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恋歌》葛雷伯爵·D

24、第二十四章

　　朝阳写满天际，橙红的日晖染上了一尘不染的蔚蓝天空，为这寒冷的天气增添了暖意。
　　雅燃一大早就带着翡继和阡陌绯超荒山洞穴里的神庙出发。
　　虽然昨晚发生了许多，但翡继跟阡陌绯此刻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跟平常的自己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两人不再像小时候那么亲密了。
　　而路途比估计的要远一些，正午时候，三人便在森林外稍作休息。
　　在翡继乐呵呵地拿出手绢，真的打算抓上一把雪沙带回去给蓝当土产时，手上的力量一松，掌心的粉色手绢便顺风飘走，于空中划下了蜿蜒的轨迹。
　　“啊！”眼快地想伸手抓住，但无奈还是晚了一步。
　　在翡继起身急忙追上去时，飘落在远处的手绢却被其他人给一手抓住。
　　黑的发、黑的眼、通身的黑衣，与这个白色的世界形成了鲜明对比的人让翡继看着忍不住想笑，但更多地还是看见他归来的喜悦。
　　“影！”
　　这么快就追了上来让翡继喜出望外。
　　也没顾得上雅燃的存在，她三步并作两步，乐呵呵地冲上前就给即墨影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被死死抱住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地便抓住她的肩膀推倒了一边。
　　“我说，你也稍微懂得一下矜持吧。”
　　被即墨影这么一说，翡继不悦地嘟起了嘴：“干嘛，这又不是第一次了。而且，拥抱是我礼貌的动作。”
　　对方只是用“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眼神来回应她。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举动没有获得预期的效果，翡继贼贼一笑，用食指点点了自己的嘴唇，斜视而上的目光竟然带上了几分妩媚的诱惑：“知道吗？在我的世界，外国人见面还会接吻哦……”
　　这话似乎起到了足够分量的效果，即墨影望着她的目光很明显地有着惊恐。
　　而这表情映进翡继眼里，有着说不出的可爱。深感这是难能可贵的画面，她忍俊不禁，低下脑袋呵呵地憋笑着。
　　“没想到你会露出这种表情……”
　　即墨影长长地叹息一声：“你是不是不想要治疗符咒了？”
　　翡继一愣，水汪汪的眼镜不停地眨巴着，随即爆笑出声：“影，你这反击也太漂亮了吧！”
　　即墨影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或许是对方的反应实在不在他的了解范围内。
　　不安排理出牌，有时候的她的确是这样。
　　“对不起啦！”翡继认为自己先前的捉弄也达到目的，为了避免真的惹怒对方，她急忙双手合十，弯腰道歉，“我为我刚才的事向你道歉，所以，请你把治疗符咒给我吧！”
　　“你是真心在道歉？”
　　翡继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笑着，眨了眨眼。
　　这模样是啥答案再清楚不过，即墨影就知道她是典型地说得出做不到的人。不想再跟对方扯下去，真要这么耗着，最后倒霉的铁定是自己。
　　将治疗符咒从怀里拿出递给翡继地那一刻，对方一个喜悦，又因激动而猛地扑了上来！
　　“喂！”即墨影被抱了个措手不及。
　　“这是感谢的意思啦！”
　　翡继笑笑着，不由分手便拉住他的手将他带到了雅燃和阡陌绯那边。
　　“雅燃，这是我青梅竹马的朋友即墨影。”
　　雅燃点了点头，笑容干净透明，透着孩子般的天真：“你好。”
　　即墨影看着他的神情略显得有丝讶异。
　　翡继瞧见，连忙用手肘捅了捅对方：“你一定跟我一样，认为雅燃应该是个经验老道的成熟男人吧？”
　　这点即墨影倒是没有否认。
　　接着，他便和大师兄阡陌绯闲聊了起来。至于翡继，闲闲无事的她在无法成功插嘴的情况下，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到了远处，看着他们。
　　但与其说是在看着他们，还不如说，她的视线至始至终都只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头顶划过鸟类的鸣叫，扬起头时，视界里满是披盖着细小冰晶的光秃秃的枝丫，在苍白而高远的苍穹里无尽伸展着。
　　天空是一片棉白，却了无生机。
　　“为什么一个人待在这里？”即墨影来到倚在粗大树干上坐着休息的翡继身旁，跟着坐了下来，“我以为你会活蹦乱跳地插话进来呢。”
　　翡继闻言抿嘴轻笑：“什么活蹦乱跳，说得我好像是个兔子似的。”
　　即墨影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问道：“还没跟大师兄和好吗？”
　　翡继愣愣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们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一直以为我离开你们时的这段时间里，你们可以重修旧好。”
　　即墨影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敲打着翡继的神经，她望向远处和雅燃不晓得在说些什么的阡陌绯，微微红了眼。
　　“影你知道吗？我来到这个世界得到的第一份温柔就是绯师兄给予的哦。”她半眯着眼，眼眸里波光荡漾，像是在拼命抑制着感情地流泻，“可是说，我生命的全新起点就是从绯师兄那里开始的……没有他的话，或许就没有现在的我了……”
　　那个时候的她讨厌着这里的一切。
　　讨厌这个异世界、讨厌蓬莱山、讨厌蓝，更讨厌自己神子的身份。
　　似乎所有的人看着地都不是翡继，而是白龙的神子。然而，阡陌绯却不同，像是了解自己的心声般的，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仿佛都在说明他看着地只是翡继而已。
　　只有他言语下呼唤地是翡继，而不是神子。所以，这样的他自然成为了她的避风港。
　　对于初来乍到的翡继而言，阡陌绯仿佛就是他的路标，为她指引着不会迷失的人生道路，让她明白了这个世界的许多。
　　翡继回忆着以往的种种，微微垂下眼睑，将头半埋进双膝间：“我啊，从小时候起就喜欢上绯师兄了。看到他的时候会觉得幸福到无法自拔，而想着他的时候，会发现自己的脑子里再也装不下其它东西了。许多年以来，都是这样的，对于他的感情有增无减……”
　　他在自己危难之中解救了自己，然后细心地照顾着自己，一点点地开导着自己。
　　似乎就是以这个安抚与信任为契机，她不自觉地对他有了更多的依赖与眷恋，然后在此之上，便随着时间的累积而渐渐在憧憬里建立起了朦胧的爱慕。
　　第一个喜欢上的人，直到现在也无法忘却这份爱恋……
　　慢慢闭上双眼，翡继将头深埋：“可口口声声说着喜欢绯师兄的我，对他的了解却少之又少。”声音渐渐生硬而苦涩，“只有那么一次，唯一的一次，我认为自己看到了他的心。”一回想起小时候在湖泊旁的花海里所看见的阡陌绯，她的心便隐隐抽疼，“每次我想要询问绯师兄的过去时，他总是摸着我的头笑而不答，让我明白了‘过去’或许是他的伤痛。所以那个时候我对他说，我会永远待在他身边的。哪怕有一天他不再需要我了，我也不会离开他，这是我欠他的……”
　　即墨影聆听着翡继的倾诉，微微拧了拧眉：“为什么要说是欠他的呢？”注视着身边少女的眼神不禁恍惚，“这样听起来，好像你对他的爱情并不全是纯粹的爱情……”
　　翡继看向他，苦楚一笑：“因为我曾经很卑鄙地希望能忘记他……”可是最后的结果是她做不到。
　　明知道两年前的那一夜，彻底改变了彼此的关系。自己再也无法成为两年前的翡继，而绯师兄也无法再成为两年前的阡陌绯，可她就是无法将对对方的感情就此抹消。
　　“两年前的你和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即墨影忍不住问道。
　　“……”翡继沉默半晌，才辛酸地皱眉，“我看到了真实……”
　　“真实？”
　　“那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了，许多东西都是我自己的幻想。”翡继艰涩地说，单薄的骨架在冷风中更显寂寥，“从一开始，我就把绯师兄在心目中过度的完美化了，完美到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
　　“所以，当你知道他并不完美时，你便不再如此的喜欢他了？”即墨影顺势接上话，但他确认答案绝对不会这么肤浅。
　　翡继听着，只是苦笑着摇头：“那个‘不完美’让我看到了彼此间的距离……那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的。”
　　“可你并没有就此放弃……”
　　“嗯。”翡继颔首，神情倏忽间透出坚定，“因为是我斩断了彼此的关系，绯师兄只是选择了告诉我了真实而已，所以我更加觉得是自己的残忍拒绝了对方。我想要努力去修补那道缝隙，而且我也认为只要我努力去做，一定可以再次让两人回到过去的。但是……”
　　“但是？”
　　“本来我是想要收集完四圣石后再去寻找他的。”谁主谁次，她还是分得很清楚。
　　现在天下的局面容不得她将儿女私情放在首位，所以她才决定先完成自己的任务。因为翡继始终都认为，阡陌绯一定会再给她机会的，即便再过几年，她也还是有机会的。
　　可自己的臆测毕竟不是对方的想法。
　　“但是，绯师兄却已经不打算再接受我了。就好像我现在有自己的路要走，而他也有自己的选择。我错失了一次后，就真的与他擦肩而过了……”
　　说道此处，翡继没有了下文，整张脸都深埋在臂弯中。
　　即墨影凝望着她，声音忽然小心而迟疑：“你在……哭吗？”
　　翡继没有出声，片刻后，才重新抬起脸，冲他淡淡地笑了笑：“我可不是爱哭鬼啊。”
　　看着她强颜欢笑，即墨影心头酸涩，指尖轻颤。
　　如果可以，现在他真的很想抱抱眼前的少女，用心安慰她。
　　“影，绯师兄很自私哦。”翡继悲哀地笑着，再度看着远处的人影，“在我知道真实的那一刻就做出抉择，任何人都会退缩吧？可是他却不再给我时间去慢慢接纳了。”顿了顿，她又忽然开始自说自话地摇了摇头，“不是的……他有给我时间的……他给了我好几天……可是对我来说却不足够……”
　　即墨影见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似乎一不小心说错了话，眼前的少女就真的会哭出来。
　　“翡继，过去的事再怎么自责也不会有所改变。”
　　“我知道。”翡继的目光幽深，将那个人的轮廓完完全全地印进了眼底，“可是，我不能让自己忘记犯下的错。所以，我会努力的，哪怕努力了依旧没有结果，我也不想违背自己的承诺。”
　　即墨影缄默。
　　这就是所谓的亏欠阡陌绯的吗？因为他对她的好，而她认为自己伤害了他，所以努力之后的结果即使是两人无法在一起，她也不想再去喜欢其他人了。
　　“这样好吗？”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翡继怔了怔，声音雾一般散在了苍凉的空气中：“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