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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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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峥重新回到宴席上,他端起酒杯,状若无意地往前看了一眼,发现盛殊也不见了,只有盛毅还在那边喝着闷酒,一脸郁闷的样子。
他呷了口酒,有点担心盛哲。
约莫着过了有半柱香的时间。
宴席上歌舞升平,老皇帝一高兴,便让近侧的大太监赏了在场的所有宫人与歌女们。正笑着,他偏头望下去,突然不悦地问道:“盛殊呢?怎么出去了这么久?”
旁边的太监正想答应,却见一个小宫女突然上前,盛峥心里咯噔一声,只见那小宫女朝着龙椅跪下,头也不敢抬:“皇上,奴婢有事要禀报!”
这正是往日侍奉在十皇子宫中的一个小宫女,不怎么起眼,盛峥也没想到她竟会突然冲到御前。
跟在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捏着嗓子道:“大胆奴婢,今日是咱们皇上的寿宴,这般冲上来,若是惊扰了圣驾,你担当得起吗?”
老皇帝摆摆手,看向那个小宫女:“头抬起来,你说,出了什么事了?”
那小宫女怯怯抬头,她生得还算周正,但此时脸上却挂着一个惊悚而紧张的表情。老皇帝一开口,歌舞声立即便停了。
她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奴婢是十皇子宫里的人……方才十殿下出去透了透气,然后回来脸色便不好看了,奴婢询问他是否不舒服,他这才告诉奴婢,方才他看见……看见……”
“看见了什么?”老皇帝看向盛峥,“盛峥。”
还未等盛峥反应过来,便听这小宫女又道:“十殿下怕皇上听了要震怒,便托奴婢上前陈述。陛下……听说有位宾客,正在西厢休息处与您的妃子行苟且之事,十殿下见他们走在一起,心生疑惑,便跟了上去,哪曾想……”
宴席上的宾客一片哗然,老皇帝的脸绿了又绿,他将手上的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
谢家人原本寻不到谢纨便已经慌了,原想上去禀报皇帝,让他叫宫人一起找,哪曾想现在又出了这种变故,他们既担心谢纨出事,又苦于不敢在此时上前说谢纨不见了的事。
老皇帝愤而起身:“朕要亲自去看看。”
盛峥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他追上前道:“父皇,那都是那小宫女胡诌的,儿臣从未与她说过那些话。”
老皇帝一边往外走一边丢给盛峥一句话:“她是你宫里的人。”
盛峥明白老皇帝的意思,若是这小宫女造谣生事,那便是他盛峥管教不严。老皇帝对他们向来严厉,自然是不会轻饶他的。
盛峥欲哭无泪,只好在心里暗自祈祷盛殊没插手此事。盛哲那好色的,平时去他宫里也会逗逗小宫女们,这宫女若是对他有意,会听他差遣也不奇怪。
他现在就盼望着盛哲再蠢一些,是怕他怂,中途放弃实施计划,所以才让这小宫女拖他明面上下水的。
然而十皇子这回一点也不走运,等老皇帝黑着脸到了西厢,随那告状的小宫女进了一间屋子,却见那床上被褥整整齐齐,压根就不像是有人躺过的样子。
老皇帝的脸更黑了:“你不是说人在这吗?”
小宫女怯怯道:“回皇上的话,十殿下说了是这边进门往右第三间,奴婢也不知道啊。”
“找。”老皇帝冷声道,“立刻将这里每间屋子都搜查过去!”
宫人们立即便行动起来,很快,有两个宫人在一间屋子里发出了尖叫声。
老皇帝循着声音进了那屋,却见床上正躺着两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被褥被掀开了一半,可以隐约瞧见,两人此刻是交叠在一起的。
跟进来的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往上看去,只见那躺在下边的人终于慢半拍地反应了过来,他一把推开了身上的那个小太监,那张又惊又懵的脸,很显然就是盛哲。
“畜牲!”老皇帝被气的几欲吐血。
“父皇,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说……”盛哲一拉被子,用锦被遮住了身体,“是有人要害我,一定是有人要害儿臣的!”
“还在狡辩,你这畜牲便是喜欢男人,与朕说了便是了,男妾你想纳多少便纳多少。”老皇帝道,“可是你偏偏……和那种没根的玩意……”
“不是这样的父皇,儿臣只是过来捉奸,没想到刚到门口就被打晕了……”他口不择言道,“明明在这的应该是……”
“应该是谁?你捉谁的奸?”
盛哲原想说是谢纨,但话到嘴边,却想到那样可能还会暴露自己要陷害谢纨的罪名,于是只好郁郁然闭嘴。
老皇帝见他说不出来,怒而扫了盛哲与盛峥一眼,这事不但坏了他今日的好心情,还让他在万寿宴上丢尽了脸。他怒不可遏地说道:“三皇子盛哲淫/乱无耻,不伦不类,罚闭门思过三月,加罚手抄宫规一百遍。”
说完他转而问盛峥:“你呢?你们宫中的宫女谎报误报,害朕在宾客面前脸面尽失,该当何罪?”
那小宫女立刻跪下:“皇上饶命,都是奴婢误听之过,与十殿下没有关系。”
盛峥也知道,现在倘若自己继续解释,只会让老皇帝觉得他是在推卸责任,于是干脆吃瘪领罚:“是儿臣看错了,请父皇重罚。”
“那便罚你手抄宫规五十遍,可有异议?”
“儿臣不敢有异议,错了便要罚,父皇罚的是。”盛峥虽心里百般不情愿,但还是顺顺从从地领了罚。
而此刻的盛殊已经将好了些的谢纨带回了宴席,谢家人一看到谢纨,便立刻围了上来。
“无忧,你方才去哪了?真是差点叫我们急死。”谢老太太道。
盛殊微笑道:“祖母,是晚辈不好,晚辈原想着那殿外太挤,带无忧去其他地方看烟火,想着不久便能回来,所以就没有与你们说。不曾想我们交谈甚欢,一不小心便忘了时辰,还请祖母谅解。”
听他这么说,谢老太太也没多疑。
而且盛殊借了谢纨的光,老太太爱屋及乌,也挺喜欢他的。老太太点点头:“不怨你,祖母知道,你们少年人嘛……”
倒是江晴岚瞧着谢纨有些不对,在盛殊请辞后偷偷问谢纨:“你脸怎么有些红,是不是盛殊欺负你了?”
谢纨立刻答道:“没有。”
他意识到自己这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态度有点太明显了,于是又放慢了语速,平和道:“只是方才急着回来,走的太赶了。”
江晴岚半信半疑地“嗯”了一声。
老皇帝原是怒气冲冲地走了的,而后却面无表情地回来了,他说道:“不过是一场误会,各位莫要放在心上。”
这就是在警告在场的人回去不要乱说了。
宾客们当然不敢放在心上,全程赔笑说是。
直到宴席结束,江晴岚把谢纨叫上了自己那辆马车,这才轻声开口对谢纨说:“母亲方才差点以为那……被捉奸的人是你。”
谢纨蓦得抬眼看她。
江晴岚再了解谢纨不过,一看他这个表情,当即便明白了:“看来就是你。”
她叹了口气,又道:“母亲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是这宫里的人明争暗斗,你和盛殊往那一站,便是活靶子。有时候我忍不住想,皇上究竟是喜欢你还是讨厌你?你不是皇子,与皇上也没任何血缘关系,他偏对你这么好,那其他皇子不是个个都能看的开的,心气小的,自然会将你视作眼中钉。”
谢纨:“……”
“这回是盛殊替你解的围吗?”江晴岚问。
谢纨闷闷道:“算是吧。”
江晴岚顿了顿,又道:“今日我和你爹旁敲侧击地问过皇上几次,他似乎很满意你,想必是不同意你与盛殊悔婚的……”
“不过,我也与你爹商量好了,若这婚悔不成,便让你假装得急病没了……然后将你偷偷送到江南你外公家,总之母亲不会让你不高兴地活。”
听到最后一句,谢纨的眼眶突然红了,他抓住了江晴岚的手,黏糊糊地靠到了她身上,轻声道:“母亲……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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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淡淡的一层云雾升起来,轻飘飘地拢住了那弯月牙。
刚打算离席回宫的盛殊突然被皇帝身边的那个大太监叫住,他道:“陛下让奴才请二殿下过去,说是有些话要问您。”
盛殊知道老皇帝想问什么,但他面色不变,反而不紧不慢地跟着小太监过去了。
此时宾客们已经走光了,唯剩的宫人也被老皇帝下旨撤去了。他站在龙椅前,背这手,也背对着盛殊。
“父皇。”盛殊冲他行了个拱手礼,“您找儿臣来……”
皇帝打断他:“你知道朕想问什么?”
盛殊在他身后眯了眯眼:“恕儿臣愚钝,儿臣不知。”
“盛殊,朕以为你是聪明人,不会做出这种错漏百出的蠢事,你真当朕看不出来吗?”老皇帝说,“老三生性莽撞,心眼也小些,你该让着他。”
盛殊嘴角微噙一抹笑:“皇上的意思是,便由着他陷害无忧,是吗?”
老皇帝转身,冷冷地盯着他:“朕的意思是,你大可以让他们扑空,都是兄弟,何必做成这样?”
“儿臣知错,父皇,儿臣心思歹毒,请您务必重罚儿臣。”盛殊阴阳怪气道,“不过陛下,儿臣不后悔,若是他们下次还敢把脏手伸向谢纨,儿臣便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了。”
“你……”老皇帝怒道,“你这个逆子!”
众所周知,当今圣上最宠爱二皇子盛殊,但只有盛殊自己知道,当今圣上,虽然对众皇子的爱都很淡,但唯独对自己,一点也没有。
他一直明白——那不是宠爱,那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