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伶曲》芷木于商

8、有偿传信

　　“哎，其实要能遇到真心相爱的人倒还好，贫与富，贵与贱，都不过是别人的看法，可惜白柳姑娘，将来会被送给谁，是不是真心喜欢她，全看运气了……”她低声说道。

　　楚宁大约猜到这丫头遇到了什么事，他在勾栏瓦子里呆了这些时日，‘芳菲社’今年选了几个姑娘去李府，圈子里的人早就知道了，寒寒不是圈子里的人，只是正巧撞见。

　　虽然他也替白柳惋惜，不过他不想让妹妹心里难过，这丫头现在性格巨变，心思太重，便故意打趣道：“放心放心，就算蔡婶给你寻个谪仙公子，哥哥看着不是把你捧在手心里的，通通一棒子打回去！”

　　寒寒却没往好地方想，自己真是嘴欠，没事又提这该死的婚事做什么，马上闭了嘴，转转眼珠，眼下她最要紧的事，就只有赚钱、赚钱、赚钱，有了足够的钱，自己能养活自己，父兄就不能逼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了，正好她今天对发夹生意有了新灵感，转身出门又去了小海家。

　　早上她闻过了冷淡的云杉，随后又感受了马厩的刺鼻，刚才陪着潘瑞昭在缓坡上各处走时，遍地的野花清香扑鼻，突然，一个新点子撞进她脑海里——木发夹的生意她不能放弃，既然卖价不能太高，就还得在材料的特点上动脑筋，小海的爹爹对木材见多识广，这次不就是坐地赚钱吗？没准他能帮忙找到些味道清香又便宜的新木种，或者……不换木料，用便宜的香油浸泡一阵，既能防止木头风吹日晒后经常开裂的缺点，又可以做成个花草系列，不同的香气雕上不同的花样！没错！就是这个弄法！——人渣管事，你能抢我一次创意，你抢不走我的脑子，哼！

　　木匠张茂听了她的想法，心里觉得楚家这丫头不光伶俐，更难得的是有股不服输的劲头，这样的孩子倒是可以帮上一帮，便当真费了一番心思帮她筹划。

　　其实天然清香的木材实在很少，味道也往往不能持久，不过天然的颜色丰富倒是不难做到，比较可行的方向是选一些天然艳色的品种，根据不同的颜色，选用不同的香油浸泡，再提高一下雕工的水平，每个夹子就算多了三四文钱的成本，总价却能多卖个六七文，这样一来，每个夹子就能多赚上大约三文钱——而且，货卖一时鲜，别家就算想模仿，总也需要些时间，这回一次性多备新货，直接向市集上的各家摊子兜售，零售变批发，一定有得赚。

　　想法商定，寒寒激动的不能自已，这是她挖第一桶金的大好时机，不过启动资金可是不小，虽然张茂很喜欢她的想法，也愿意如一股合伙做着买卖，但是自己总也得有比较大的投入啊，要不难得有个能实现的创意，如果自己出的钱少，将来利润大头按出资多少分，似乎有点为别人做嫁衣的感觉啊，而且，等新货铺开，下次新点子还不知什么时候想出来，这次不赚多一点，以后的生意本金哪里来呢。

　　古人云，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寒寒这个创意英雄，要过的第一关就是启动资金，这害的她晚上几乎睡不着觉。

　　第二天早上，当她和小海再次来到西郊马场送树籽时，小海都看出她眼周黯青、神不守舍了，不免用小大人的口气安慰她道：

　　“寒姐姐，钱的问题总会有办法的，曹婶、我爹、你爹、你哥哥、蔡家叔叔婶婶，他们都可以凑凑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好好吃饭睡觉吧，啊~~”

　　“可是我们进料和雕刻，总得有个几十两银子吧，你看咱们现在这个送树籽，就算多得了一倍酬劳，一天才赚个两百文，五天呢就是一千文，一千文是一两银子，你跟我才二两银子，大家都凑凑，最多最多也就十来两银子，我琢磨着，咱们开始最好是有三十两银子左右，就差不多了，这么一算，还差的远呢……哎，真是愁死我了……”

　　她一口气还没叹完，背后突然想起个男声：“姑娘最近急需用钱？”

　　惊得她和小海连忙转头去看，竟然是那个吐蕃青年，一脸无害的看着她俩。

　　“额……我说这位仁兄，偷听别人说话，似乎不太君子吧……”这位大哥突然从背后冒出来，还好她没跟小海没有深说，这回她的商业秘密可得捂严实喽~~

　　“有件跑腿传话的事情，如果姑娘和小兄弟感兴趣，在下愿意酬谢二十两银子。”

　　哇，天降财神爷了！寒寒的眼神当场就出卖了她的心，小海倒是比她机警些，谨慎的问道：

　　“叔叔先说说，要我们去传什么话，怎么传吧？”

　　“呵呵，小兄弟不用担心，我们吐蕃使团千山万水来到汴京，除了贡马，还想跟你们宋国买些茶叶，听说后天在大相国寺有茶叶和香料集市，我想约一位朋友到寺里商量茶叶买卖，不过你们也看到了，现在我们都在这里守着贡马好转，使团里其他人又不太懂汉话，我走不开，所以，想请你们帮我给这位朋友送一个消息就好。”

　　“就跑腿传个话，就值二十两银子吗？”小海的谨慎让寒寒冷静下来，也有点怀疑的问道。

　　“不错，因为我们贡使想一个人截过所有茶叶货源，而我万里迢迢来到这里，可不想空手而回。”吐蕃青年非常坦率的回答。

　　寒寒看着他，犹豫了半天，这吐蕃青年的眼神非常干净澄澈，神情也十分自然放松，既没有逼迫，也没有躲闪，静静等待她俩的答复。

　　她咬牙，二十两银子，目前是再没有其他途径这么快得到一笔启动资金了，这人不就是要带个话，干点私活么：

　　“你是让我们口头带话，还是传递书信？带给何人？可不要耍心机坑了我们。”

　　吐蕃青年灿然一笑，从怀里掏出个小纸条，一点都不避讳的递给寒寒和小海：

　　“把这个条子交到柳树街‘齐家当铺’的掌柜手上即可。”

　　只见字条上面很简单的写着：‘初十上午茶市，相国寺西北佛龛回廊’

　　寒寒把送信地址和这纸条翻来覆去琢磨了三四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接了过来，点点头，很有信用的样子保证道：

　　“好，放心，一定送到，不过钱得先给一半，茶市当天，我们在相国寺集市西南角的发饰摊子等你付剩下一半。”

　　吐蕃青年微笑道：“一言为定，有劳姑娘和小兄弟了。”

　　“好说，敢问尊姓大名？”

　　“在下……达瓦多吉。”青年似乎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说了真名，同时递过十两银子，又嘱咐道：

　　“路上小心，我家贡使看我不顺眼，总想寻个把柄，二位送信时，留意身后……”

　　微微泛着乌黑的银子交到寒寒手上，十两虽然不大一块，但真是很沉，像是定心丸压进心里，让她甘愿冒险一试。

　　从马场出来，她和小海一路留意，确认没有盯梢尾随的，立即把纸条送到了指定的当铺掌柜手里。

　　当铺掌柜做事细致，怕消息还有往返的需要，格外问了二人住在哪里，寒寒心里有戒备，只说她们是在相国寺市集西南角的曹婶发饰摊子上帮工，没敢留下住址。掌柜倒也没有多问，转身进了后堂。

　　寒寒和小海觉得任务完成的还挺顺利，只等着后日市集上收到另一半银子，香味发夹的生意就有了眉目，都很高兴。

　　转眼到了茶市当天，两个人早早就跟着曹婶出了摊，蹲在油伞阴凉下踌躇满志的商量着新发夹的花样，不想，一名禁军士兵来到摊子上，低声问道：

　　“请问哪位上前两日给‘齐家当铺’送消息之人？”

　　寒寒一愣，顺口答道：“是我……”

　　“姑娘，你代劳传话之人，今日突然家中有急事，不能来赴约了，还请姑娘立刻去告诉这位朋友，请他速速离去，不要再等了。”

　　说完，禁军士兵从怀里掏出一两碎银子，从摊子上拿起两个发夹，又低声催促了一遍“速去通知”，转身走了。

　　寒寒看着禁军离去，纠结了半晌，万一有危险，她不想让小海去顶，还是自己一个人去吧。

　　于是对小海说：“你留在这，等会儿如果不见我出来，就……就去找我哥哥想办法。”

　　随后定了定神，进了大相国寺的正门，按照纸条上写的，东拐西绕，总算找到了西北角的佛龛回廊。

　　不同于寺门口的热闹，大相国寺这条回廊因为堆放历代信徒出资建造却老旧的泥塑佛像，平日里除了洒扫的僧人，并没有什么人走动，显得十分冷僻。

　　她心里打鼓，这地方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约会的地方，自己当时真是财迷心窍，竟然接了这种活计，当真是自作自受。

　　就在她探头探脑的当口，身后突然一个热情的拥抱袭来，一个欢快的声音响起：

　　“娘子，你来了~~”

　　这一吓让她直接惊呼出声，可还没等她挣扎，身体已经被死死困住，那人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在她耳畔道：

　　“三十两，借你演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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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平平淡淡、絮絮叨叨的铺垫总算结束了，可能后面要加速了，再不加速这文估计就pu街了，后面我也不知道会写成什么样子，真的是且写且变，不过这感觉挺有意思的，每天逼着自己想情节，压力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