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的逆袭》伯**刻

6、恶性变异

　　黑色直升机盘旋在Y市上空，从齐桓所处的位置鸟瞰，整座城市仿佛刚经历了世界末日，到处是残垣断壁，硝烟未散的余烬里遍布横七竖八的尸体，没有生命迹象。
　　“黑鹰，报告你的位置。”步话机响起。
　　齐桓脸色冷峻。
　　“黑鹰已经抵达。”他的声音哑得象掺了一把糠，“情况比预计严重。”
　　对方停顿一下，话筒易主，换了个声音：“具体点。”
　　齐桓听出来那是铁路。
　　——特种A大队的老大在凌晨五点亲自坐镇指挥，这一把玩大发了。
　　“这座城市看起来象另一个星球。”齐桓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这已经是他所能想出的最接近现状的比喻。
　　铁路一掌拍在桌上，耳麦嘶鸣：“专业。”
　　齐桓清清嗓子，赶紧纠正：“报告！相当于一场中烈度战争。”
　　铁路终于满意，开始下达指令：“A组听着，任务代号：逆袭。目标：找出病毒资料及疫苗，尽一切可能消灭所有感染体。”
　　“我们的人呢？”齐桓没有忘记许三多那声撕心裂肺的‘班长’。
　　“带回来。”
　　“是。”
　　“这一次，”铁路强调，“你带队。”
　　这一次？
　　行动开始前的最后几分钟里，齐桓和铁路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远隔千里的两个人各自细嚼着怅然的失落滋味，为了同一个人。

　　“怎么样？”袁朗装备起夜视镜，发问。
　　忙着捣鼓通讯雷达的吴哲无奈摇头。在先前粗暴的着陆中，这项高科技产品遭受了毁灭性的撞击，现在看起来更象一个扭曲的晾衣架。
　　“长腿的雷达，也有你没辙的时候？”袁朗似乎心不在焉，语气里透着揶揄。
　　吴哲看他一眼，没有反驳，眼下不是争论的时候。
　　“不对劲。”成才压着瞄准镜，轻声说。
　　袁朗从夜视仪前移开双眼，看一眼成才，带点儿‘Bingo，你答对了’的赞许。
　　什么地方不对劲？许三多想问。吴哲凑上来，咬耳朵：“爆炸。”
　　预期的骚乱与围观一概欠奉，连鸡贩的叫骂声也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四下里静悄悄的。
　　太安静了。
　　蹲踞着的狙击手纹丝未动，十字瞄准镜后，一只锐利的眼睛搜索着所有异动。
　　满布可疑污迹的石台，弥散空气中的腥膻异味，暗藏危机的犄角旮旯，黎明前的菜市场是演出恐怖活剧的最佳舞台。
　　演员正要登场。
　　一滴汗从成才额头缓缓淌落，好象在计算某种时间。
　　一道模糊的什么，‘忽’地掠过。
　　成才可以确定自己没有眨眼。
　　但刚才，确实有什么，比他扣动扳机的速度更快，在倏忽之间从黑色十字的死亡阴影里闪过。
　　冷汗流下。
　　——许三多，C5，C6，前往E点，成才掩护。
　　袁朗以手势示意。
　　被指定的三人呈V字形朝E点包抄过去，配合默契，无懈可击。
　　东方露出一线曙光，借助朦胧的天光，许三多弓低身子前进，直到脚尖触碰到某物。不远处的地上，鸡贩子四肢扭曲地躺在那儿，旁边是他的鸡。
　　——很象是突发性中风，或脑溢血。
　　但许三多知道不是。
　　一个没有脑袋的人是没有机会罹患这两种疾病的。
　　那颗头颅此刻正静静地躺在自己脚下，圆睁双眼。

　　百米开外，成才聚精会神地盯住瞄准镜，手指紧贴扳机。
　　黑十字里，许三多突然停下。
　　另外两个兵也一动不动。
　　接着，仿佛电影里的慢动作，许三多转身，涂着伪装油彩的脸上写满惶急，做了一个手势。
　　快跑！
　　成才瞳孔猛然收缩，扣动扳机。
　　子弹击中许三多身后，一张突然冒出的人脸——眼窝深陷，木无表情。
　　一声闷响。
　　诡异得无法形容的脸上炸出一个血红色瞳孔。目标嘶吼，露出森森獠牙，轰然倒地。
　　天花上一团东西闪电般掠过，C5脸上多出几道血痕。
　　哒哒哒，另一个兵顺手将一梭子子弹倾泻在那只东西身上，浓浆从蜂窝状的创口里喷溅出来，糊了C5一头一脸。
　　“我X！”C5破口大骂。
　　天棚上，围墙外，死角里，脚步声纷沓。又有几只类似的东西奔袭过来。
　　迅疾如风，侵掠如火。
　　“成才！队长！你们快走！”许三多回手一枪托砸翻一只，但立刻又有几只围上来。
　　那玩意儿——怪物。成才看得最清楚，肾上腺素不断刺激大脑皮层，扰乱心跳频率，催促大脑做出最古老最原始的决定：是战还是逃。
　　成才没有动，除了偶尔小幅地修正枪弹轨道。
　　扣发，扣发，扣发。
　　死神热烈低啸，扑向所有攻击许三多的怪物，击中，爆头，炸开。
　　“我说错了。”吴哲右手熟练地替换弹匣，左手火力精确而紧密地压制住一只人形生物凌厉的前冲。“这不是生化危机，是异形。”
　　“哪那么多废话！节省弹药。”袁朗扣下扳机，怪物眉心爆出一点鲜红的痣，朝后仰倒。“打脑袋。”
　　“9mm破甲弹。队长你藏私货。”吴哲指控，双手开出交叉火力掩护许三多他们撤退。
　　密集的火力暂时压制住了怪物的进攻，许三多和C6架着满脸是血的C5，勉强撤到几张石台凑成的简易掩体之后。
　　C5脸上的两道抓痕皮肉外翻，露出白花花的颧骨。许三多急赤白脸地用牙撕开一包止血粉就朝伤口上撒，疼得C5直龇牙：“轻点！许三多！你当撒胡椒面呢？！”
　　蹲着朝外打点射的C6笑：“你小子赚了，两道杠！”
　　“你爱让给你。”C5躺平了翻白眼，“赶明儿我再给你整几颗星，更风光。”
　　C6大乐。
　　许三多笑不出来。
　　C5的伤口象坏了阀的高压水管，撒上的药粉不一会儿就给冲得七七八八，许三多只好用手指拼命压住止血点。
　　C5踹他一脚：“许三多！你那什么脸，开追悼会啊！”
　　许三多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血，止不住。”
　　C5又要骂人，硬生生忍住：“一点血，死不了！别跟八一锄头似的娘们唧唧。”
　　枪声里，吴哲通过通讯器抗议：“背后说人长短才是妇人所为吧？”

　　几条拇指粗的载重绳从武装直升机敞开的舱门落到天台，六名A组成员鱼贯跃下。
　　他们脚下是Y市公安厅。
　　确切点说：曾经是。
　　数辆倾覆的警车在院子里燃烧。满目创痍的“钢铁盾牌，人民保障”标语下面，几个身着警服的人一动不动地趴着，身旁散落零星武器。
　　齐桓抬头。这是一个阴晦的清晨。没有起床号，没有军歌，没有阳光，只有燃烧产生的黑色烟雾在天台上方凝固成不祥的死亡表情。
　　完成空降任务的直升机悬停在头顶，迟迟没有离开。
　　齐桓正纳闷，眼前猛一黑，一个人没头没脑地从天而降，扎进他怀里。齐桓被撞得朝后退了一步，条件反射地出手擒拿，将那人摁在地上。
　　那个人被掐得猛咳，挣扎着转过半个脸子喘气。
　　“24号！”齐桓傻了眼。
　　“什么24号！本大爷C师师属侦察营甘小宁是也。”甘小宁输招不输人地亮相。
　　A组的成员们围上来，几张脸似曾相识。
　　“大爷？我X你大爷的！”齐桓揪住他衣领，铁青着脸吼，“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觉睡醒就在这儿了。”甘小宁一脸坏笑，带着点无赖。
　　齐桓简直想就手把那张嬉皮笑脸的脸从天台摔下去：“这是在执行任务！不是幼儿园春游！”
　　甘小宁从齐桓手里挣脱，爬起来的过程中大致看清楚了状况，开始发虚。
　　“我还就想看看你们这帮死老A是怎么拯救地球的。”甘小宁搓着脖子，继续嘴硬，那模样就象刚当街摔了个大马趴，一定要迅速站起来，不管伤痛、佯装无事地泰然走开。
　　“想得美！”齐桓猛咆哮了一声，起脚就踹，“你他妈给我滚蛋！滚！”
　　甘小宁闪避不及，这一脚正中屁股，当真摔了个大马趴，半天起不来。
　　齐桓还在吼：“无组织无纪律！老A不要你！我不要你！你给我滚回去！”
　　甘小宁自知理亏，罕见地没有顶嘴。一个队员搀他起来，附耳：“兄弟，是你？”
　　甘小宁打量那张精悍的脸，茫然。
　　“我A3，选拔那次，被你打得冒烟那个。”那个兵比画着，试图唤起甘小宁的记忆。
　　袭击就在此时毫无预兆地来了。
　　A3的头盔左边猛地炸开，他闷声不吭一头栽倒。一连串子弹横贯过天台，在围墙上劈出一道整齐的弹痕。
　　爆蚕豆似的枪声接踵而至。
　　狙击来自左右的两处大楼和警局通往天台的通道。
　　S-71直升机降下来，身下的机枪瞄准目标，一通扫射，子弹横飞，左边大楼里哑了壳。不到读秒的工夫，剩下的几个老A完成了隐蔽、确认、分工、反击一系列动作。
　　“这回跌阴沟里了，我们被伏击了。”一个老A抱怨，一边在高速移动中干掉右边大楼里一个狙击手。
　　“狗屁！老A才是打伏击的祖宗。”一发子弹呼啸着擦齐桓的头盔飞过，他刚刚亲眼目睹了一次无法容忍的伤亡，表情严厉得象要杀人。“A2，A4，先挂掉楼道里那个，A5，A6负责掩护，我去抢南瓜。”
　　甘小宁打了个滚，拖着A3爬到水箱后面。几个弹着点在他身边陆续炸开，始终欠了点准头。
　　乌合之众。
　　甘小宁暗骂，同时手脚利索地解下A3的头盔。绿豆大的弹孔周围凝聚着黑乎乎的血块，子弹从A3头颅一侧穿进，没有出口——是穿透力极强的MP7 4.7mm专用弹。
　　子弹还在A3脑袋里。
　　甘小宁摸了摸A3颈子，人还是热的，脉搏已经停了。他抄起A3的突击步枪，跳起来就朝外冲。一双手一把拉住他，拽回来，又按到地上。
　　甘小宁挣扎，脚踹，对方仍死死扣住他不放。
　　甘小宁回头就咬。
　　“你给我老实点！”齐桓火了。
　　又是一声巨响，无数扭曲的金属部件四散飞落，被击坠的S-71直升机直直砸中警车，引发了新一轮爆炸。燃烧着的弹片如雨倾泻，冲击波响声如雷，齐桓嘴里骂着娘，意识到这一回他们低估了对手的火力强度。

　　最后一个目标在准星里摇晃，倒下。
　　晨光里的菜市场，留下二十七具尸体。
　　袁朗在检查尸体，吴哲拿枪警戒着，防着某具尸体再暴起伤人。这些鬼玩意儿活着时张牙舞爪，死了以后看起来也就平常人类，但袁朗很快在平常里发现了异常。
　　“你们看看，这都什么牙口？”他掰开一具尸体的嘴，现出一口异常发达的犬齿。吴哲斜一眼觑视，完了中肯地发表见解：“要光看嘴，我以为鲨鱼爬岸上来了。”
　　袁朗正儿八经地点头。
　　吴哲继续：“可那是科幻片，我们这是中央七套的军事题材，不该有这个。”
　　袁朗翻起尸体的眼皮检视瞳孔：“我说吴哲吧，你得与时俱进，如今男人都能生娃了，凭什么恐怖分子不能变鲨鱼。”
　　吴哲：“那可就不乐观了。根据科幻片定律，百分之八十的BOSS最终都会变异。”
　　袁朗停手，眼睛转向他，眼神活象在看一只乌鸦。
　　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响。
　　墙外传来一记重物坠地的闷响。不一会儿，许三多屁颠屁颠地押着个肩膀中弹的家伙跑过来，后边拖拽着架比摄像机还大的火箭筒。
　　袁朗快步迎上，劈手掰开俘虏的嘴：俘虏牙齿虽不整齐，但也不狰狞。袁朗眸子转而盯着那架火箭筒闪闪发亮，看得众老A毛骨悚然。
　　“SA7肩扛式地对空飞弹啊？”他意味深长地笑。
　　俘虏惶惑地看着这个一脸坏笑的军官，咽了口唾沫，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解放军。
　　“准头还可以吧？”
　　“国产过期飞弹，打军用飞机不行了，打个民航什么的还可以。”俘虏结结巴巴地讨好，“你喜欢送给你。”
　　“这么大方？”袁朗很感兴趣的样子。“我怎么好意思。”
　　“你们放了我，”袁朗的没有原则跟好说话让俘虏有些得意忘形，他口沫四溅地大放劂词，“□□，Uzi要啥有啥……”剩下的话忽然变成口齿不清的呜咽。
　　C6重重殴击他的脸，怒骂：“让你个龟儿子打我们下来！”
　　许三多吓了一跳，C6的行为明显是违规，但成才和吴哲出乎意料地没有阻止。眼看着战友死在自己面前的伤痛使得他们都失去了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