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洁》月光山人

57、想念妈妈

　　老太太以丁凝作人质，对凝洁相要挟。凝洁不顾一切，再次出逃，这一招只有暂告失败。小孩子在身边成了累赘，老太太仍然要把丁凝笼络在身边，以备后用。

　　老太太毕竟年迈，精力有限，考虑再三，把丁凝送进了附近的幼儿园，买通了老师和门卫，一再叮嘱，除她之外，不准任何人接近、抱走丁凝，就算是孩子的亲娘都不行。老师和门卫不解，“为什么孩子他妈都不能接走他？”于是，老太太在他们面前把凝洁形容成放荡、不知羞耻的女人，在外面做人家的“小三”，她不配当孩子他妈，她这样的女人，接触孩子，只会教坏孩子…

　　老太太也算是下了一番苦功，特地买了一辆小型电瓶车，亲力亲为自己接送，一早把丁凝从家里送出到幼儿园，傍晚，守着丁凝放学，又把他接回家。

　　幼儿园里，老师教小朋友唱儿歌《世上只有妈妈好》，唱着唱着，丁凝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老师看见，连忙安慰道，“丁凝你怎么流眼泪呢？”

　　丁凝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告诉老师，“我好久没有看见我的妈妈了，也不知道我的妈妈去了哪里？我很想念我的妈妈！”说着，哇哇的哭了起来。
　　老师连忙拿出两根棒棒糖，安慰道，“丁凝最懂事啦！不要伤心！”两根棒棒糖在手，丁凝自己吃一根，还有一根他说留着以后给妈妈吃。

　　晚上回到家里，丁凝心中想着妈妈，还是闷闷不乐，盛好的饭摆在面前，他不吃，怪外婆把妈妈打骂走了。外婆有好几回打妈妈被他看见，吓得他哇哇大哭。他非常懂事，一把抱住外婆的大腿道，“外婆你不要打我妈妈，我会听你话的！”
　　终究是母子情深，外婆打妈妈，他就非常讨厌外婆，把外婆看作是“老巫婆”。
　　丁凝呆呆地坐在饭桌前，不吃饭。老太太板着脸，吓唬道，“快点吃！”丁凝流下泪来，自言自语说，“我戴眼镜的爸爸会来救我的！”在丁凝心目中，他的眼镜爸爸是个超级英雄！

　　日复一日，在以后与丁凝的朝夕相处当中，老太太渐渐对丁凝这个三岁小孩产生了兴趣。俗话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这个小孩，爱动脑子，善于思考，聪慧过人，在幼儿园的表现特别出众。老太太拿着丁凝的生辰八字去给他算一命，算命先生说，这个小孩子是文曲星下凡，将来清华、北大随他挑。于是，老太太对丁凝更是欢喜的不得了。

　　他妈妈虽然不在身边，可他没有哭闹，情绪稳定，生活学习不要旁人操心，特别自律，晚上九点准时睡觉，早上五点就醒了，起床在房间里看书。晚上他刷过牙，你拿再好吃的东西诱惑他，他都不吃。他写作业的时候，你不经意说起他妈妈的事情，他不动声色，握着笔，一副还在写字的样子，其实，他在竖起耳朵，仔细的偷听大人讲话。

　　丁凝古灵精怪，百伶百俐，惹人疼爱！他的言行举止超越了同龄人，他虽然还是一个小毛孩，却常有惊人之语，有思想，有见解。周围与他接触过的每一个人都要对他竖大拇指，夸赞这个小孩子聪明伶俐。这一点，很讨老太太喜欢，只是有时心里有隐隐的羡慕嫉妒恨，只恨丁凝不是她的嫡亲外孙；又恨丁凝一天天长大，越长越像丁黎平呢。老太太甚至异想天开的想，“如果小孩子长期和康建成生活在一起，长得有那么丁点像康建成就好了！”老太太说他自己是“开心果”，其实丁凝才是。

　　老二女婿的妹妹，离婚再嫁，老太太牵着丁凝，携老三、老四夫妇前往庆贺。

　　喜宴开席前，婚庆公司准备了许多红包和礼品，将与台下的来宾互动，婚礼现场气氛异常热烈。
　　婚礼主持人要招募一些活泼可爱的小朋友上台，便于互动。

　　老太太和老三、老四鼓动丁凝上台。
　　丁凝无须老太太她们开口，早就跃跃欲试，等着盼着要上台，因为他被台上硕大的布娃娃吸引，志在必得。

　　老太太把他抱到台前，他迫不及待从老太太怀里挣脱，一跃而起，学着大人的模样，整了整他的小西装，和脖子上的小领带。别的小朋友被台上的布娃娃吸引，也想要，可离了家长的怀抱，又有些怯场，蹭在大人身边，抱着家长大腿不放，忸怩不安。丁凝却是落落大方，昂首大步，踏上了那条星光大道，与婚庆主持人来了个面对面。

　　主持人看见迎面走来一个小男孩，生的眉清目秀，粉妆玉琢，凑上前去一把把他抱起，把话筒递给他，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几岁呢？在哪上幼儿园啊？”

　　丁凝毫不拘谨，口齿清晰，对答如流。

　　主持人想难一难他，于是笑着问道，“丁凝啊，你刚刚说你自己是三岁！那我想考考你，你四年前在哪里呢？”

　　丁凝手握话筒，声音嘹亮，不假思索说，“四年前啊，那我还在我妈妈肚子里呢！”

　　台下的亲朋好友听到主持人的发问，都以为准把丁凝给难住了，没想到，马上就听到丁凝不假思索的回答，都忍不住拍手，喝彩！

　　主持人笑着又问，“那你说说，再过两年，后年你几岁啊？”

　　丁凝伶俐可爱说，“后年啊！那就是三岁加两岁，后年我五岁啊！”

　　台下的人拼命的鼓掌，纷纷诧异，这是谁家的小孩，三尺孩童这么聪明！

　　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大声叫道，“我的小祖宗耶！”

　　婚庆主持人大笑说，“丁凝！你好聪明哈！最后你就说几句祝福的话，送给今天的新郎新娘！”

　　丁凝从容不迫接过话筒说，“祝新郎新娘生活甜甜美美，早生贵子！祝新娘子以后的每一天都像今天一样漂亮！新郎官以后的每一天都像今天一样帅气。最后，祝在场的叔叔阿姨今晚吃好喝好！”

　　台下场面热烈，掌声雷动。老太婆的眼泪都笑出来了，大笑说，“我家这小祖宗无师自通，出口成章，也不知道他的这些话从哪里学来的！”

　　主持人让丁凝挑选礼物，丁凝当仁不让，屁颠屁颠，抱得那个大娃娃归！

　　后来又上台了一个小女孩，年纪与丁凝相仿，相形之下，可比丁凝逊色多了，打扮的像一位小公主，主持人问她话，却是对牛弹琴一样，一问三不知。丁凝在台下骄傲，“翘尾巴”说，“这小女孩真笨！这都不知道！”

　　宴席上，不论大人小孩，都有一盒软壳中华牌香烟，丁凝也有一盒，就放在他的餐具旁。丁凝早想好了，香烟他要自己收藏，以后给诸暨的大姨父抽！诸暨的大姨，姨父对他是真心好，姨父喜欢抽烟，每次喝喜酒，只要有香烟，他就要拿去孝敬姨父。于是他偷偷把香烟放进了自己的小书包。

　　快散席了，老三吧嗒吧嗒抽着烟，忽然想起了丁凝还有一盒香烟，于是朝丁凝左右打量，问道，“丁凝，刚刚摆在你面前的那盒香烟呢？拿来给三爸抽！”

　　丁凝装模作样道，“我不知道啊！刚刚还见在桌上的啊！”其实，丁凝早料到这桌上不是老三、就是老四会肯定要向他讨要香烟，所以趁他们不注意，提前把香烟藏进了小书包。

　　后来，诸暨大姐来到宁波，丁凝小心翼翼把香烟取出来，偷偷交给诸暨大姐，说上次喝喜酒的时候特意收藏下来的，留给大姨父抽！

　　诸暨大姐感动的眼泪都流出来，说自己的孙子都十多岁，还不如丁凝呢！

　　丁凝虽然只有三岁多，却把身边人、身边事洞悉的清清楚楚。他年纪幼小，身不由己，完全了解自己是被外婆挟持，拉拢在身边做人质，拿他来威胁妈妈，外婆对妈妈的打骂，他却无能为力，内心非常的痛苦，虽然他不喜欢外婆，但他不会表现出来。他会察言观色，忍辱负重，夹缝里求生存，必要时，他还会花言巧语讨好外婆。

　　老太太口渴，他会给老太太倒水。老太太累了，他会跟老太太捏捏揉揉。

　　老太太笑眯眯的试探他，说，“丁凝啊，以后如果我老了，走不动了怎么办啊？”

　　丁凝伶俐可爱说，“如果以后你老了，走不动了，我就搀着你啊！我长大了会赚钱养活你的。”

　　老太婆笑眯眯的又问，“你喜欢哪个外婆啊？”

　　丁凝天真可爱的说，“当然喜欢你啊！你是我的亲外婆！诸暨的外婆，又不是亲外婆啊！”

　　…

　　凝洁躲藏在外，需要身份证。没有身份证，很多事情都办不了。他只有请叔叔帮忙，看看能不能从家里盗出。叔叔答应了，说，“那让我试试！”

　　凝洁说，“我的身份证，就在我经常背的那个小背包里！”

　　叔叔说，“我知道！前几天我都看见过，你的那个背包就在你妈房间的书桌上！”

　　叔叔今天要和凝洁见面，所以特地绕道先去了一趟凝洁家，看看能不能帮忙把凝洁的身份证取出来。

　　叔叔趁老太太不在，偷偷溜进了她的房间，一径来到书桌前，却发现凝洁的背包这次却不在这里，急急忙忙出去，却与老太太撞个满怀。

　　叔叔做贼心虚，吞吞吐吐，突然问道，“大嫂，凝洁的那个背包，前几天都见在你房间的书桌上，今天怎么没看见？”

　　话刚出口，叔叔立刻后悔了，心想，“这样问话，不是不打自招吗？”他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面对老太太凌厉的眼神更加心慌。

　　老太太岂是等闲之辈？其实，她早就怀疑这个老弟。家里很多事情，凝洁都是未卜先知，每次围捕，她都提前走脱，老太太细细琢磨，身边就这几个人，到底是谁走漏风声？老太太想几个女儿与自己都是一气的，有时也怀疑过老四，怕她与凝洁义气深重，或许被凝洁收买，最有可能跟凝洁通风报信。

　　这一回，她凭直觉，几乎可以断定就是这个老弟，每次给凝洁通风报信！

　　叔叔低着头，自怨自艾，为自己刚刚傻瓜式的问话而后悔，可见忠厚老实人，干不了偷偷摸摸的事情。

　　老太太吃惊，心中暗暗的想道，“这三弟，形迹可疑，大中午的来串门，一声不吭跑进我的房间，又问凝洁的背包在哪里，像是来替凝洁取东西！与我撞个满怀，现在急匆匆要走，这个人肯定有问题！”老太太也不做声，手里抱着丁凝无处安放，且抱着丁凝后面尾随。

　　走出小区，看见三弟打了辆车，她马上招了一辆车，在后面紧紧跟随。到了琴桥，三弟下车了，老太太也把车停一边，躲在转角处盯梢。

　　老太太变得莫名的兴奋，断定这个三弟肯定有问题。接下来她的发现可大了，这些日子打着灯笼，苦苦寻找的凝洁出现了！

　　老太太恨不得马上上前，一把将凝洁抓住。可是，身边一时没有帮手，又抱着丁凝，施展不开。只有沉住气，不去惊动他们，躲在转角处静静的观察。他看见他俩在交谈，后三弟交给凝洁一个东西，凝洁转身就走了，三弟还站在那里目送凝洁离开。

　　老太太看见凝洁上了一辆三轮车，她抱着丁凝，赶紧也打了一辆车紧紧跟上。老太太暗暗发誓，“这次一定要直捣她的老巢！”走了一段路，凝洁下了三轮车，站在路边，警惕的东张西望，似乎有所防备，马上换了一辆的士车，疾驰而去。老太太打起十二分精神，紧盯不放，叫师傅开快点跟上前面那辆车。

　　凝洁在沙泥街将要下车，老太太打的车太快，跟的太近，车头都快顶到前车的屁股，趁着路上拥堵，一时车也开不了，老太太悄悄下车，要去把凝洁一把抓住，却没有提防丁凝大叫起来，“妈妈快跑！外婆抓你来了！”

　　凝洁开车门，露出头，一只脚才跨出，刚着地，就听见背后儿子大叫，吃了一惊，回头一望，只见老太太撇了丁凝，凶神恶煞冲过来。凝洁马上想缩进车内，关闭车门，可还是老太太手疾眼快，一把揪住了凝洁身上的背包带子。拉扯之间，凝洁慌了，不假思索的把背包从脖子上卸下来，开了左车门，横穿马路，跑掉了。身份证没拿到，这边又损失了一个包。

　　这么多天，凝洁日思夜想，想着儿子，可是当儿子就在眼前，却来不及仔细的看上一眼，惊慌失措的奔逃。逃脱之后，心静下来，凝洁感到惊讶，儿子才三岁，却有这个智慧！今天要不是儿子，可不是要被老太太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