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摸鱼日常》冬雪绵绵

5、第 5 章

　　顾嘉云在心里后悔得天翻地覆。

　　这是一段比他在惊鸿社还要黑暗的日子。说实话，他并不是吃不了苦的人。打小儿学戏本来就苦，但从前甭管吃多少苦受多少累，只要京胡一拉梆子一响，他内心深处便不由自主地悸动着，就像有一只蝴蝶要从心口冲破喉咙，直飞向最远的天边。

　　现在没有了。

　　现代舞的那种节奏、韵律，乃至于对肢体上的要求，都与他多年的审美认知背道而驰。他只能强迫自己照猫画虎地死记动作，可要他有什么表现力，却是万万不能了。

　　他也始终融不进这个团体。如果别人对他好，他能掏心掏肺；可是如果对方对他不好，他就会下意识躲得远远的，从不去想如何化解人家的敌意。

　　顾嘉云浑浑噩噩地学了一星期，越学越觉得灰心丧气。终于有一天，鼓起勇气主动找了张燕。

　　“张老师，我有负公司对我的培养和期望，我觉得我可能不适合这种唱跳型偶像男团。”

　　张燕定定地看着他：“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份，想走什么路线能自己说了算吗？”

　　顾嘉云深吸一口气：“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同公司解约。”

　　张燕微微一哂：“我听说过你的事迹。和之前的社团也是一言不合就退社了，是吧？你知道合约是什么吗，合约代表一种承诺。你向公司给出的承诺前后还不到一个月你就要反悔，那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个言而无信反复无常的人？你以为违约只需要赔钱就完事了吗？你如果今天违约，档案里留这一笔，从此这一行不会有第二家公司敢签你你明白吗？”

　　顾嘉云被她噼里啪啦一番抢白怼得满脸通红，一个字也回不上来。

　　张燕盯了他一会儿，缓了缓声气：“好，现在就算能给你换个发展路线，你想做什么？”

　　顾嘉云此刻像霜打的茄子，但还算坚定地回答道：“我想做一个演员。”

　　“演员？”张燕笑了：“你学过表演吗？给我一个你能当演员的理由。”

　　“我知道我没有正经学过，但我从小学戏，戏曲也是表演的一种……”

　　张燕打断了他的话；“对，在你学唱跳之前，我们都认为戏曲也是音乐舞蹈的一种。”

　　顾嘉云脸更红了，两只手拧成一团，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张老师，戏曲的唱和现代的唱真不一样。可是表演，我不敢说舞台表演对镜头表演有帮助，但我可以肯定，我热爱表演，我能从中找到乐趣，所以我相信自己能学好。”

　　张燕沉默了一阵，沉声问道：“表演的第一步是什么？”

　　顾嘉云愣住了。

　　张燕也没太为难他，直接给出了答案：“我个人认为表演第一步就是模仿，你说是吗？”

　　好像有什么东西朦朦胧胧要破土而出一般。顾嘉云不由自主地呆呆望着张燕点了点头。

　　“如果你连一支现代舞都跳不好，一个现代歌都唱不出来，也就意味着我现在交给你一个偶像歌手的角色，你演不了。”张燕冷冷地睨着他：“你凭什么说，你能成为一个好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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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总，何总？”

　　何黎回过神，技术总监沈荃正蹙眉看着他，缓缓合上手中的笔记本，满脸写着不悦。

　　一看自家的高冷摇钱树要发飙，何黎赶忙硬着头皮赔笑脸：“沈老师辛苦了，我觉得这个方案不错，就按沈老师的意思办。”

　　沈荃这人吧，按照私下里何黎开玩笑的话来说，“要不是命好遇上我这爱惜人才的伯乐，下场只有两种，要么在街头饿死，要么被人套麻袋打死。”

　　——他毕业于清华大学的计算机专业，当初在学校也是学神级别的人物，然而一毕业就失业了。倒也不是没有公司录用，只是他在任何地方都待不过两个星期。赶巧遇上刚刚回国创业的何黎，这才有了何黎现在的游戏公司慕威。

　　沈荃讨厌被人叫“总”，所以全公司上至何黎下至普通员工，都叫他沈老师。

　　果然，沈总监丝毫不给老板台阶，板着脸冷哼一声：“没有十全十美的方案，老板怎么着也得给我们提点意见。”

　　何黎到底是老江湖，很快镇定下来，不慌不忙望向市场部葛勤：“葛总先说说吧，据你预估这个项目市场风险如何？”

　　会议总算拉回正轨上有条不紊开了下去。

　　散了会，何黎回到办公室，一屁股窝进椅子，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的秘书兼司机曹青禾拿着一沓文件从侧间进来，恰好听到这一声。

　　“哟，何总这是怎么了？”曹青禾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人，觑着何黎的脸色，一面麻利地端起他的茶杯去换了一道茶叶重新泡上，一面笑着问道。

　　“差点惹你们沈老师大发雷霆。”何黎自失一笑，摇了摇头：“我是年岁大了还是怎么的？这么要紧的会上竟然也能走神……”

　　曹青禾的手微微一颤，却仍然不动声色地将茶杯稳稳放在何黎面前，“何总这说的都是什么话！您今年才二十六岁，放眼全世界有几个像您这样年少有为的！您天天操不完的心，准是又遇上什么烦心的事儿了。”

　　何黎抬眼瞟了一下曹青禾。他最喜欢曹青禾的一点，倒还不在这人善察心意，而在于他嘴紧，所以很多事都不避着他。

　　“你还记得前几天你送过来的每日热点吗？”

　　他们做游戏这一行，随时要关注各种时事热点，和娱乐圈时尚圈的联系千丝万缕密不可分。曹青禾每天整理新闻热点供何黎参阅已是惯例，此刻听何黎一提，立刻在大脑里飞速过了一遍近来的热点，很快有了猜测。

　　曹青禾很有分寸地组织语言：“我记得何总上次看到那个‘最美道具小哥’时好像很上心，您莫不是在……考虑请他做咱们的游戏人物捏脸模特？”

　　何黎不知为什么老脸一红，端起茶杯掩饰过去，轻咳一声：“你眼光倒是挺毒。他的脸还真适合3D建模。”

　　曹青禾有些为难地搓了搓手指：“不瞒何总说，其实当天我就去查过那个道具小哥的相关信息，可是竟然什么也没查到，之后也没有任何媒体继续跟进，微博上也再没有其他小道消息，恐怕……”

　　何黎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微微勾起了嘴角，仿佛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我就知道，这傻孩子……”

　　“您说什么？”

　　何黎抬起眼，神色严肃起来：“你从今天起，着重留意一下那种小经纪公司签的新艺人。据我所知这小孩已经入了娱乐圈，只是不清楚具体签了哪家。”顿了顿，何黎又加了一句：“我们要关注他的发展，今天沈老师提的项目正好是一款仙游，我第一眼就看中这小孩了，以后没准要合作。”

　　曹青禾笑着一挑大拇哥：“到底何总的人脉广。得了，这事儿您放心，以他的资质，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有水花。一冒头我就报给您，咱越早跟进成本越低。”

　　曹青禾一离开，何黎便摸出手机，点开和“云豹”的对话框，眼里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

　　“云宝，怎么好几天不上线了？学得咋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