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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前情么么哒 ...

  •   元德二年的秋天是一个多事之秋,已经能提前感受到凛冽的严冬。京城午市口的邢台上血腥味经久不散,连绵的秋雨也洗刷不净那深褐色的木板。

      原本热闹的集市口空出了一个缺口,路过的行人无不加快脚步,他们微微低头,步履匆匆,连一分视线都不敢分出。

      却有一个笑嘻嘻的小少年大声道:“嗨,你们是没看见,那场景,啧啧。那么多人啊,听说还都是江南的大官,江南那般富庶,咱们京师都要输一头,能当上那里的官员,还不知有多风光快活。那天被押上来的时候,还不都是如死狗一般,可见天网······天网什么来着,不管了,可见呀,这干了坏事,怎么也逃不过老天爷的眼睛,真是该遭报应。”他揽着自己身边的少年,眉飞色舞的向着这来他家做客的小兄弟描述自己的见闻。

      “啐,李二宝,你这混不吝的臭小子,这样的事情也是你半大小子能说的,嘴上没长几根毛,也没个把门的,让你老子娘听见,不要你的好看。”一挎着篮子的妇人向着李二宝横眉怒目道。

      李二宝被这劈头盖脸的一席话吓得缩了缩脖子,他咽了口唾沫,不服气道:“黄大娘,我说这些怎么了,他们这些贪官污吏,听说在江南作威作福,搜刮民脂民膏,还压迫良民,将那些好人家的女儿都送进窑子里供他们作乐,不然,哪来那么多扬州瘦马呢,他们就该杀,才能一解民愤。这些消息还不都是从你们嚼舌时听来的,怎的我就说不得了,你······你不会真告诉我老娘吧。”

      黄大娘见他开始那几句还铿锵有力、气势汹汹,到最后一句却一下子泄了气,小心翼翼的瞅着自己,顿时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个没见识的小子,我却不知你什么时候把我们的话听了去,却说你年纪又小,八字尚轻,最是见不得这样阴煞的场景,那时一时疏忽,让你们这些小辈看了去,原是我们大人的过错。近日,你老子娘天天给你补身体,吃一些阳气重的东西,怎的,晚上不梦魇了吗,竟胆大起来,向你兄弟说这等腌臜事,还不快快离了去,再不走,我就真告诉你娘,看她怎么收拾你。”妇人一通解释加揭短,让那少年臊得脸蛋通红,再不复之前的神气劲,拉着同伴急急忙忙的跑走了。

      妇人见他远去,目光瞟到一旁的刑场,那天的情景又浮现在她的眼前。他们原本只是来凑热闹,因着刑场经常有犯人被砍头,也不觉着有什么。可是那天却不一样,明明是正午,气氛却阴沉肃穆的仿佛乌云当头。

      监斩台足足坐了三位没见过的大人,原本罗列两旁并押解犯人的官差都换成了身披铠甲的士兵。被砍头的血溅三尺;被腰斩的呜呜哀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肠子流了一地,慢慢地再发不出声音;被凌迟的如同上了岸的鱼,眼球突出,浑身水渍,拼命挣扎却徒劳无功,嘴被堵着,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气音,被疼痛折磨的晕过去又再疼醒,直到一千多刀之后,才再也没有醒来了。血流的到处都是,血腥味遮天蔽日,盘旋在这方天地,惨叫声没有多少,全是压抑的、低沉的。

      所有来观刑的人都被这人间地狱一般的场景惊呆了,他们浑身发凉,发不出声音,监斩官颂读罪状的声音第一次这么清晰的落入所有人的耳中。“刘晋,籍苏州府太仓州,天正元年进士,时任扬州知府,因犯贪污、草菅人命、结党营私等罪,判处极刑,即刻行刑;杨东柳,籍浔阳柴桑,天正四年进士,时任苏州知府,因犯贪污,结党营私等罪,判处腰斩,即刻行刑;谢阳······”

      那颤厉的感觉依旧在妇人心头挥之不去,恰时一阵秋风吹来,妇人瑟缩了一下,她裹紧了衣衫,匆匆离去了,只留下一句呢喃飘散在风中。“京中已是风声鹤唳,江南该是怎样的腥风血雨啊!”

      此时的江南已经风平浪静,只有短短的两个月,江南的官场已经十去九空,被彻底地肃清了。扬州的码头上站着搅起这场风波的两个男子,他们其中一个身姿朗朗如翠竹,面如冠玉,一个一身煞气,阴郁苍白,正是两月前潜入扬州的林、符两位大人。两人形容倦怠,衣衫微带褶皱,却难掩喜意畅情。

      林如海道:“宁真,江南官场之事后续繁乱,我只得留于此处,不能与你一同回京述职,今日匆匆一别,怕是只得年终才得相见了。等见到圣上,替我问安,叫圣上一切放心,这边我已处理妥当,待继任官员赶到,京中之事即可开始运作了。”符宁真皱眉道:“虽情势已稳,我却仍不大放心,我等奉圣上之命前来,搜集证据,以求一击致命。可你也看到了,证据确凿,那些人竟能负隅顽抗、贼心不死,要不是我率精锐赶到,你怕是已落入险境。”

      林如海叹气道:“这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本朝开国日浅,当日先皇为早日稳定局势,获得钱粮支持,便向江南豪绅官宦妥协,立国之后科举取士,便将这些南方进士发回原籍为官,他们本便有此根基,官途自是蒸蒸日上。可是他们不懂收敛,贪心不足,将此认为理所当然,在江南结党营私,自成一派,将江南当成自己的钱粮袋子,鱼肉百姓,竟成了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先皇年纪愈大,俞念着与其打天下的旧情,不肯处置,到纵得他们越发猖狂。”

      “说是顾念旧情,谁知道是因为什么,还不是不肯放手,还念着往日的风光。”“住口,符彧,这话也是你能说的,你有几个脑袋够砍。”林如海怒道。“好了,好了,如海,我知错了,你也知道我,我就在你面前说说罢了,切莫生气了。”符宁真放下抱臂而立的手,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林如海叹了口气,“你这性子也该收敛收敛,切莫给人抓住把柄,让圣上为难。”符宁真低了低头,“我知道了,我与正轩一同长大,我怎肯与他添麻烦。”“知晓便好。”

      林如海淡淡道:“我方才的话却还没说完,这另一个原因,是关于那一位。”“你是说······”符宁真在手心写了个“义”字。“正是,今年是圣上登基的第二年,圣上根基□□,让有些人心思浮动,不,应该说是一开始就有此心思,这一位已经蠢蠢欲动,这些江南官员又想着重演当年之事,获得拥立之功,更上一层楼。两方早已暗通款曲,圣上接到密报,这些贼子竟开始暗中招兵买马。圣上怎能容忍此事,趁着他们尚未成气候,连夜召见你我,派遣此处,望以雷霆手段解决此事。虽圆满完成,却尚未找到证据指正那一位,现在更要小心,以免行差踏错。”
      “如海,你且放心,圣上身边毕竟还有怀玉,他虽及不上你,也足够为圣上出谋划策。倒是你,独在江南,尚不知是否有余孽留存,我很是担忧。”林如海笑道:“我今日方知,你这冷面郎君还能说出挂心他人的话来,却不知是谁,当日对我百般刁难。”符宁真恼道:“不用这般打趣我,你这人我果然是没有看错的,一肚子坏水。”林如海微微笑道,“宁真,我知你心意,你别恼我才好。我确实有事想请你帮忙,万望海涵呀。”符宁真微微一怔,正色道:“你说,我一定帮你办成。”林如海忧道:“你是知道敏儿的性子的,她聪慧非常,又性子果决,我知道瞒不住她,怕她做出傻事。她如今身怀六甲,又是头胎,岳母为人细致,又对她宠爱有加,又有兄嫂在侧,我将她送到荣国府安胎,已是最好的法子。还请宁真回京后向岳母替我道声安,说我一切都好,让敏儿放心。”“好,你且放宽心,话我一定带到,保重。”符宁真重重点头,不再耽搁,随即飞身上船,不一会岸边便只能看到几片孤帆了。

      林如海舒了一口气,收敛起面对友人的放松,换上一副凝重的面孔,向着身后的一团乱麻走去了。却不知符宁真受人伏击,历经一番波折回到京师,已比预计晚了数日,在荣国府只见到以泪洗面的贾母,原派出的报信之人却成了压垮贾敏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担忧中度过数月的贾敏早以登上了去往扬州的船只。正是这阴差阳错,最后却让林如海夫妇痛悔不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前情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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