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赐婚》Selapha

47、第47章

　　一转眼，又过了许多年许多年。

　　岁月的流逝已经让人记不得过去曾经发生过的种种详细的事情。

　　那是一个很热很热的午后，跟以前相比，一切都已经变了。有一个十九岁的少年，提着行李，从外面的大城市回来，一进门，就得到家里人热情地欢迎。

　　姐姐主动提着他的行李，带上楼去了，母亲则为他煮他爱喝的甜茶，父亲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他愉快地聊天。

　　只是说了几句话，喝了一口甜茶，少年忽然问起：“对了，爷爷呢？才刚刚放假第一天，怎么回来就不见爷爷在？”

　　母亲微笑着回答：“他在外面呢，老地方。”

　　少年放下杯子，立起身说道：“那我过去找爷爷。我很久没有跟他聊天了！”

　　父亲冲他说：“别忘了叫他回来，他身体不太好，不能在外面呆上一整天的。”

　　少年答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少年穿过草地，来到一片人工树林，找到了一棵大树，远远地就看到树下面坐着一位老者。

　　那是年迈的桑珠希热，这位少年是他的孙子普巴多吉。

　　桑珠希热手里握着一支用鹰骨制的笛子，专心地吹着一首民谣的旋律。这支鹰骨笛是他自制的乐器，许多藏人都会用某些动物的骨头自制自己的乐器，这是一种天赋。

　　“爷爷，您又在吹这首歌了。”普巴多吉走近他，打断了那段旋律。

　　循声抬起头，桑珠希热看了看自己高大颀长的孙子，缓缓站立起来，把鹰骨笛斜插在藏装的腰带一侧，和蔼笑道：“我的孙子回来了啊！让爷爷看看，好像长高了不少。”

　　普巴多吉回道：“其实，也就只是长了两三厘米而已。”

　　桑珠希热呵呵笑道：“再过几年，比我年轻时更高了，你就得娶个一米七以上的姑娘才能般配了。”

　　普巴多吉微微低头，脸上有些羞涩，央求着换话题：“爷爷，咱们能不见面就谈我将来结婚的事情吗，还有很长的时间呢……”

　　桑珠希热不以为然，笑道：“你嫌结婚太早了，长辈却不觉得，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结婚了。”

　　普巴多吉想了想，敢冒着大不讳，问道：“奶奶说过，跟您结婚的时候，您已经三十岁了，那么，您的第一个女人是谁？”

　　桑珠希热负手，抬头望了望无比蔚蓝的天空，回想道：“第一个‘女人’……呵呵，你奶奶其实是他的替身啊，自从那一个夜晚，我再也没有再见到他了。”

　　随即，他侧头望向自己的孙子，嘱咐道：“回去可不能告诉你奶奶，她会气得吐血。”

　　普巴多吉微微低头，轻轻点了一下下巴尖。

　　桑珠希热又道：“时间还早，爷爷跟你讲一个故事吧？”

　　普巴多吉愣了一下，不由道：“爷爷，又是那个故事吗？那个故事，我从小听到大，早就背得出来了。”

　　桑珠希热和蔼笑道：“老人给你讲故事，你要珍惜，毕竟老人的时间不多了。”

　　普巴多吉听了，面露惭愧，缓缓坐在了树下，回道：“爷爷，您讲故事吧，我听着。”

　　桑珠希热也缓缓坐下来，坐在他的旁边，张口就开始陈述：“从前，雪域高原上有两个国家，一个叫芸国，有一个王子叫云丹，一个叫霞国，有一个公主叫娜希慕，两个人是青梅竹马。王子十五岁的时候，在山上打猎迷了路，遇到了濒死的树龙……”

　　五年以后，某一天晚上，桑珠希热的病情恶化了。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浑身疼痛难忍，呼吸随着时间的拖延，开始渐渐衰竭。床边，已经站满了他的子孙，他的第二任妻子卓玛也站在子孙当中，大家都哀伤地看着他。

　　医生来过了，说他撑不过这一晚。

　　家里人希望他能在临走之前看着每一个人的脸庞，这样，即便是去了极乐世界，也能记得家里人的样子。

　　静静的房间里，突然桑珠希热睁大了眼睛，倏地抬起了上半身，一只手伸向了前方，嘴里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他大声说着，苍老的面庞上是一副激动的神情：“耶龙华！你……你回来了是吗！真的是你？……别，别走！我等了你，等了你几十年了，耶，耶，别走……”

　　子孙们都明白，这是回光返照的情况，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只有坐在床沿的卓玛忍不住掩嘴哭泣起来。

　　突然，只是突然，桑珠希热缓缓闭上眼，倒了下去，随后，床前的家人再也忍不住了，哭声一涌而起，打破了床前的安静气氛。

　　一片漆黑掠过后，桑珠希热眨了眨眼，愣了一愣，不禁自语：“这里……难道就是传闻中的香巴拉？”

　　在他四周，没有白天也没有夜晚，一直是昏昏晦晦，没有春夏秋冬四季，所以不热也不冷，没有晴天也没有雨天，所以不干也不湿。

　　前方，有两个鬼面夜叉大步走上来，一个是青脸，另一个是黑脸。

　　黑脸的夜叉对桑珠希热粗声粗气地说：“走！跟我们走！”

　　桑珠希热奇怪道：“这里是香巴拉吗？我不是要呆在这里吗，要跟你们去哪里？”

　　青脸的夜叉叫道：“走啊！去见地藏王菩萨去！”

　　桑珠希热一听是要去见这位大名鼎鼎的菩萨，没敢推辞，欣然跟着两位夜叉前去。

　　穿过几道光华，来到了一座高大的佛殿，一尊莲花座上，静静地坐着一位面色庄严的菩萨，桑珠希热赶紧止步，不敢走得太近，只是在离菩萨约有五米距离的地方跪下，匍匐在地，磕长头。

　　菩萨忽然开了金口：“善男子，虔诚如你。”

　　桑珠希热闻言，立刻爬了起来，双手合十，恭敬地问道：“地藏王菩萨，往后我该去往何处？是投胎转世，还是呆在香巴拉修行？”

　　菩萨看着他，抿唇了片刻，才道：“按你那一世所有的行为来算个总和，是善行积德大过于过错，不过你并没有出家修行，可以投胎转世，再修因缘。”

　　桑珠希热急忙跪下来磕头道谢。

　　一名赤脚僧者从一侧走出来，菩萨吩咐他：“可以带他去轮回道投胎转世了。”

　　桑珠希热站起来，跟着那位僧者走，才走了几步，突然就停了下来，随之转身，又跪趴在地，求道：“大慈大悲的地藏王菩萨！我生前有一夙愿未了结，在转世之前，希望菩萨能送我去唐古拉山见那里的山神。”

　　菩萨奇怪道：“你平素与那里的山神并没有结缘，无缘不能相见，怎么能去见他？”

　　桑珠希热急忙脱口：“我的第一任妻子是他的部下！我想在转世之前，见我的妻子耶龙华一面！”

　　菩萨垂眸，稍稍思虑，再缓缓抬眼，对僧者说道：“那么，先带他去念青唐古拉山。”

　　仿佛是没有时间一般，不知过了多久，只是不知不觉间，桑珠希热跟随僧者来到了唐古拉山最高的峰顶。

　　他跪在皑皑白雪上，边拜边央求：“求见山神啊！求见山神啊！”

　　一连呼唤了几十遍，他才远远地看到有四个汉子肩扛着一座千重白纱帐的大轿子徐徐走过来。但，到了他的面前，轿子没有被放下，依然被汉子用肩膀扛着。

　　“是什么人的魂魄在我统治的地方大声乱叫？”轿子里面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

　　“我叫桑珠希热！是雪域高原当雄县的那个桑珠希热！”桑珠希热急忙回答。

　　轿子里，忽然沉默，随即，那四个汉子也立刻调转了方向，往来时的方向回去。

　　桑珠希热见状，急忙跑了上去，大喊一声：“山神！您不认得我了？我的第一任妻子是您的部下啊！”

　　话落，四个汉子再度同时停了下来。

　　轿子里再度传出男子的声音：“你把他抛弃了，又娶了一个然后抱得了子孙，是么？”

　　桑珠希热想了一想，答道：“大概是这样，不过，我这样是有原因的。”

　　轿子里传出男子声音：“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你去投胎转世吧！”

　　桑珠希热急道：“山神！求您让我见一见耶龙华！”

　　轿子里传出男子声音：“我把他交给了你，你却不珍惜，还让他在凡尘引得凡尘的人在查他的身份，神界本来就不该与凡尘有任何牵绊，我才把他叫回来，而你，本来就只有唯一的一次机会，你主动放弃了，就不要再执着。”

　　桑珠希热脱口：“为什么只有一次机会？您既然肯给我机会，为什么只有一次！”

　　轿子里回道：“神界和凡尘，本来就不该有婚姻关系，如果不是因为他过得不快乐，我是绝对不会破例为他在凡尘寻找丈夫。身为统治着植被的邪灵，如果一天不快乐，在这个时间里，凡尘就有十万棵树木自己死亡，岌岌可危。”

　　桑珠希热求道：“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是真的爱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