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她是正经女皇帝》奶油炸仙鹤

23、第 23 章

　　店小二拿起银子掂量了一下，愁眉道：“店里没有夹剪，这钱找不开。”

　　霍棣摆手道：“不必找了。”

　　气势很足，除了说完这句话，她忍不住咳了几声，有些泄气之外。

　　沈冉白还没来得及开口，小二已经美滋滋拿了绳尺来给他量尺寸。霍棣嘱咐完：“要绢的。”便又一阵风似的往外头去了。

　　沈冉白掐着手指头算了算浪费了多少钱，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霍棣则大步流星地走着，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过一会儿沈冉白才追上她，手里提着个小包：“旁边有家药铺，你这病也该治一治。积累成病根就不好了。”

　　待到城门，与王姑娘会合，一行人去柳叶街上走，王姑娘递了两个烧饼过来：

　　“白公子也饿了吧。”

　　沈冉白还在道谢，霍棣已经咬了一大口。农家总归拮据些，在王姑娘家，跟着喝喝菜汤，啃啃面疙瘩就很知足了，她也不忍心挑剔他们家。今天因为出来逛，王姑娘破费给他们买了肉馅的烧饼。今天霍棣终于吃上一顿带肉荤的，简直鲜得咬掉舌头。从前在宫里头，御膳也没有这么鲜。霍棣感动得忍不住又卖了队友：

　　“我们家公子刚刚还一直和我夸王姑娘人好，要给你买些礼物来报答。”

　　王姑娘一听喜上眉梢，也没深究他们是哪里来的钱，惊喜地问：“真的？”

　　沈冉白忍不住揣紧了怀里的包袱。

　　柳叶街是个和沈冉白八字犯冲的地方。王姑娘多瞟了一眼一件胭脂，霍棣：

　　“公子，你刚刚说要买胭脂送给王姑娘？”

　　沈冉白只好埋头数钱。

　　王姑娘比划着两块布料，问哪种花色好看些，霍棣：

　　“我家公子说都好看，不如都给王姑娘买下。”

　　沈冉白欲哭无泪。

　　等一行人走出柳叶街的时候，王姑娘已经抱了好几个纸包，头上戴着新簪子。霍棣跟在已经被宰得说不出话来的沈冉白后面，产生了在宫里赏赐给宫女们时那种相同的心满意足。回到村里，王姑娘一个劲儿地和王老伯夸他们怎么怎么客气，送了好多东西，还给她做了新衣服。王老伯赶紧批评王姑娘：

　　“白公子也不宽裕，不能乱花人家的钱。”

　　霍棣赶紧瞎编：“我们今天去邮驿寄了家书，过几日，家里就来人给我们送银票啦。”

　　今儿个她确实很高兴，甚至和白老伯和白姑娘谈起天来，顺带打听了一下附近的地况，以及最近这一带的局势。她今天买了张地图，就正好让对一带相当熟悉的白老伯给指点了一下方向。白老伯原本对他们还不甚放心，如今看见他们对白姑娘这样好，爱屋及乌地热心指点起来。

　　霍棣打听到邻村有个大娘，本来在清水城里当奶妈，后来她伺候的小姐嫁到外地一个大户人家去。那大户人家的老爷因为在定瓯军中运军粮有功，被提拔到萧京去了。临近寒食，那奶妈提前告了假，带着儿子从萧京来扫墓。

　　他们家老爷，不就是定瓯军里头那位“粮将军”护远侯么？霍棣心里暗自想，既然如此，大可以假装是护远侯的故人，随他们回京。护远侯手下有兵，又见过她，能确认她的身份。可以让他保自己进宫，总好过在这边境鱼龙混杂之地投靠哪个地方官，被当成江湖骗子抓起来。

　　真是天助我也。夜里，霍棣睡前正要与沈冉白说这事，沈冉白倒先开口了：“白天那件中衣我退了。”

　　霍棣听了，惊讶地问：“你不要中衣啦？”

　　某朝某代一些文人因为喜欢服丹药，皮肤容易溃烂，所以干脆不穿衣服睡觉，难道沈冉白也好上这一口了？霍棣腹诽。

　　沈冉白道：“我从估衣铺买了旧衣。”

　　哦，那行吧，霍棣伸出手来：“那你把退回来的银子还我。”你不接受我一片好心，那银子我正好留给自己用。

　　沈冉白摇头：“不行，你花起钱来没有数的。我们毕竟不能经常用白天的法子赚到钱，我得保证我们能省着用到萧京。”

　　霍棣是个最不爱被拘束的，却遇上个沈冉白，平日里在朝堂上日日讽谏也就罢了，现在她都是个落难的人了，还得被他管着。她一撇嘴嗔道：“白公子最贤惠持家，是我不懂事了。”

　　结果狠话还没说完，自己倒止不住地咳起来。沈冉白端了药来：“方才就在晾了，应当不很烫。”

　　霍棣凑近闻了闻，别起小嘴：“这药闻着都喝不下去。”

　　沈冉白铁面无私地说：“什么时候喝了，什么时候我才把钱还给你。”

　　谁手上管着钱，就得听谁的话，霍棣丧权辱国地抱起碗来，捏着鼻子勉强灌下去了：“喏，银子还我。“

　　沈冉白觉得好笑，简直是个孩子脾气。他想了想，掏出几枚铜板来，放在霍棣手心里：

　　“给你十文买零嘴吃。”

　　似笑非笑的口气，霍棣气鼓鼓的：“我才不要。本来还想和你说个好消息，可是你克扣我的零用，所以我现在不想告诉你了。”

　　沈冉白这时候倒不逼她了：“嗯，不想说就别说了吧。”

　　“……”

　　明明温温柔柔的语气，怎么就这么气人呢。霍棣腮帮子都要气鼓了，背对着他睡下，过了一会儿，自己也憋不住了，心里头就开始嘀咕起来。

　　沈冉白也没有做错什么，她今天是因为有了钱，破费了些。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呀，谁让她从小长在闺阁之中，又入了宫，都没有亲自花过银子，第一次逛街，多花了点钱……这能是她的错么？她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和沈冉白斗气，最后还是低了头，对着地上的沈冉白说：

　　“喂，你睡了没？”

　　当然没有。她听到沈冉白在黑暗之中轻轻地发出了笑声。

　　真的，她怀疑之前觉得沈冉白在朝堂上吵架的时候面瘫，是不是因为他私底下笑得很多。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向他低头了。霍棣自我安慰，我这是君子能屈能伸。于是把之前打听到的护远侯家奶妈的事说了。她想着，若是能随她们一同进京，总归要安全些，当然，也省钱多了。

　　霍棣不由得有些得意：“我花钱多，可是花出去有用啊。不花这钱，哪能套到这些消息呢。”

　　沈冉白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波澜不惊地点点头：“很棒，我为你击节叫好。”

　　霍棣像儿时得到了大人奖励的糖一样，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这还差不多。”

　　第二日一大早，他们步行去邻村。

　　清晨的雾霭笼罩着村落，鸡鸣声偶尔从茅屋或板桥旁传来，三两声，惊醒晨间的金乌，自地平线冉冉地升起，普照在野径旁茂盛葳蕤的春草上。霍棣踩过潮湿的小径，指着路上的荠菜花，念了一句诗：

　　“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沈冉白颔首不语。在萧京的时候，霍棣总是端着皇上的架子，鲜少露出自己心里的所思所想，即便是赏罚，也未必体现她真实的喜恶，就好像上次她下罪己诏一样，或许心里并不情愿，但以大局为重，她如何违拗自己的心思，众人也只当是她身为皇上应尽的本分。

　　如今流落到这个村里来，她反而卸下了从前的面具。伤心的，快乐的，嗔怒的，嬉笑怒骂都变得鲜活。

　　她极目远眺这周遭的村景，暧暧的远村，早起开炊的烟火，带着那份少女的新奇与愉快。

　　霍棣转头看着他：“我早上脸没洗净？”

　　他才惊觉自己盯着她出神了许久，被戳穿了，他有些害羞地垂头道：“没有。你的脸很干净。”

　　霍棣打量了他一眼，就接着往前走。到前头看见一家酒家，挂着一面灰扑扑的旗子，仔细看上头写着“桃源酒家”，便知道这是她们要去的桃源村了。往店里头问：

　　“敢问村里有一户姓郭的人家在何处？”

　　几个时辰之后，沈冉白从那户姓郭的人家的草屋里头出来，在心里啧啧赞叹，要是霍棣不回萧京，当个江湖骗子应当也能够过上很不错的日子。

　　刚才真是好一顿胡诌，霍棣从先辈的交情谈起，继而又说起昔日自己还小的时候，怎么和护远侯老爷家来往，护远侯家大公子如何喜欢习武，二公子的夫人是谁家的小姐。

　　那奶妈原本看他们来攀亲，穿得朴素，不大理会他们，等霍棣那一番巧舌如簧的忽悠结束，已经把她当作老爷的座上客一样看待。霍棣一口一个侯爷地称呼他们家老爷，就连喊他们家的少爷们，称的也是他们的字，连他们家夫人还未出嫁时候的家事，都能说出一二，不是至交，万万做不到这点。

　　最后，霍棣眉头一竖，愁眉苦脸地叹道：“小生自几年前父亲去了，如今也许久没有和侯爷家来往了，也不知道侯爷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外家侄儿。到底是混得不称意，担心府上嫌弃，实在不好意思叨扰。”

　　那奶妈自然要维护主人家的名声：“我们侯爷和夫人最心善不过。小相公就是眼前有什么不称意的，与我们侯爷一说，保管给小相公寻一个好去处。再不济，看小相公你与我投缘，我腆着这张老脸，与小姐姑爷求一求，自然无不允的。”

　　那奶妈拿大，霍棣明知却装傻，只变着法子地夸侯爷家如何行善如流，奶妈多么热心仗义。听得沈冉白都觉得有些肉麻了，那奶妈已经笑成一朵花，壮实的身子随着发笑，浑身富贵滋养出来的赘肉都晃动起来。她半搂着霍棣，像是把她当成侄子一样疼，豪气地许诺道：

　　“小相公只管放心与我们上京去。”

　　霍棣悄悄给沈冉白递了一个得胜归来的得意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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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湖骗子二人组继续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