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宁》水木昀

24、第 24 章

　　路鸣回家时已经很晚了，在楼下时，他照例仰头看了一下，家里黑漆漆的，这个点路宁应该已经熟睡。他仰头看了许久，才上楼去，打开门的刹那，他如猎犬一般的，瞬间就惊起了浑身的毛孔。

　　几乎是不带停留的，他穿过屏风，站在客厅中央，窗外的霓虹灯影闪烁，一罐青梅酒见了底，酒杯半倒在茶几上，路宁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瘫软在茶几与沙发中间的间隙里。

　　路鸣上前将她抱起时，她半醉不醒的喊他：“路鸣——”

　　路鸣沉着脸不理她，将她抱回卧室，也不开灯，拧了湿毛巾给她擦脸，擦了一半，他的手被她给攥住，也不说话，单是张嘴咬他掌心，咬得用力，哭得也用力，跟个孩子似的。哭得浑身颤抖，什么也不说，只哽咽着喊他：“路鸣——路鸣——路鸣——”一声又一声，彷徨又无助。

　　一如十年前，米巷尽头，破败的墙角下。

　　也如五年前，那座北方小镇的冰天雪地里。

　　路鸣沉默许久，终是心软妥协，他对她，总是狠不下心。路鸣极轻极轻的叹息一声，半坐在床前，将她拥入怀里，拍抚她后背，轻声哄道：“路宁，不要怕，我在。”

　　夜风吹着纱帘，路宁慢慢的安静下来，只是酒后热烘烘的手牢牢攥着他不肯松手，醉酒的人总是话多，喋喋不休的翻着陈年的烂帐，数落着他的不是：“路鸣，你知道我有多怕胖婶吗？你一踢坏她家东西，她就骂我是煞星，命硬克夫克母的天煞孤星……路鸣，那个时候，我总想你如果像沈烨那样，多好啊，可是，你总是不好好学习，还到处惹是生非……”

　　路鸣笑了：“既然这么嫌弃，还攥着我不放做什么？”

　　醉酒的人将头埋在他怀里，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小的时候，你在我身边，我最怕胖婶。后来，你不在我身边，我最怕陌生电邮与陌生敲门声，我怕会带来你不好的消息，那些年，我总是想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她的声音微微带了哭音，“可是，路鸣，你回来了，却又不要我了……”

　　路鸣的心，如针扎般，尖锐的疼痛，他抱紧了她，恨不得嵌入骨血里，从此再无分离：“没有不要你，是最近店里忙。”

　　“路鸣，你能不能不要喜欢别人，你如果跟别人结婚生子，我怎么办？路鸣，你看我，你摸摸。”她仰着脖子，抓着他的手去摸她的脸颊，声音里带着急切，“我也长得不差，是不是？你如果不喜欢我这样的，那你告诉我你喜欢的类型，我可以改，也可以去整容成你喜欢的样式……”

　　明明知道她喝醉了，说的都是醉话，他还是忍不住皱眉训斥她：“说什么傻话？你就是你，整成别人做什么？”

　　“路鸣，你都能为了我去杀人，为什么就不能爱上我呢？”她眨巴着双眼，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滴在路鸣手上，滚烫的灼热。

　　昏暗的光线里，路鸣垂眸看她泪眼朦胧，他的手还在她的脸颊，粗粝的指腹一点一滴为她擦拭点点泪痕，却是越擦越多。他终是无奈叹道：“别哭了，好不好？”

　　她以眼泪要挟他：“那你不许再离开我。”

　　他应她：“好，再不留下你一人。”

　　路宁破涕为笑，手臂环住他的脖子，眼睛直愣愣的看他，吃吃的笑个不停。路鸣只要见她笑，心也跟着欢畅起来，将自己被她咬出血丝的手掌在她眼前晃，低声笑骂道：“小疯子，下次再发酒疯，看我不揍你。”

　　他的话音堪落，猝不及防间，唇上一暖，温温软软的触觉如蜻蜓点水一掠而过，徒留下梅子酒清甜的味道在唇上久散不去。

　　人生二十七年的所有历练，依然练不成这一刻的淡定自若。

　　人生二十七年的所有震撼，终是抵不上这一时一刻的悸动，摧古拉朽，攻城略地。

　　他怔怔垂眸，夜色映着路宁行凶后餍足睡去的眉眼，十年岁月，她早已在他看不见的时光里长成这么个自有主见的一个人。

　　哪里是小疯子，分明就是个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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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出差，提前更一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