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南雪与三花猫》拾芜

3、03

　　周一最终还是将玫瑰做成了点心。

　　郝思阳作为原材料的提供者，享有点心的最优品尝权。他吃着玫瑰饼，喝着玫瑰茶，看着在一旁陪着吃玫瑰的周一，心里琢磨：也行，这束玫瑰也算是送出去了。

　　与他相比，周一吃得就不太开心了，她说玫瑰的香味太重，会遮掩食物本身的质感。

　　郝思阳如有神助地理会了周一的意思，他问：“那用什么材料好？”

　　“……橙子吧。”周一说。

　　此时恰是十月，橙子正当季。郝思阳用买玫瑰的钱，买了沉沉两袋橙子。周一瞧着他的架势，哑然失笑，“你怎么不干脆批发一箱？”

　　郝思阳这才想起还能这么操作，他放下手中的袋子，着急解释：“我给忘了，我下次批发……”

　　“还有下次？”周一抬眸瞥了他一眼，伸手指着地上的橙子，道：“你把这两袋吃完再说吧。”

　　“行，我吃，我吃，肯定能吃完！”郝思阳意识到自己笑得有些傻，不好意思多做停留，说完这话便钻出了厨房，“我出去帮阿伍的忙。”

　　周一后来说了些什么他没听清，待他慌乱得走到阿伍旁边时，阿伍正在柜台后面玩手机。他局促地站了片刻，低头询问：“有没有事情需要我做？”

　　阿伍没有说话，郝思阳随着她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空旷的店铺，讪讪改口，“我要一个红茶戚风。”

　　“得了吧。”阿伍依旧玩着手机，眼皮都没掀，“你还是去厨房帮忙吧。”

　　郝思阳没动，他不好意思进去，可让他就此离开，他又舍不得。就这么在原地呆站了片晌后，他寻了个借口，转身钻进厨房。

　　他说：“阿伍把事儿都做完了，她让我进来帮忙。”

　　在外面听了个正着的阿伍停下动作，转头看向厨房。郝思阳还是那个傻样，绕着周一不停地打转，若有尾巴，怕是已经摇晃起来了。

　　阿伍摇了摇头，收回目光，手里的手机不知何时已经转黑，屏幕上印着她的笑脸。她将手机点亮，继续游戏之前，恍然想道：这甜品店怕是快要多一个长期打工仔了。

　　.

　　阿伍私下其实有问过周一的意思。周一没直说，只是看着留言本挑眉笑。

　　那留言本，阿伍也有看过。留言中藏着一幅画，画中人一瞧便知是老板，老板脚下蹲了只三花猫。阿伍又不傻，自是能猜到三花猫暗指的谁。

　　只是她不明白，老板清心寡欲这么多年，怎么突然看上这么个怂得连自己都不敢画的人。

　　不过情情爱爱这回事，旁观者怎么说得清。

　　既然他们两情相悦，阿伍也就只能祝她们终成眷属了。

　　话虽这么说，阿伍作为旁观者，还是希望这两人早日达成happy ending成就。可惜，当事人显然不这样想，眼见日子一天天过去，郝思阳还磨磨蹭蹭不开口，周一不急，在一旁嗑瓜子看戏的围观群众受不了。

　　最急的要数郝思阳的死党，李海生同志，比之阿伍，他更直接一些。

　　他抓着郝思阳催促了几次，不见效，干脆放弃口舌之劳，转而向郝思阳发起公众号软文攻击：《如何浪漫告白》、《十招收获女神芳心》、《学会这20个细节，约会不再失败》、《女孩子的十个动作，你懂含义么？》……

　　他将看见的软文统统分享给郝思阳。郝思阳虽没分享阅读心得，文章大约还是看了，因为李海生无聊闲逛时，在一篇名为《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的软文下发现了对方的打赏。

　　他晃眼看见头像，没能确定，特地跑去问了。郝思阳倒没隐瞒，大方承认了这事，他说：“我觉得这篇写得挺好的。”

　　李海生以为自己听错了话，专门倒回去将软文重看了一遍。果然，记忆没出错，那篇软文总结起来就四个字——默默守候。

　　李海生看完后没吭声，默默地将郝思阳拉进黑名单。

　　他觉得，像郝思阳这样的怂蛋不配成为自己的朋友！

　　.

　　就李海生的恶意拉黑，郝思阳觉得自己有必要申冤鸣委屈。怎么就怂蛋了？默默守候不代表不表白，只是表白这事急不得，得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来。

　　至于什么时候合适，郝思阳表示这事得好好计划，最好能先出一份计划书，再模拟排练几次。

　　“扯淡吧你！”被迫取消黑名单的李海生嘲讽道：“我就没见着有人告白前还排练的。”

　　“婚庆公司见过么？”

　　李海生正要反驳，郝思阳早有预料地举起手机。手机正中摆着某家婚庆公司的介绍，上面有行写道：专注于告白求婚创意策划与执行，给予你们绝佳的恋爱体验……

　　后面的话，李海生没看进去，他看到这时已经忍不住地爆了粗：“婚庆公司不该专注于婚礼么？！怎么干起这勾当了？”

　　“好好说话！”郝思阳耐着性子向他解释：“现在婚庆公司都是告白、求婚、结婚一条龙服务。”

　　“……”李海生无话可说，好半天才挤出声音：“这年头想做个生意可真难。”

　　“……”

　　郝思阳找李海生出来不是为了听李海生相声的，他是想找一个人替自己出主意，只是瞧着李海生现在这个样子，出主意也不指望了。

　　他遗憾地收起手机，正琢磨着让李海生重新拉黑自己算了，李海生开口了，他问：“你想找公司来策划？”

　　郝思阳竖起耳朵，还未出声，便听李海生又道：“还是算了吧，这种事找公司策划，总觉得怪怪的。”

　　李海生的说法虽说有些片面，但恰好戳中了郝思阳的心事，他一面觉得由公司来策划能提供更好的环境，能带来更多惊喜，一面又有重要的事情被他人插足的不适感。

　　两种情绪反复纠缠，闹得郝思阳久久无法做下决定，此时听李海生这样说，摇摆不定的天平逐渐偏向了后者。他叹气道：“我也这样想的……”

　　他没将话说完，说到一半便欲言又止地看向身旁的李海生。

　　李海生不愧是他交心的好友，当即领会了他的意思，只是这人反应有些伤人，对上目光后，没替他出主意，反而夸张地后跳了一步。

　　“你还是去找策划公司吧。”

　　“……”郝思阳听完这话，默默打开手机。

　　李海生一瞧便知郝思阳在干嘛，他上前抢过手机，一边将自己的微信号从黑名单中放出后，一边吐槽：“你幼不幼稚。”

　　郝思阳没吭声，他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李海生对上他的眼神，默默点开自己的微信头像，将好不容易放出的黑名单的账号，又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