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宁》水木昀

18、第 18 章

　　周太太赢多输少，宁婉贞输多赢少，几轮下来，周太太是越赢越要接着来，宁婉贞是越挫越勇，都是统一的兴致极高。

　　沈烨陪着顾冠依进来，宁婉贞边摸牌边皱眉道：“又是你哥派来监视我的？我一没身份证，二没银行卡，能跑到哪里去？”

　　顾冠依跟宁婉贞撒娇：“我跟沈烨正好就在附近逛街，想到你跟阿姨在这里，好久没见到阿姨了，怪想的，上来看看阿姨，顺便接你回家啊。”

　　周太太闻言，抬眉看了眼站在顾冠依身侧的沈烨，平心而论，确实是一表人才，比自家不成器的儿子要强多了，笑骂道：“少甜言蜜语把我拉进来当挡箭牌，要是真心想我，做我家儿媳妇不是更好？你个小白眼狼，白疼你这么多年。”

　　宁婉贞对沈烨是没意见的，她自己是家族联姻，跟死去的丈夫没半点感情，自然更希望女儿是嫁给爱情的幸福模样，嗔怪周太太道：“你这人，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不作数的事做什么？”又对沈烨道，“沈烨，你别当真啊，你周阿姨就是个有口无心的。来来来，快坐阿姨旁边帮阿姨看看牌，你们年轻人脑子好，转得灵。”

　　顾冠依拿眼去看路宁，路宁觉察到了，回以顾冠依一个礼貌的微笑，继续淡定看牌，丝毫不受周遭影响。沈烨刚要指点宁婉贞出牌，一侧的路宁摊开牌，轻笑一声：“不好意思，胡了。”

　　宁婉贞原是摸了不错的牌，摩拳擦掌想着铁定能扳回一局，没想到路宁这么快就清一色胡了牌，难免失望。路宁电话恰巧响了，路宁抬眼去看顾冠依，顾冠依正是求之不得，立刻道：“没事，你忙你的去。我来替你。”

　　路宁走出去，看到顾冠卿站在长廊尽处握着手机朝她示意，及至路宁走近了，顾冠卿对她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顾董，不用麻烦的，我……”路宁视线在四下逡巡，寻找路鸣。

　　顾冠卿道：“他早就走了，难道没跟你说？”说罢，不再多言，径自前走。

　　路宁这才留意到路鸣微信给她留了言，简单得很：“我有急事先走，你记得早点回去。”路宁心里有点不高兴，她替他解围，他倒好，自己先溜了，全然不顾她还在，太过分了。他能有什么急事？无非是店里又有哪个大客户急需修车，急着帮盛兰赚钱去。

　　顾冠卿开了车子副驾驶的门，路宁道了谢，坐了上去。

　　顾冠卿见她长发高束，微微低垂脸颊，露出一截纤弱的后脖颈，净白如玉，窗外霓虹灯影次第闪烁，微润的风吹来，几缕发丝自高挽的发髻里吹散，在那截如藕节般的后脖颈上吹啊吹，顾冠卿的手紧了紧方向盘，压制住心头陡生的要将那几缕调皮发丝捋顺的冲动。

　　路宁抬首侧眸，看顾冠卿：“顾董，您会不会不顺路？”

　　灯光琉璃，唇色嫣然，下巴纤巧，锁骨精致，女子眸光纯澈，神情端庄，如他养在山庄的白莲在暗夜里静自绽放，美，却不自知。顾冠卿移开视线，看向前方，喉结微不可察的上下动了动，道：“路经理如觉得过意不去，回头送我几幅字即可。”

　　路宁点头，笑道：“这个可以有。”

　　车子驶在环湖路，路两边绿茵如盖，人行道上处处是三三两两卿卿我我的情侣，顾冠卿问：“大学里也有麻将协会？”

　　路宁正在看向窗外的风景，闻言，回眸看向顾冠卿，因为疑惑，眼睛瞪得很大，是楞怔怔的表情，平添几分小可爱，旋即，明白过来，抿唇笑了起来，酒窝深得好似漾着一两酒：“顾董平时也这么揶揄人的吗？麻将协会倒没有，不过每学期会组织麻将比赛，奖品优渥。”

　　她倒真是无利不起早了。顾冠卿的视线在她脸上一掠而过，心道：真好看，哪儿都好看。

　　顾冠卿喊他母亲宁女士，他问路宁：“宁女士赢了？”

　　路宁摇头：“周太太赢得多。”

　　“你呢？”

　　“略有小赢。”

　　顾冠卿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路宁脸红了，小声辩解：“我这是替哥哥来的，周太太是哥哥店里的大客户，宁女士既不知我是谁，也不知我在您手下做事。”她也不看风景了，凑近了问顾冠卿，“顾董，您不至于为了这个事，怪我吧？”

　　她凑得有些近，风顺着车窗吹进来，她发间洗发水的味道如暗香在他鼻翼间浮动，几缕调皮的发丝隐约间拂过他的耳廓，敏感得让人发狂。

　　她依然在喋喋不休的解释：“不过后来沈烨去了，帮着宁女士看牌，后半场宁女士应该是想输都难的……”浅浅的呼吸连着说话的声音，好似就在他耳边。

　　猛地一声急刹车，车子停在了路边，路宁一时不稳，虽还系着安全带，身子还是免不住向前倾了倾，嘴角撞在了顾冠卿肩部。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问出口。

　　路宁问：“怎么了？”

　　顾冠卿问：“没事吧？”

　　路宁摇摇头：“我没事。”

　　顾冠卿解释道：“方才有只猫穿过马路。”

　　“哦。”路宁点点头，这才后知后觉出嘴角有些疼，不免嘶出了一声。

　　顾冠卿这才发现路宁嘴角给撞破了，血沁了出来，唇色是艳丽的一抹嫣红。

　　路宁用顾冠卿递来的湿巾纸擦嘴角，看着擦出的血，瞬间就疼出了眼泪，也不说疼，单是擦着嘴角，盈盈的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顾冠卿忽然有些头疼，终于对路鸣的评价感同身受：很娇气，怕疼，疼了就哭。确实很娇气。他试探着问她：“很疼？”

　　如果是路鸣，路宁早就奉送两个大白眼，外带怼回去：不疼，你试试？

　　可惜，眼前的人是大老板，路宁没有这个胆，只抽着气忍着泪道：“还好。”

　　顾冠卿看得更是于心不忍，想着：也许，当真是很疼的。问道：“要不，去医院包扎？”

　　路宁惊住了，瞪着湿漉漉的眼看顾冠卿，顾冠卿旋即也想到不妥，大半夜的带着嘴角撞破的娇滴滴姑娘去医院包扎，不惹人遐想都难。

　　路宁用湿巾按着嘴角，软懦着道：“我没事，您要不下车确认一下，如果猫已经不在马路上了，咱们就走吧。”

　　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猫，自是不必下车确认的，顾冠卿发动车子，半路上在药房停了下，路宁坐在副驾驶，看着顾冠卿买来的酒精棉、消毒水、紫药水、创口贴杂七杂八的东西，说什么也是不肯往自己嘴角招呼的。

　　“处理了好得快，也不会那么疼。”顾冠卿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哄小孩子。

　　路宁用湿纸巾紧紧压着嘴角，头摇得跟个拨浪鼓，眼角还是湿漉漉的，可怜又倔强。顾冠卿有心要掰开她的手，亲自给她上药，但如果真这么做，估计这姑娘会立刻跳车，也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