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所依》归墟若梦

4、郎中

　　自那个交易之后，陈十一面对萧槿依就有点拘束，两人一路无话，就这样一前一后相隔三米多的距离往山下走去。

　　萧槿依看着前面用瑞士军刀开路的陈十一，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羞意和懊恼，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先前是怎么昏了头，居然想出那样不理智的提议？是她太需要一个依靠？所以这个才见了两面的人就让她做出托付终身的决定？
　　也幸亏陈十一没有答应，否则后续将会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问题和麻烦。

　　“哎呀！”想事想的走神，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萧槿依一脚崴进了一个石坑，痛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陈十一听见萧槿依的痛呼声，赶忙拄着拐杖上前询问。
　　“咋了？”
　　“腿崴了。”
　　“那还能走吗？”
　　“我试试。”
　　萧槿依朝前走了一步，痛的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
　　“好像走不了了，陈大哥，可以麻烦你帮我把药材送到我家，再叫莫大叔上山来接我吗？”
　　陈十一心道，这离山下还有十多分钟的路程，一来一回半个小时，在这充满毒蛇猛兽的山林留她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很难保证不会发生意外。
　　作为一个军人，自当救护百姓，为人民服务，绝不丢下任何一个人民群众。
　　陈十一扔掉登山包，把药篓取下放到一旁，单腿蹲在萧槿依面前道：“我也不知道你家和莫大叔家的位置，去了村里我也解释不清，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放心。上来，我背你下山！”

　　“这，陈大哥，你的腿，能行吗？”萧槿依担忧的问道。

　　“没问题！上来！”陈十一心道，当年武装越野，负重五十公斤一百公里长途奔袭都过来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就不行了？

　　见陈十一态度坚决，萧槿依只好答应，当双手搂上陈十一的脖子时，她能感觉到自己脸上滚烫的厉害。

　　陈十一一手托起萧槿依，一手拄着拐杖，靠拐杖借力慢慢站起来，左腿压迫的神经都在疼，全身细胞也在叫嚣。
　　才明白这断了一条腿，体能直接耗掉了三分之二以上，确实有点托大了。

　　陈十一一手握着瑞士军刀，一手拄着拐杖，对萧槿依道：“我无法用手拖住你，所以抱紧我，千万不要松手！”

　　萧槿依没有回答，手却把陈十一的脖子搂的更紧了。

　　陈十一屏住呼吸，不敢松懈，浑身肌肉紧崩，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朝山下走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十一已经汗流浃背，豆大的汗珠打湿了眼眶，模糊了视线，左腿充血到麻木，右腿已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像拖着泰山在移动！
　　萧槿依伏在陈十一的背上，能够感觉得到陈十一身上的每块肌肉都在抖动，汗水隔着她的衣服浸湿了自己的衣衫，她的右腿摇摇欲坠，左腿鲜血淋漓。

　　“陈大哥，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别动！”陈十一从喉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萧槿依不敢挣扎，怕到时两人一起滚下山去。

　　陈十一休息了片刻，继续朝前，作为一个军人，她可以死，但不能放弃。

　　就这样一步一步，终于快到山脚了，陈十一脸上露出即将胜利的笑容，没想到却被突然钻出来的毒蛇咬了一口，下意识瑞士军刀飞去，蛇断成两截，随之陈十一一个眩晕，栽倒在地上。

　　萧槿依也被带倒在地，她赶紧从陈十一身上起来，使出浑身气力将陈十一翻转过来，发现陈十一嘴唇发黑脸色干白人事不省，萧槿依又看到不远处那条死了的毒蛇，心中又急又怕，她战战兢兢的将陈十一右小腿上的毒血挤出，接着用手去按压陈十一的人中，然而陈十一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萧槿依好怕陈十一就这样去了，急的眼泪直流：“陈大哥，你快醒醒，你别吓我，快来人啊，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也是陈十一命不该绝，杏花村的郎中莫颐带着徒弟富贵也在附近采药，听到萧槿依的呼救，赶忙找了过来。

　　那郎中倒是有些本事，施针放血，再喂了一颗解蛇毒的药丸，不到几分钟，陈十一就醒了。

　　“陈大哥，你醒了，太好了！”萧槿依笑中带泪道。
　　“槿依，我没事了，让你担心了，抱歉！”

　　郎中接话道：“算你小子运气好，这只是一条普通的毒蛇，老夫刚好又有治这种蛇毒的解药，否则你命休矣！”

　　“谢谢！”陈十一对那个郎中说道。

　　“别谢，老夫也不是免费帮你治，那颗解毒丸五十文，概不赊账！”

　　陈十一从怀里掏出钱袋，取出五十文交给郎中。

　　郎中笑着接过，突然用手捏了捏陈十一的左小腿。
　　“嘶！”陈十一痛的倒吸一口气，五官拧成一团。

　　“呦呵，你还知道痛啊，老夫还以为你不会痛呢！我看啊，你这条腿也不想要了，本来断骨已矫正固定好了，现在又移位了，骨头彻底碎成渣，筋脉也破损了，干脆从膝盖那里锯掉算了！年轻人，给我一两银子，老夫帮你把腿锯掉，再给你装个假肢，绝对不影响你以后走路。”

　　陈十一对郎中的话没多大反应，萧槿依听完后倒是内疚不已。

　　“大夫，把腿锯掉装假肢，对你来说是很简单的事吗？”陈十一看郎中轻松的口吻，简直让她怀疑这儿的外科医疗水平很先进。

　　那郎中未回答，接话的是徒弟富贵：“师傅经常给受伤的动物换四肢，活下来的动物大概有八成。人，师傅他老人家还未尝试。”

　　陈十一心道，果然，这老头不能信。

　　“莫爷爷，有没有法子不锯腿，又不影响陈大哥行走呢？”萧槿依问道。

　　“有啊，打上麻药，将腿切开，用一些特殊材料把碎骨和破损的筋脉连接固定好，做好止血消炎工作，打上石膏，汤药调理，卧床半年，可行走无碍！当然，这也只是老夫的想法，理论上可行，实际上老夫还缺少一个实验对象。”

　　陈十一听完，简直对这老头佩服的五体投地，这绝对是开创这个地方外科手术的先河啊！

　　“莫大夫，我这腿应该还没有到非锯不可的地步吧？能否保守治疗，喝药调理？”

　　“天真！”一向笑嘻嘻的莫郎中突然变了脸色，叱骂道：“你的左小腿是陈年旧疾，现在旧伤复发，连续两天之内，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反而不断的折腾，骨头碎裂大半，筋脉都在渗血，伤上加伤，器官已经失去了自愈能力，慢慢的组织坏死，发炎，病变，到时候就不是你左腿的问题了，甚至可能危及生命！也是你身体底子好，换个人此刻怕是要高烧不醒了。”

　　陈十一知道她身体底子是不错，但主要原因还是她有消炎止痛药。

　　“莫大夫，如果我答应做你试验对象，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

　　“不到两成！”

　　“锯腿呢？”

　　“两成不到！”

　　“喝药调理呢？”

　　郎中不答，问道：“小伙子，你是家财万贯的王公贵族吗？”

　　陈十一摇头。

　　郎中翻了个白眼道：“反正迟早会死，还不如将药钱拿来买棺材，还能少受点罪。”

　　陈十一也不是个墨迹的人，她自己也清楚自己的情况，保守治疗确实不适合现在的她，那干脆赌了那两成的几率。
　　“莫大夫，我答应做你的试验对象。”

　　“小伙子，考虑好了？万一失败，你命可就没了。”
　　“反正怎样都有可能会死，倒不如选择最有利的死法，做您的试验对象，至少包吃包住吧！”

　　“哈哈，你这年轻人对老夫胃口！你放心，试验期间，老夫管你吃住，若老夫的理论验证成功，老夫还会送你银钱以做酬谢。”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