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回贾府 ...
-
冬日行船，本前行甚慢，但近来几日暖阳高照，天气晴好，既无霜雪，又无北风，众人十日之后便已到京师码头。
符宁真本是北安郡王之嫡长子，北安郡王自两年前便已亡故，郡王妃也早早故去，老郡王也并未给他留下什么庶弟妹，早已算是人丁凋零。现如今府里除了惯常负责洒扫的下人外，就是后院庵堂里的几位老郡王的妾室。他就算袭了爵，也并不在府里常住，不仅是嫌这府里曾经的腌臜污秽、冷漠凉薄，更兼他现领了侍卫统领、锦衣卫指挥使两职，是简在帝心的人物，总有那慕名牟利不惧他声名在外之徒前来拜访，他不胜烦扰，遂把皇宫作了常驻之所，一下船便奔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林如海弃船登岸后，本欲带着妻儿回林府，府里几月不曾住人，虽有下人日常清扫，但主子入住，又添了一个小主子，可不得好好精细着收拾几日。可岸边早已候着乌泱泱的一群人，小厮仆妇皆有，领头的妇人衣着装饰不凡，面庞圆润，满脸堆笑，众人迎头一看，可不正是荣国府国公夫人贾母身边陪嫁赖嬷嬷的媳妇，叫作赖大家的。原来贾母自从得知爱女为其添了外孙始，方觉荣府数年年不曾添过男丁，又觉女儿多年心愿得偿，日后也不必授人口舌，一时感叹一时喜悦，连着几日来坐卧不适、饭觉不香。自前日晚饭前信人报贾敏次日午时便到时，却是破了饭时不语的规矩，连声叮嘱叫人明日一早便候在码头，不可懈怠，又叫收拾贾敏常住的屋子，忙乱非常。这才有了众人眼前所见，却是这群人早早便候在此处，占据了一席之地，才让林如海众人在这熙熙攘攘的码头一眼便可见。
因着他们衣着华贵，看去不是寻常人家下人，便是他们阻了路，也不敢声讨，只是不满之意却是愈来愈胜。林如海一眼望见他们，便知其中缘由，双方已然两相对了眼，心知躲不过去，便不再推辞，一行人往贾府去了。只心中亦是无奈，方明白先到岸边的符宁真那临走前促狭的笑意是怎么回事，只好一身风尘先去岳家拜见，待之后再回府中。
一时乘轿入了宁荣街，到荣府前，从正门入，早有一群嬷嬷，气力大的仆妇候着，立时抬女眷入后院，林如海弃轿随行。及至入了后院贾母正房，方见正堂内有一黑发参银丝的面目慈祥的老妇，身边只一年轻丫头侍奉，余下皆是有了年纪的嬷嬷、妇人随侍。贾母久不见女儿，贾敏甫一进正堂，还未站定行礼，贾母便扑将下来，将女儿搂了满怀，一边摩娑贾敏脸庞一边眼眶沁出泪来，贾敏也不遑多让，林如海上前劝慰半响，两人才堪堪收住眼泪，贾母由贾敏掺着上座了。下方两人站定，便各自行礼请安，一番礼让寒暄过后，林如海自去前院见贾代善。母女二人这才闲话家常，贾母迫不及待要见见外孙，待奶娘上前便一把抱在怀里，恰小婴儿正睡醒，便逗了逗他，只见他玉雪可爱，粉团一般，稍稍长开的小脸已可看出眉眼肖像贾敏，眼睛清亮水汪，见贾母逗他，也不怕生，反抱住贾母一根手指咯咯直笑，右脸颊还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酒窝。
贾母霎时爱得不行，搂着他一边直叫“心肝肉”，一边一叠声地问吃得如何，睡得如何，奶娘奶水可够，身边丫头嬷嬷配的可够，天寒地冻小衣服准备的可够，起了个什么名字。她这一番问下来，直叫奶娘不敢开口，不知回答哪一个才好，却是逗得贾敏吃吃直笑，回贾母道，“您可放心吧，哪一样不是准备的妥妥当当，您早就嘱咐了千百遍了，这会子还问这个作甚么。我与如海给这孩子孩子起名叫林江羽，还请您老人家将这份口舌分到这个上面来，品品这几个字，如何？”
贾母遂笑骂道，“你这个猢狲，竟还消遣起我来了，我这不是怕没你什么经验，不够仔细么。”，贾敏忙作揖讨饶，贾母方笑着放过了她。随后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就不兴再起什么贵重字眼，俗不知贱名好养活，江羽两字依我看就很好，也不必品了。”
贾母就抱着江羽询问贾敏前去江南诸事，贾敏心知此次行程凶险，不欲贾母担忧，思忖片刻，展眉微笑着捡了些有趣琐事道与贾母听，将其余事草草带过，只道是有惊无险，并无大事。贾母微微一怔，心下并不相信，只了解她心意，也不去戳破，只将此事暂时放下，面上不曾带出一丝，重展笑颜与贾敏闲谈。
二人正说着话，却从外间涌进一众人来，为首的妇人形容艳丽，装饰厚重，却掩不住嘴角两道沟纹，正是贾赦继室，唤作邢夫人的，为二的妇人衣裳素淡，只簪着一只衔着珍珠的凤钗并几只玉簪，面目平淡，正是贾政夫人王氏，第三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身着鹅黄裙衫，面若银盘，杏眼朱唇，形容不凡，正是王夫人所出贾府的嫡大小姐元春，第四个还是个被乳母抱着的二三岁的小姑娘，形容尚小，只见肤色雪白，安静羞涩，正是贾赦的庶女，荣府的二小姐迎春。贾府后院女眷此时已是俱全，众人相互厮见完毕，便有林江羽的乳母抱他上前见与众人，众人一番称赞，直把贾母笑得合不拢嘴，邢王二夫人俱都送了荷包、项圈、金瓜子、金裸子并几件衣物，元春送了一把长命锁并几双自己做的小鞋子，迎春则由乳母送了荷包与长命锁。
这几番波折下来，贾敏因还在月中，早便已吃不消，贾母见她面上露出疲态，心疼她受此劳累，忙叫她回自己院里好生休养，并免了每日请安，只派大丫头每日前来汇报即可。贾敏推辞一番便即告辞，待要叫乳娘抱上江羽，贾母却对他喜爱非常，并不愿意，只说与贾敏要将江羽暂留身边，安置在东侧面暖阁之中。贾敏无法，只得辞去，又因冬日天寒、正在月中，不便来去相见，只好每日派贴身丫头前去看管，晚间回来报其情况，也是操心非常。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回贾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