪蹄子！

　　我才不会死呢！你才愚蠢！你才残忍！你才自以为是！
　　我只是……有点儿没骨气而已。

　　我气冲冲的离开，本想着直接去侍女长的房间偷女仆名单，一转头发现考比一直跟着我。
　　我：“你跟着我干嘛？”
　　考比：“本恶魔看你很容易迷路，跟着你说不定还能卖个地图啥的。”
　　我：“……笑话！我大力铁匠帕特尔，从不迷路。”

　　然而在第七次回到同一个地方之后，我沉默了。

　　“考比……”我挠了挠头，“地图多少钱？”
　　考比飘在空中，一边玩着羽毛笔一边翻着账本，皱眉道：“这里是别人跟我换的魔法阵，如果要打破的话，需要好大好大的代价，比如……心脏之类的。”

　　随便一走就是高级魔法阵，我这个运气也是很可以了。

　　我：“心脏不行，脑子成不？”
　　考比：“……我觉得你没有。”
　　我：“……”

　　一般来说，贫穷会使人卑微，但有些情况下，贫穷也会使人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我掏出了魔杖，轻轻点了点地面，地面如同湖水般泛起涟漪。
　　“考比，你坐稳了——我要开始了。”我用魔杖指着地面，随便念了一个开门魔法。

　　地面开始扭曲旋转，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华美的地砖变得柔软，全都向着中间塌陷下去，弯曲组合成一个隧道。
　　我抓着考比的账本，一咬牙跳了下去。

　　“啊——”考比破音的叫喊差点儿把我震聋了，“帕特尔你撒开老子的尾巴！”

　　……不好意思，抓错了。

　　我和考比重重的摔在一堆书里，刚爬出来，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几步外，手里的魔杖发出蓝黑色的光柱，如同水柱般直直的冲击着远处合拢的翅膀。

　　那是龙合拢的翅膀。

　　我从书堆里爬出来，激动得喊道：“伍德！”
　　伍德合拢的翅膀颤动了一下，随即猛地张开击散了水柱。

　　伍德的魔法师长袍有些破烂，露出来的肌肤显露鳞甲，他的手已经完全覆盖上暗绿色的鳞甲。
　　他抬手对着那个人，手心有一个小巧的魔法阵，直接把那个人轰了出去。

　　那人重重的砸穿了好几个书架，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带倒一大片的书架，各种书籍乱七八糟到处都是。

　　“小帕！你怎么进来的？！”伍德惊讶的张大了嘴，拽着我就跑。
　　我被他拽着跑，回头望向从书堆里爬出来的那个人，发现他皮肤上全是紫色的铭文。

　　密密麻麻的铭文闪着紫色的光芒，像是有生命一样在他的皮肤上闪烁游走，我甚至能听到它们想要占据他每一寸皮肤、吞噬他每一丝灵魂的贪婪叫嚣。

　　他抬眸望向我，我如坠寒窟。

　　他眼睛里也有铭文。
　　他已经不算个人了。

　　伍德拽着我在巨大的书架之间穿梭，古旧繁复的花纹飞也似的掠过，各种色彩模糊成光影，油墨的味道却始终萦绕不散。
　　考比飘在原地，但是我们跑了很久，考比又回到了我们面前。

　　“没用哦～”考比坐在账本上晃了晃耳朵，“这里是‘循环镜像’，是我给的高级魔法阵，相当于一个永远循环的空间。”

　　伍德近乎崩溃的嚎叫一声，瘫坐在地摆了摆手：“你早说出不去啊，我被困在这儿两晚上了，可累死我了。”

　　……出不去你也不能这么自暴自弃啊。

　　我看着缓慢爬起来的那人，问道：“他身上全是铭文……他为什么献祭了心脏和灵魂？”
　　考比愣了一下，惊讶的看着我，眨了眨眼睛道：“你知道这个？他用灵魂和心脏为代价，跟我交换了好多东西！”

　　我：“……怎么哪儿都有你？！”
　　考比：“我业务能力好啊！”
　　我：“……”

　　“夏佐的心脏和灵魂很珍贵呢。”考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飘在高空晃着蹄子，“非常非常珍贵。”
　　我茫然：“夏佐！？”

　　这位学者用布条把自己缠得严严实实，是因为这个啊。
　　不过这位老哥既是学者，又是魔法师，还是目前为止最像幕后大boss的人，是不是太忙了点儿？

　　我还没来得及问，下一波攻击再次来到眼前。
　　伍德真的成长了好多，居然还知道用翅膀护着我了。我看着他身上愈发明显的鳞甲化，大着胆子跳了出去，用了返还魔法。

　　返还魔法是几万年前，人类还有大贤者的时候，一位结巴的大贤者创造的，它在远古魔法里并不吃香。

　　因为所有攻击全部返还的同时，魔法师每句话只能说一个字。
　　……谁让创造者是个结巴呢。

　　“回！”
　　我撑开了赤红色的魔法阵，夏佐的攻击全部退了回去。
　　夏佐手一挥，光柱尽数消散。

　　他缓缓的走近我，声音沙哑干涩，如同陈旧生锈的木门被狂风卷出刺耳的声响。
　　“小铁匠你果然不一样。”夏佐优雅的摘下了自己的兜帽，光头上全是铭文，“我只要愚者，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我一时语塞。

　　夏佐知道伍德是愚者，说不定以前就是他抓的伍德。可是他把自己都折腾成这样了，究竟是为了什么？

　　夏佐在我几步外站定，挑眉道：“你那点儿魔法技巧，不够我看着玩儿的。还不赶紧走？”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其实我想像大英雄那样说一大段慷慨激昂的话，比如我绝不抛弃我的朋友、你死心吧你个光头怪、愚者关系着世界的时间我是不会让你伤害愚者之类的话。

　　但是……我现在只能说一个字。

　　怎样才能用一个字，在体现英雄气概和社会情怀的同时，兼顾优雅和礼貌？

　　我想了好久，最后冲着夏佐歉意的笑了笑。

　　“……滚。”

　　被夏佐打飞的那一刻，我脑海中灵光一现，突然就明白了返还魔法遭人嫌弃、没人用的原因。

　　怎样用一个字……求饶认输？

　　完蛋。
　　我想我要被活活打死了。

　　菲尔德你个乌鸦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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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字认输。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