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不定之风

90、第九十章

　　“朕自即位以来……”尽管皇帝陛下看起来十分激动像是有重大的消息要宣布，但是在这之前，他还是免不了要做一些表面的工作，比如总结自己的功绩，比如赞扬二皇子的谦恭孝顺什么的——事实上在座的贵族都知道二皇子是一个草包，除了皇帝陛下提到谦恭和孝顺，关于国事政事称得上真正意义的一窍不通，如果不是他的母亲家族是帝国显赫的贵族，出了好几个大国师，并且他的母妃又深受陛下宠爱的话，这个位置完全轮不到他，很多忠心耿耿的消息不灵通的贵族都开始哀叹帝国的未来了。
　　“……大王子奥古斯汀骄吟奢侈，心胸狭隘……”陛下说完自己的功绩，又开始数落太子殿下的种种毛病，卡勒斯瞄了一眼那位紫服正装的太子，依旧很淡然的样子，仿佛皇帝陛下口里的人和他没有任何相关一样，也许他已经被打击的习惯了吧……
　　花了很多时间打击自己的大儿子，皇帝陛下最终从自己前面十几年立的王储头上将镶嵌着许多金棕色宝石，只比他自己的十八瓣莱纳瑞花型的王冠差的两瓣的标志着大王子身份的十六瓣王储皇冠摘掉了。
　　雷蒙紧张的听着皇帝陛下的大段无意义的陈词，注意力几乎全部集中在两人握着的手上，然后他感到，与皇帝陛下握着的手里猛的传来了一道斗气，雷蒙费劲了力气才控制住体内的斗气没有条件反射把这位皇帝陛下很一般的斗气逼出体内去，据他所知瑟琳娜王妃并不会任何的斗气，家传的诅咒法术也马马虎虎和她死去的姐姐的力量有着天壤之别，如归按照瑟琳娜王妃正常的实力，这股斗气足够控制她动惮不得了，然后皇帝陛下狠狠地甩开了雷蒙的手像是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一雷蒙控制着万千风华让他的面部表情持续在一个僵持的笑容上，一面扮演着被控制的凯瑟琳王妃，一面用眼神扫视着御阶下面的贵族，看着和他一样表现的十分僵硬的赫达老妇人，两人觉得好戏快要开场了。
　　“……三皇子阿普纳，不学无术，御前失仪……”皇帝陛下接下来的话，几乎把整个参加宴会的贵族们都惊着了，难道这不是为了册封二皇子殿下而特意举办的宴会么？再说阿普纳是二皇子不是三皇子啊？三皇子？帝国有三皇子么？
　　再看皇帝陛下的表情，他面色红润，眼睛炯炯有神，用一种略微激动的表情大声的说着，完全不顾下面贵族们的因为惊讶而变得鸦雀无声的场面。
　　雷蒙和卡勒斯不由的看向依旧坐在御阶上的二皇子，这位穿着白衣的殿下和他的大哥一样，看起来十分冷静，似乎对于这一切早有预料的样子。
　　“……二皇子特瑞……”皇帝陛下数落完第二个儿子，又抛出了一个令贵族们失色的消息。
　　贵族们交头接耳，特瑞？那不是二皇子的随侍么？他怎么会是二皇子？开玩笑的吧……
　　两个佣兵不由的开始搜寻那个二皇子殿下的影子特瑞，从他和雷蒙去二皇子府上做客，他们就认识了这个不苟言笑的侍从，因为每当二皇子殿下有什么不知道的，就会问他，而这位侍从不管是学识和身手还是办事能力都非常的不错，阿普纳曾经毫不避讳的当着特瑞的面对他们夸赞过这位侍从的能力。
　　然而跟随阿普纳进宫的特瑞，在卡勒斯的印象里几乎没有离开阿普纳一步的影子侍从，不在大殿里。
　　这个时候，皇帝陛下冗长的演讲已经完毕了，乐师们奏响了纳迦帝国的国歌，佣兵们认识的那个特瑞穿着一身黑色的镶着金色莱纳瑞花边的礼服出现在了大殿门口，他高抬着下巴，倨傲的看着那些贵族，大步走到了皇帝陛下的面前，然后刚刚从奥古斯汀脑袋上摘下的王储皇冠被皇帝陛下亲手替他戴在了头上。
　　“大家一定很惊讶，为什么朕之前一直藏着二皇子的消息吧……”皇帝陛下用一种很得意的语气说：“那是因为朕要锻炼他！”
　　“陛下，万安。”皇帝陛下的话音刚落一个贵族出列了，他对着皇帝陛下行了一个单膝礼之后，抬起头道：“臣有一事不明，还望陛下解惑。”
　　对照纳迦帝国近年的年鉴，卡勒斯认出这个贵族是赫达老妇人姐姐的孩子，帝国另外一个举足轻重的大家族的家主布鲁克•安德里查斯。
　　“爱卿何事不明但说无妨？”皇帝陛下抚摸了一下左手尾指的戒指，用一种和蔼的语气说，但是熟悉他的贵族心下不由的一凛，每当皇帝陛下有这个动作的时候，几乎都代表了他的耐心所剩无几了。
　　“敢问，这位殿下的母妃是？”但是安德里查斯并没有畏惧，他很直接的盯着带着王储皇冠的特瑞。
　　“斯凯纳斯塔•赫达皇后！”皇帝陛下宣布：“有什么问题么？”
　　斯凯纳斯塔•赫达？那位去世的女国师？卡勒斯讶然，这位国师去世都已经很多年了，当初连个王妃都没能捞到，这会倒是翻出来成了皇后了，看来那些街头巷尾流传的皇帝和国师的风流韵事很可能是真的了。
　　“陛下，万安，臣有话说。”另一位贵族看了一眼听说是特瑞是赫达家的大女儿的儿子之后缩回去的安德里查斯，对着皇帝陛下行过礼之后说。
　　此人是年鉴上提到的另一位大家族博格的家主，算是是刚刚被剥夺了皇位继承权的大皇子的母亲的家族——大皇子的母亲是六大帝国奥德兰帝国的公主，她的女官跟随公主来到这里，最后嫁给了博格上一代的家主做侍妾，生下了阿诺•博格，后来在皇后的帮助下，这位庶子击败了他的兄长们，成了博格家的家主，在二十多年前，他的家族比现在还要显赫，后来发生了令大家大为诧异的博格上一届家主大祭祀偷换祭品和祭文的事，给皇帝陛下借故夺了王爵才略微有些式微的迹象。
　　“讲。”皇帝陛下看了一会博格，才慢吞吞的吐出一个字。
　　“斯凯纳斯塔大国师在殿前为官，按照帝国律法是不能入宫封妃进后的。”博格家主抬起头盯着穿着黑色礼服的特瑞说道。
　　“放肆！”皇帝陛下怒喝道：“《纳迦新法》已经颁布两年了，朕再三嘱咐诸位要认真学习这就是你的研读的结果？来人给我把这个不学无术的东西拖出去，让他在家里好好闭门读书，没有读明白不许出府门一步！”
　　有两个宫廷的卫兵，立刻走了上来，博格站了起来，倒也没用这两个卫兵动手，自己整理了一下衣冠，冷笑了一声：“《新法》？连瓦尔克大陛下①的《不能更改十三条令》②都可以违背的律令！哼！”
　　卡勒斯也知道这个《不能更改十三条令》，其中有一条就是关于，皇妃不得参与殿前政事，在朝为官更是天方夜谭，在那本《一个贵族和他的老师》就更是详细的讲述了两个恋人因为家族的族规，无法结婚，是如何悲惨和伤心。
　　而《纳迦新法》怎是这位陛下主持修订的律法，其中关于后妃的册封和王储更换的条件明显的模糊宽松，正因为这部律法违背了瓦尔克大帝的《不能更改十三条令》，很多贵族都以此为由拒绝在自己的封地上执行新法。
　　皇帝陛下冷酷的看着博格的背影，阴沉的说：“既然你如此喜欢瓦尔克大陛下律法，朕便命你在一个月之内将瓦尔克大陛下的生平功绩整理成册，若有遗漏朕定不饶你。”
　　卡勒斯心中暗晒，这便是所谓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博格的背影顿了一下，却也没有回身求饶，反而挺直脊背，大踏步的走出了大殿。
　　因为皇帝陛下收拾了博格，一时之间，也没有其他的贵族再上来触霉头了，皇帝陛下见下面没什么反对的声音了，便用一种高兴的语调说：“诸位爱卿为什不来祝贺特瑞吾儿呢？”并带头举起了酒杯。
　　贵族们面面相觑了半天，看看皇帝陛下，又看看三个皇子，最终有几个带头的举起了酒杯，有人带头剩下的一些人互相打了一会眼色看了看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起来的皇宫侍卫和突然出现的披着灰色斗篷皇帝陛下直属的诅咒法师团之后，也跟随那几个贵族开始了敬酒，宴会上的气氛似乎又热络了起来。
　　而貌似动弹不得的卡勒斯和雷蒙，以及二皇子则被皇宫的侍者悄悄的搀扶到了大殿旁边的一间密室里，这里对着大殿的一整面墙壁上画着一个巨大的水系魔法阵，他们三人被按坐在正对着这堵墙的椅子上，这使得他们能在这边清楚的看到对面大厅上觥筹交错的人们。
　　如果他真的是赫达老妇人而雷蒙真的是瑟琳娜王妃的话，他们的心情一定非常的糟糕，任谁从天上掉到泥沼，都不会愉快的。
　　幸好他们不是，对于这一场闹剧只当是看一场滑稽的戏，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二皇子，这位皇子似乎现在还是很镇定，没有丝毫的慌乱，难道他也是假扮的？卡勒斯不确定的想。
　　宴会到了接近十二点钟才结束，那些贵族在皇帝陛下示意可以离开之后，不到一刻钟就跑到了皇宫的外城，爬上了各自的马车消失的无影无踪，唯恐跑的迟了又有什么令他们心脏停跳的意外发生。
　　然而这注定是一个纳迦高层不眠的夜晚，不论是一溜烟的跑回去和自己的幕僚商量皇帝陛下大出乎人意料的换储事件以及他们今后该怎样站队行事的贵族，还是喝的红光满面，兴高采烈和他新宠爱的二儿子来仇敌面前炫耀的皇帝陛下，都不可能早早休息。
　　是的，在皇宫大殿的宴会散场之后，皇帝陛下来到了这个狭窄的密室，他阴森的看着赫达老妇人和瑟琳娜王妃用一种仇恨的语调说：“想必你们现在已经想明白了，自己的阴谋已经暴露了吧。”
　　“我不明白……”雷蒙眨眨眼睛用一种无辜的表情说，他身上的禁制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会按照道理应该已经结了，不过环顾周围那些拿着寒光闪闪的长剑的卫兵，顶着瑟琳娜王妃外表的他并没有轻举妄动。
　　“无耻！”然后他被皇帝陛下扇了一个耳光，用万千风华让自己的脸看起来高高的肿起来，雷蒙心里十分的恼火，他发誓，等他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这一巴掌一定要想个法子讨回来。
　　“你做什么！”旁边的卡勒斯坐不住，他站起来快步走到被打的从椅子上掉在地上的卡勒斯，手抚上了卡勒斯的脸颊，感觉到手上的触感并不像他看到的那样严重，后稍微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恼火的看着皇帝陛下，心里挣扎到底现在要不要闹起来。
　　“我做什么？！”皇帝陛下眯着眼睛恶狠狠的瞪着两个“女人”：“我做什么有你们做的恶心么？”
　　“我们做什么了？”雷蒙已经扮无辜，这只能让皇帝陛下的怒火更加的炽烈，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开起来几乎要气的晕过去了，一旁的特瑞连忙帮他顺气，顺便安慰他：“父皇，为这些人生气不值得……”
　　这位曾经的影子侍卫，现在的王储，先将自己的父亲扶到一边坐好，然后冷淡的看着正扶着雷蒙往椅子上坐好的卡勒斯开口道：“希亚•赫达，十九年前，你做了什么难道你自己都不知道么？”
　　卡勒斯愣了一下，才会意过来希亚是赫达老妇人的名字，特瑞这是在说自己呢。
　　不过特瑞显然已经把卡勒斯的愣神归咎于他的心虚和震惊，于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一定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吧，可惜查德里克大神③的眼睛是睁开的，他让我们得知了这一切！斯凯纳斯塔妈妈就算不是你亲生的孩子，但是她对赫达家族的贡献，对帝国的付出，对您的恭谦孝敬难道都不能让你有丝毫的感动么？对着充满孺慕之情的妈妈你怎么下的了手！”说到激动的地方这位储君眼圈微红，双手颤抖，刚刚气呼呼的皇帝陛下反而又来安慰他，看起来真是父慈子孝好不感人。
　　斯凯纳斯塔•赫达不是希亚•赫达的亲生女儿？卡勒斯惊诧了，他可从没在任何一本书上看到这个事，这个情报在他的心里飞快的过了几遍之后，于是他在脸上做出了惊讶的表情：“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他这件看起来机密的事，希亚•赫达又不是笨蛋，应该希望闷在自己的肚子里，越少人知道越好，应该不会和皇帝陛下说过的，所以他故意如此问，希望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您刚出生的孩子，被洛夫特大国师判定为没有显示出任何的诅咒天分，为什么隔了几个月，就有被判定为天才了呢？”皇帝陛下冷哼一声插话。
　　“那是因为洛夫特本来就与我们家有点摩擦，那是他故意那么说的。”卡勒斯用一副恼怒的腔调说道。

　　①瓦尔克大陛下，纳迦帝国第一代帝王的敬称，史书上称瓦尔克大帝，全名是凯西•瓦尔克是安德烈大帝十分看重的大贵族里恩•瓦尔克的后人，在安德烈大帝消失在世人面前，并且成为一个传说的几百年之后，这位大贵族和其他几个贵族密谋将维斯德大陆分裂为四大块，他获得了其中一块的绝对领导权，建立了纳迦帝国，而原来安德烈大帝建立的尤尼特瑞帝国则因为这次政变消失了。
　　②《不能更改十三条令》，瓦尔克大帝在建国之后订立的纳迦帝国律法的根本，他命人将这十三条令刻在一块巨大的石碑上，并且矗立在纳迦皇帝皇宫外城门的大广场中央，以告诫所有制定帝国律法的大臣和他的子孙，帝国所有的法律都不能和这十三条相抵触，是立国的根本。
　　③查德里克大神，古斯塔夫大陆传说中的诅咒之神，是纳迦帝国主要信奉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