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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流水生财 ...


  •   月见十五夜,秋风平地起,晨晚间颇为寒凉。家门口不远不知名的小河静静流淌,一如以往的每一日。潺潺流水映着皎皎明月,平添几分秋意浓。

      再有三五日便是采摘月见草的时候了。拉下铺子的垂帘,少女望了一眼窗外,如是想道。

      常年借酒浇愁的父亲总是显摆,她家是世传的药师,祖上也曾风光过,只不过被竞争对手构陷,又兼出了个不肖子自己钻进人家的圈套,于是家道中落,后来更是没有一个争气的,这才每况愈下。

      “果子啊,”他缩在墙角举着酒瓶,醉醺醺地说,“这么偌大的家业爸爸都托付给你了,所以给爸爸二百円改善生活可以吗?”

      果子少女的回答是举起了手中的药镰。

      “哦哦,是要把这个药镰给爸爸去典当吗?真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啊。”醉鬼伸手来抓精心养护过的木柄,被果子少女一瞪,失掉了勇气,瑟瑟发抖地看着不好招惹的女儿。

      “不,爸爸,我的意思是,药店碧莲可以吗?”已经过了会被随便殴打的年纪的果子少女向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父亲说明现在的情况,因为女儿长大可以保护她,也不会被随便殴打的母亲出来打圆场,叫女儿来吃饭,并塞给老头子一个海苔饭团请他去一边吃。

      吃过月见团子,忙碌一天的果子少女披了件外衣,拎起一桶衣服去河边捶打浆洗。

      母亲生她时年纪不轻伤了身体,禁不得凉。早年间四个哥哥在终年不熄的战火中沦为炮灰,老头子不争气,没法重打精神养家糊口,只会喝醉酒打老婆孩子。她小时候在饥饿与挨打中拼命学了被老头子乱扔一气的家传典籍,上山下水地采药,练出了老头子望尘莫及的手艺。

      然后把又在酒后打母亲的老头子拉开揍了一顿,揍了一顿,揍了一顿,终于与老头子达成互相谅解,老朽了的退休,长大了的养家。重新装修打扫药房,开业卖药,现在早就还清了老头子的欠款,并养成了固定药源与许多老客户。

      水很冷。她搓了搓手,眼角余光看到上游漂来个什么东西撞到了石头又继续往这边漂。她没在意,继续捶打月白色的门帘,发现越洗越红,越洗越红。

      嗯??

      白洗了。果子少女愤怒地站起来,看清顺水而来的是一具尸体,脸朝上,头磕破了一脸血,刚才在石头上不知道又撞了哪里,决定和他讲一讲道理:至少他身上的小判啊铜板啊银票什么的,肯定是讲道理的。

      这个世界从未享有和平。大国与城市倒罢,小国与乡野,年年有战争,赶上时机不好,就是大国之间的磨盘,人口与田地都零落成泥,平民的泪水与血汗就是毫无用处的麸糠与废渣。无论失去亲人还是捡到尸体,仿佛都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的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于是她动手用钩绳勾住那个人的衣服,拖上岸来,当作看不见汩汩流血的伤口,先翻了个底朝天。

      一円钱都没有,但是还有气。感叹了一下这个人的生命力旺盛,又发现洗掉脸上的血以后,只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青年人,容貌隽秀,一看就是命不该绝的样子。于是扒下他的衣服撕成条包裹住伤口,估摸着不会死在半路,扛起来带回店里试试新开发的伤药。

      可喜可贺,真是命大。

      七日后,面对悠悠醒转的青年人,果子少女由衷地赞美一句,然后抓住卷轴上端,打开一列清单,下端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于是好不容易从重伤落水失血昏迷中挣回来一条命的青年人摸索着面前比人还长的费用明细,迟疑着问道:“我是谁?这是什么?这是哪里?你是谁?”

      好问题。

      果子少女慈爱地摸摸卷轴,盘问过后,对烧傻了至少是失忆了的青年人介绍情况:“一个一个说,下次不要一次问那么多问题。这里是林檎药铺,我是老板林檎。你是我在路边发善心捡的重伤的路人甲,这是你的账单,包括这一年多来你的食宿费和医药费,还有我的诊疗费陪护费与误工费。”

      “一、一年多?”青年人惶恐极了,“居然昏迷了这么久吗?林檎老板,给您添麻烦了,真是抱歉。请问您知道我的眼睛是怎么了吗?感觉不到我的眼睛,虽然没有记忆,可是感觉眼睛对我非常重要。请问那些费用是多少,我身上应该是没带着钱,但我的家人可以为我偿还的。”

      “你身上何止没带着钱。我发现你时你倒在路上,眼睛被挖出来,血都快要流干了,大概是遇到了强盗吧。只披着被砍的破破烂烂的衣服,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血衣为你保存了两天,臭掉了就扔掉了。好不容易止住血,又发了高烧。高烧持续多日,本来我的家人都以为你挺不过来了要扔掉你,但毕竟是条人命。幸好你在昏迷中断断续续醒来过几次,不然我也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办了。至于费用嘛……”果子少女面不改色地说出了一个足以买下五影人头的天文数字。

      “……这期间我的家人……”

      “并没有一个找来。”

      “明白了,那我要怎么报答您呢?”青年人模糊地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了无牵挂,既然给面前的老板添了那么多麻烦,人家又愿意收留他,不如先这么着。

      “先重新学会走路,然后看看能不能帮我点什么。采药制药不会,晒药切药研药总会吧?”果子少女扶住急着下地一个腿软差点摔倒的青年人,“都说了你断断续续昏迷了一年多,这是一直在给你按摩,你的肌肉萎缩得才不严重。你的名字还记得么?对了,你会洗衣服么?”

      “……”青年人说。虽然保持沉默不太礼貌但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来是不记得了。那我给你取一个先叫着,等你想起来你自己的再换。我的名字是‘果子’,你就叫‘小卷’吧。”

      “……”青年人,现在是小卷说。

      ******

      小卷的毅力着实惊到果子少女了。

      伤药是新药,效果很好。退烧药是她新改良的版本,据说退烧后会让人感觉自己已经昏迷了一年,周身酸痛疲软乏力。而且小卷失血那么多,这几天果子少女虽然拼命给他补血了,可是见效哪有那么快。

      幸好昏迷一年的人也会常常晕眩乏力的。她可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小卷好。小卷年纪轻轻的就被挖眼抛尸,一定是惹到了可怕的对手。还是暂且先隐姓埋名保住小命,对手就在那里,复仇什么时候都可以,死了可就没命了。

      顺便新药的材料确实挺贵的。

      虽然贵,疗效真的很好。小卷的康复锻炼速度超出她最乐观的预期,他很快就能行动如常,所需要适应的不过是从正常人到盲人的变化。

      最大的惊喜是,这位青年人身手真是有够敏捷的。

      举例来说,给他一把菜刀,让他把柴胡切碎,他能一刀挥出虚影,落刀后满满一药篓三分厚均匀整齐的薄片;给他一台铜钵,让他把阿胶研好,东西递给他,出门说句话再回来,他递回来已经是莹润滑腻的粉末……

      向来不缺乏当机立断的能力的果子少女决定招赘。

      没有记忆没有牵挂没有钱甚至欠了很多钱的小卷同意了。他莫名觉得果子这样温柔善良的女性非常亲切可爱,就有她在就能有一个家,一个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港湾。

      解释起来道理很简单的:他祖父仰慕老师,老师家族的姑娘基本都是这种画风,娶的妻子仰慕初代的夫人漩涡水户,后来他父亲选的妻子也是这样的性格,血缘的魔力莫过于此。

      插播一则笑话,果子少女生活精细,但是并不吝啬,小卷手里常有她给的零钱用来花销。初来乍到的小卷不了解这家的情况,又因为没处花钱,还是稍微攒了些积蓄的,这点积蓄很快被林檎家没用的老头子骗走。

      小卷询问为什么要虐待父亲不给他吃饭,果子少女无语地停下正在打的算盘和做的月表,牵着他的手带他去附近酒馆听喝醉了的老头子吹牛。

      老头子喝一口酒吹:“当年老子如何如何口才了得,拉来一大笔投资。经过妥善经营收益翻倍,皆大欢喜!”
      果子少女翻译:“十五年前,高利贷。”
      小卷:“……”

      老头子喝一口酒吹:“当年老子如何如何慧眼识珠,认清女儿天纵奇才,精心培养,才有现在的悠闲养老生活!”
      果子少女翻译:“五年前,打不过我了。”
      小卷:“…………”

      老头子喝一口酒吹:“老子现在如何如何宝刀不老,想要出门立刻有人双手奉上财帛,想喝什么就喝什么,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家里的婆娘半句话都不敢说!”
      果子少女翻译:“你看。这是我接管家里的财政以后,他第一次拿着现钱,能吹上二十五年。”
      小卷:“………………”

      酒客中有人问:“别吹牛了,你又从谁那里骗的钱啊?”

      老头子一扬脖:“什么骗!说得那么难听,这是女婿孝敬的!”

      酒客纷纷嘲笑:“怎么可能,你那个母老虎的女儿哪里嫁的出去?”

      从者如云。纷纷应和,讲起果子少女如何穷凶极恶,如何视财如命,如何牟取暴利,如何草菅人……这个没有。

      眼见舆论即将失控,小卷忽然拖着脸色铁青即将爆发的果子站出来,走到老头子面前,拉住他的臂膀,恭敬地进言:“岳父大人,天色不早了,我们来接您了。”

      果子少女眼中忽然有泪,狠狠一眨眼咽了下去,挑起眉毛盯着惹祸的老头子,露出和善的微笑:“父亲大人,我们回去吧。婚礼就要到了,您要养足精神才好。”

      小卷握紧了她冰冷的手,她抬起头,林檎药铺老板的十足气场忽然撑起,震慑住了还要再说垃圾话的酒客们。果子少女崩断了的那根弦在小卷带给她的温暖与勇气中重新接续起,空白一片的大脑忽然就可流畅地发出外交辞令:“下月十五,两天流水席,欢迎各位捧场。”

      这场婚事本来最后可能反对的老头子怂了,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

      婚后的果子太太渐渐将家传的药师秘籍教给小卷,小卷的学习速度像恢复速度一样惊人。而在另一方面,他也有着超高的效率——

      新年刚过,劳碌了一年十分疲惫,这几天都昏昏欲睡的果子太太在吃小卷特意捏的青瓜蟹肉小卷寿司时忽然觉得满口腥味,吐了。小卷马上放下筷子,担忧地照顾精神不好食欲不振的妻子。

      到底是肝气郁结还是脾胃不和还是怎么着,要不要吃药,要吃什么药,小两口这里忙得鸡飞狗跳,林檎妈妈看不下去了,敲门进来,问了小卷:“她上次癸水是什么时候?”

      不愧是过来人,一语惊醒梦中人。

      一秒切换傻爸爸模式的小卷打横抱起果子太太,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好像在得知这个消息的这一刻,他的“家”才落实了。不再是空空茫茫的无根之萍,在失去的记忆中早已了却的心事之外,又有了新的牵绊。

      有妻子,有孩子,有个家。

      ******

      林檎药铺规模越来越大,老板娘又有独门手法炮制别的地方做不来的特殊药材,生活与生意都蒸蒸日上。

      于是某一日,国际不知名恐怖组织“晓”的两位,朱雀与南斗,为了配一种药来这里找某一味药材。鬼鲛去和老板娘交涉,鼬站在门外,看着领着两岁的儿子买三色丸子回来的父亲,一大一小两个卷毛长得很像,有说有笑,幸福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位不速之客从漫不经心到难以置信,最后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热泪盈眶。

      太好了,你活着。

      太好了,你如此幸福。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宇智波……止水……

      药铺里面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声河东狮吼:“林檎小卷!林檎水果!你们还知道回来!迟了一个时辰也就算了,给老娘的水信玄饼带了没有?”

      鼬看到大卷毛和小卷毛动作一致地同时一惊,你看我我看你,整齐划一地向着来时方向,突然开溜。

      于是忍俊不禁,咳了几声,举袖掩面,吐出一口血。

      无论如何,能够在现在看到这样的你,真是太好了。也差不多是时候,去见一见佐助了。

      门口忽然追出来一位大了几岁的小姑娘,对着父子远去的方向补了一句:“别忘了还有我的激辣仙贝!”

      止水怕辣,这个眉眼与止水如出一辙的小姑娘脸上是促狭的笑容。鼬见了心生喜爱之意,忍不住蹲下去笑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姑娘打量他半晌,伸手摸摸他的脸,拭去他面颊上的泪痕:“我好像见过你诶。这样吧,你给我妈当女婿,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好不好?”

      鼬笑出了声,递给小姑娘一块金平糖,放过了这个话题。他算是明白止水怎么突然嫁了。

      “我的名字是露露,今天告诉你了,你可不能忘啊。”小姑娘回礼一枚激辣仙贝,认真地伸出小指,“我们拉勾。”

      “鼬。好,我们拉勾。”

      —FIN—

  • 作者有话要说:  从来不到晋江来玩甚至还出了火影坑转投JOJO怀抱的我太太的生贺·忘了哪一年-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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