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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巫术 ...

  •   一
      韩延斜靠在沙发上,微笑着看着房间里谈笑风生的男男女女。头顶上璀璨精致的水晶吊灯反射出鹅黄色的灯光,与他脸上的粉红交相辉映。大多数中国人,或者说大多数东亚裔人种,都有喝酒容易脸红的毛病,韩延更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大学时他和宋小佳第一次约会,也是在这样一个充满欧式浪漫风情的西餐厅,为了缓解紧张,韩延一口气喝了一杯红酒,只过了几分钟,他整个人红成了一只大龙虾。

      看着韩延的囧样,宋小佳一改往日高冷,扑哧一笑。

      也是在那一天,韩延追求了三年的女神宋小佳,终于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他一辈子也忘不了那晚的月光,那么皎洁无暇。月光下的宋小佳格外恬静动人,韩延终于鼓起勇气,轻轻吻了她一下。

      大学毕业两年之后,韩延依靠父亲的投资创办了一家公司,事业一切顺利。和宋小佳的感情也越来越稳固,终于在去年元旦修成正果,并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下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家庭美满,事业丰收,青年才俊,这一切赞美之词用在自己身上都不为过吧,摇晃着杯中的红酒,韩延得意的想。

      “喂,你小子这两年过得不错嘛,富二代就是富二代,我们这些人还是比不上你。”大学时期的好友之一文向东朝韩延走过来,拍拍他的肩,眉眼间藏不住有几分艳羡。

      “哪里,运气好而已,你也不错啊”,韩延说完这句客套的场面话,环顾四周,“怎么?陶哲平今天没来?”

      文向东喝一口酒,哼哼两声,“你组织的同学聚会,他没混出个人样怎么敢来听说他现在还租地下室住呢。”

      陶哲平和宋小佳是老乡,据说高中的时候就彼此认识。他也喜欢宋小佳,传闻说某年情人节还去宋小佳宿舍楼下送过玫瑰。不过毕竟是过去好几年的事情了,如今韩延和宋小佳都结婚了,这些陈年旧事早就抛在了脑后。不过,看着曾经的情敌如今如此落魄,还是让人暗爽不已。

      初秋的夜风带着湿冷,吹散了空气里的酒气。

      从同学聚会的包房一出来,韩延就吐得一塌糊涂,抱着宋小佳,他哈哈大笑,眉飞色舞的说,“怎么样?我姓韩的不错吧!我要所有人都看到,你没有挑错人。”

      “得了吧,自恋狂!”宋小佳最讨厌韩延醉酒,酒后呕吐物的味道叫她恶心。此刻她一脸厌烦的搀扶着他,还要腾出一只手打开车门,把烂醉的韩延塞到汽车后座。

      宋小佳把安全带系在韩延身上,无可奈何的微微摇头。

      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韩延渐渐感到疲劳,在睡去的同时,一阵寒冷朝他袭来,哆嗦几下之后,他已经鼾声阵阵。

      凌晨时分,路上只有街灯昏黄的光线。在黑暗的掩护下,一双不知名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切,带着愤怒,嫉妒,目光炽烈的落在酣睡的韩延身上,而后者一无所知。

      二
      累,好累。

      这是一个月来韩延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从那晚同学聚会之后,受凉的他患上了一场重感冒,还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同时他的睡眠质量也在严重下降,要么是睡不着,要么是睡着之后做噩梦连连。

      梦中有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沼泽地,空气中满是冰冷黏湿的黄色浓雾。韩延费力的想要奔跑,身体却比思维满了不只一星半点,怎么也跑不动。而黄色的怪雾随着呼吸渐渐进入到了口腔,凝结成又腥又咸的臭水。韩延用力的抠住喉咙,却还是阻止不了满嘴的臭水顺着食道流入胃里。

      每次从这个噩梦中挣扎着醒来,韩延都要叫宋小佳倒水给他漱口,好像他的嘴里真的有一股腥臭似的。

      一个月下来,韩延消瘦了很多,颧骨高耸,双颊深陷,使他看起来老了差不多十岁。

      在宋小佳的建议下,他去医院做了一次全面的体检。

      身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医师手握着体检报告,一本正经的告诉韩延,“身体没什么问题,年轻人嘛可能平时压力太大。”

      去你妈的压力大,那一刻韩延忽然特别焦躁,身体里面像是多了另一个自己,一把夺过体检报告撕了粉碎。

      那绝对不是韩延一贯的作风,他是一个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冷静的人。

      之后的情况更加糟糕,韩延开始越来越狂躁,他会突然尝试着将所有拿的动的东西往地上砸,或者对着员工劈头一顿乱骂。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什么精神类的疾病找上了他,他的身体里就像住着一头野性十足的猛兽,不知何时就会吞没他的理智。

      没有办法,韩延只能不去公司,暂时回家休养。他一帆风顺了二十多年的人生,终于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更加烦心的是他全身开始长满又痒又痛的脓包,每一颗都有一毛钱的硬币那么大,从外形上看它们像是畸形的□□,大量的脓液混合着鲜血充斥在脓包中,瘙痒难耐。

      韩延总是忍不住用手去挠,直到挠破皮,脓汁四溢,鲜血淋漓。

      指甲缝中的细菌也乘机混入伤口,伤口感染后重复发炎化脓。不久之后韩延的胳膊上,大腿上,甚至脸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紫色结痂。做为一个有密集恐惧症的人,韩延连镜子都不敢碰,他自己都开始厌恶自己,一天中脾气暴躁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不过宋小佳还是很细心的在照顾他,这一点让韩延深受感动。

      这天下午韩延忽然接到了文向东的电话,说是有一笔生意可以和他谈。

      “我最近很累,我看还是算了”韩延无精打采的对电话那头的文向东说。

      文向东当即提高了音量“不是吧,见个面能累死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和老同学倾诉嘛”

      一半是无奈,另一半原因也是闷得慌,韩延思考片刻后说“那你直接来我家吧”

      一见面文向东就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脸上只写着四个字,不可思议。

      “你看,我没累死,倒是吓死你了”韩延内心有点生气,说完之后就黑着脸沉默。

      文向东看起来像是若有所思,他没提生意上的事情,而是神秘的压低嗓音,“你最近,去过什么奇怪,或者邪门的地方吗?”

      韩延的心脏忽然跳的飞快,他抬头看着文向东,“什么意思?”

      三
      文向东从大学开始就爱全国各地到旅游,越偏僻越不知名的小地方,他越喜欢去。见了许多风景的同时,也见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韩延现在这副样子,很像他大四毕业旅行时见的一个人。

      “不过那个人比你更瘦,死的时候身上的结痂密集的几乎把皮肤变成了黑紫色”文向东绘声绘色的形容那个人的惨状,然后笑嘻嘻的安慰他,“你肯定不会像他那样啦,我去的那个地方是南方的一个偏僻小镇,名字也奇怪,叫败英镇,据说他是得罪了人,中了巫术,你总不可能中巫术嘛。”

      只是一瞬间,韩延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大颗的冷汗不停的从额上滚落。他几乎是颤抖着问文向东,“败英镇?年初的时候我去过一次。”

      文向东很诧异,“这么巧”,过了一会,他猛一拍脑门,“你不会在那里惹了什么事吧?”

      年初的时候韩延跟一个生意上的伙伴去过败英镇,他们听说那里的土质非常适合烧制陶瓷,便前去考察,想在镇上建一个陶瓷厂。结果在一个土坡采集土样的时候,一个五六十岁的老汉突然冲过来,抡起手里的斧子就朝他们打,好几个人合力才把疯了一样的老汉扯开。后来因为成本问题,在败英镇投资建厂的计划不了了之。

      当时韩延是在镇子上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主要是说这个镇上古时候巫术盛行,几乎每一个人都会一些奇门遁甲。当时韩延也就是当笑话来听,现在经过文向东的一番话,忍不住开始怀疑,说不定,自己最近的倒霉事,真的跟这个镇子有关系。

      “不行!我要再去这个镇子一次!”韩延猛站起来,目光坚定。

      文向东也是随口一提,但是他没想到韩延认真了。

      韩延有一种很奇怪的直觉,冥冥之中,或者说命中注定,这个镇子和他一定有着不解的缘分,他无论如何也要搞清楚缘由。

      山路颠簸,古老破旧的大巴车载着一车的乘客,慢悠悠的行驶着。

      文向东走后,韩延立刻开始准备去败英镇的计划。

      小镇只通公路,在县城下了火车的韩延和宋小佳只好和当地村民一起坐大巴进入小镇。为了满身的结痂不被别人看到,韩延特意穿了长衣长裤,还带上了口罩,墨镜和棒球帽。

      这身装扮反而引起了当地人的侧目,大家表情严肃的看着他们,自动与两个外来者保持着距离,不时地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宋小佳一直嫌弃车上臭,用手帕掩着口鼻,小声对韩延抱怨,“你看嘛,他们都在看我们,就叫你不要来了。”

      韩延一边说宋小佳多心,自己却一边警惕着身边的人。

      满身的结痂都在暗暗发痒,韩延却顾忌着周围的人不能抓,不能动,简直如坐针毡。

      车上的当地人没有一个面善,甚至对他们带着敌意。无数双眼睛有意无意的审视着韩延,只要韩延尝试着与任何一双眼睛对视,眼睛的主人就会马上挪开目光。

      好在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上回来镇上的时候韩延认识了一个当地人,是镇上饭馆的老板,韩延叫他陈师傅。在镇上的招待所安顿下来之后,韩延直接去了陈师傅店里。

      陈师傅对韩延印象很好,加上韩延这次来给了他不少钱,他看上去很高兴,对韩延提出的问题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师傅答得爽快,韩延问的也不客气了。

      四
      “要说巫术啥的嘛”陈师傅吸一口韩延带给他的好烟,脸上浮现出陶醉享受的神情,“在我们镇子上确实有很久的历史了,那东西啊,的确很邪门,沾上了可不得了哟。”

      通过陈师父,韩延得知现在镇上自称会巫术的人还有不少,不过大多数都是打着幌子骗钱罢了。镇上老一辈人还常常说起巫术的故事,年轻人都不怎么感兴趣了。

      “巫术害人,本来就是逆天改命的事情嘛,施咒人也要折寿夭福的,好端端也没人干这个事。”陈师傅笑一笑,转身去厨房给韩延端炖的土鸡去了。

      韩延最近见不喜欢吃油腻,可不好意思拒绝陈师傅的好意,勉强吃了几口,装作不经意的问,“那现在,你还知道有谁真的会吗?”

      陈师傅皱着眉头,似乎陷入了久久的思考中,“哦,住镇西那个徐老头,祖上都是弄这个的,他一定会一点,我们镇上人都不敢理他,脑子有点问题,上次你们来,扛锄头打人的就是他。”

      “什么!”韩延手一抖,筷子险些拿不住。他还记得当时徐老头打人时骂骂咧咧的话,“你们敢!我叫你们不得好死!”

      一股恐惧从韩延的内心滋生出来,他再也无法镇静,只能匆匆告辞。

      这么说来,会不会是我上次得罪了徐老头,然后他下巫术害我?夜晚躺在床上,韩延怎么也无法入眠。看着天上的月亮,他忍不住下床点了一只烟,抚摸着身体上密集又恶心的结痂,他暗自发誓,无路如何我也要搞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接着他的余光中闪过一个身影,在招待所的路灯下有一个人正仰头往楼上看,那身影让韩延感到很熟悉,再想仔细看看,那人已经闪到路边漆黑的小巷中。

      韩延紧张的咽了下口水,笑自己真是神经敏感,然后重新躺倒床上,几乎整夜未睡。

      他想到了一个冒险同时认为非常必要的计划。他要去徐老头家里亲自看看,看看这个古怪的老头子在家究竟搞什么鬼。

      徐老头无儿无女,是镇上的五保户,每天白天需要经济补贴的他会去镇上的垃圾场,翻捡被人丢弃仍有廉价价值的各种废物。趁着这段时间,韩延可以偷偷潜入他的房子。

      不过这个主意却快把宋小佳逼疯了。她嫌弃镇上空气臭,整天戴着口罩,所以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韩延,不要发神经了好吗?你跟他就见过一次,他用的着害你吗?非法潜入民宅是犯法的。”

      狂躁狂怒的情绪突然又涌上韩延的大脑,他压低声音对着宋小佳就是一阵咆哮,“不愿意你就走,我是在救我自己的命!你是不是要我死!”

      “你!”宋小佳一时无话可说,气的差点哭出来,但又犟不过韩延,只好答应他在外面望风。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恶臭,韩延发誓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闻过如此恶心的气味,辣的他直接想流眼泪。

      徐老头的房子里堆满了他从垃圾场翻来的各种废物,经年累月,几乎堆到了天花板。

      这些废物不仅散发着恶臭,也阻挡了室外的光线,使原本就破旧的房子看起来像一个,活死人墓。

      不知道从何处刮来的一阵风,吹得韩延一身鸡皮疙瘩,一身的脓包似乎也开始隐隐发痒。他神经质的不停环看四周,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不怀好意的观察自己。

      接着一个踉跄,分神的他被地上的某样东西绊了一下,“啊”,韩延压抑的叫了一声,左腿一阵钻心的疼。

      五
      韩延的右腿受伤了。宋小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出来。

      “我们必须现在,马上就回去!”宋小佳站在韩延的床前,再也没有回忆里恬静温柔的样子。

      “宋小佳!”韩延皱了眉头,“理解我对于你而言这么难吗?”

      但他想不到宋小佳忽然开始大哭,她歇斯底里的对韩延哭诉着,“那你理解过我吗?你知道我每天在想什么吗!你只会想你自己!”

      空气被尴尬的沉默填满,韩延一只接一只的抽烟,他开始思考,好像他引以为傲的美满生活,也不过是一种荒唐的错觉。原来宋小佳平时的温顺背后,对他隐藏了这么多的虚伪。韩延觉得自己被欺骗和背叛了,他带着嘲讽的口气说“你有什么值得不满?在我们的那群同学中,有几个可以像你一样住千万的豪宅,拎十几万的包?这一切都是我韩延给你的!没有我,你能过上每天做做美甲,逛逛街的生活吗?你太贪心了。”

      宋小佳不敢相信韩延竟然这样说,沉默了很久,她忽然冷冷的说,“对,是我贪心了,我就该是一具贪图享乐拜金的木偶”

      在宋小佳那双让人迷恋的眼眸中,韩延看到了一丝,绝望?他不是很确定,他只是走过去抱住宋小佳。

      原本平静下来的宋小佳突然嚎啕大哭,像似要把自己哭融化在韩延怀中。韩延的心,开始一点点攥着疼。

      陈师傅告诉韩延,下巫术害人这个东西需要“引子”,说的通俗一点就是说施巫术的人,必须得到受害者的贴身物品,用来施法后按时祭拜。
      韩延想不起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东西在镇上,不过只要近距离监视徐老头,总可以找出什么线索,然后把这个“引子”偷出来,这样巫术自然就解了。

      漆黑的夜色之中,传来断断续续、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一个佝偻的身影站在一片土坡上,飞吹起他宽大的衣角,使他在黑暗中看起来像一只硕大的蝙蝠。

      韩延一路忍着右腿带来的剧痛,跟随半夜离家的徐老头来到离家不远的荒山。

      徐老头的行为异常古怪,他拿着锄头,一会像是沉思,一会又埋头努力的挖掘。他甚至没有带一只手电,只是独自在黑暗中忙碌。

      韩延的大脑在飞速的思考,莫不是秘密就藏在这片荒山里面?

      等徐老头心满意足的离开,韩延立刻一瘸一拐的摸上那个土坡。借着朦胧的月光,韩延找到了一块明显被翻过的地方,忍着满心的疑惑和即将揭开秘密的激动,他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工兵铲,学着徐老头开始挖掘。

      地面很快被刨出一个大坑,什么都没有。那一刻韩延异常绝望,难道一切的猜测都是错的吗?这一切怪事更徐老头没有任何关系,是他捕风捉影了?

      躲在一边的宋小佳见韩延没有动静,也爬上了土坡。

      突然,她惊讶的张开嘴,瞳孔放大,撕心裂肺的尖叫起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韩延愕然在自己脚边,看到了一只白骨化的手,五指张开,好像要从阴暗的地下爬出,申述他隐藏多年的冤屈。

      韩延没有时间像宋小佳一样放声尖叫,不知何时,徐老头已经像一尊雕塑一样,站立在他身后。目光阴毒,抬手,手中的锄头狠狠砸下。

      一切,都将结束。

      六
      痛,像是涨潮的海水,一遍又一遍洗刷着韩延的身体,痛楚从心脏一直弥漫至四肢百骸。

      他抬起重重的眼皮,调整许久才看清楚眼前的场景。

      他们被徐老头挟持了。

      宋小佳坐在他对面,身体被手指粗的麻绳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嘴也被胶带封住,她拼命的冲韩延“咿咿呀呀”,可无奈韩延一句也听不懂。

      徐老头就站在他的身边,身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他呵呵傻笑着,手中攥着一把锈成黑色的菜刀,嘴里絮絮叨叨重复,“不怕,不怕,阿萍啊有伴”

      接着他走到宋小佳身边,用刀尖狠狠抵住她的脖子,“不要吵架阿萍,呸”

      韩延的心飞到了嗓子眼,若可以重来,他宁愿自己死去,也不想连累宋小佳。他拼尽全力想要挣脱束缚,可惜绳子太紧。

      徐老头究竟在搞什么鬼?土坡里的白骨究竟是怎么回事,韩延感觉到头昏脑胀。

      徐老头浑浊的眼珠里没有一丝人该有的感情色彩,他幽幽的看着韩延,扔下菜刀,“冷,我去盖被子”,说完居然锁上门走出了房子。

      这恐怕是唯一的自救机会,不然非死在这个姓徐的老头手里。韩延抓住机会,慢慢向宋小佳移动着。

      但是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韩延吓得停下了动作,屏息注意着门外的动静。千万不要是徐老头又回来了。

      “宋小佳,你没事吧,我来救你”一个有几分熟悉的男声传人耳内。门外不是徐老头,是一个认识宋小佳的人?他怎么知道宋小佳在这里?满心的疑惑被求生的欲望暂时搁置。韩延拼命用身体撞击着椅子,企图然门外的人快点进来解救他们。

      门锁很快被那个人撬开了。

      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走进来。韩延定睛一看,居然是好久不见的陶哲平!

      韩延愣住,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陶哲平无论如何不该在这里出现。

      在韩延楞神的空当,陶哲平已经撕掉了宋小佳封口的胶布,解开了绳索。宋小佳抓住陶哲平的衣角,小声的说,“我们快走”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那我呢!韩延愤怒的踢踹着凳子,被胶带束缚的嘴使他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

      大量的猜想和不切实际的想法充斥着他的大脑。

      躺在徐老头那间暗无天日的破房子里面,那一刻的韩延,再次陷入深不见底的绝望。

      或许他一帆风顺的人生就要在这里结束,这样,人生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挣扎的,什么都结束了,什么都完了。

      韩延一直昏昏沉沉的躺着,脑袋里无数次幻想着宋小佳会回来救他,或者刚才的宋小佳只是吓傻了,她已经报警,警察即将破门而入。陶哲平的到来不过是巧合,说不定他在这里工作,或者来这里旅游。

      接着,韩延干脆压抑的开始哭泣,眼眶堆积的泪水迟迟不肯落下,熏得眼角生疼。

      过了很久,他重新开始害怕。他想到了死亡,想到诡异出现的陶哲平,想到独自逃走的宋小佳,他不甘心,不能死!

      凭着强烈的求生意识,韩延开始用椅子的边缘摩擦捆绑他的绳索。绳子大概是徐老头从垃圾堆里捡过来的,已经有点老化。韩延磨了一会居然就开始断了不小的开口。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种地方!韩延愈加疯狂的摩擦着绳索。

      当徐老头挥舞着菜刀狠狠的朝他头上砍去时,激增的肾上腺素激发了韩延的潜能。他用尽全力,终于磨断最后一丝绳索。

      他竭力的想要躲避,可惜菜刀还是砍到了他的胳膊,血肉翻飞。

      绝处逢生。

      年过六旬的徐老头终究不是韩延的对手,眼看情势不对,徐老头扔下韩延,夺门而逃。

      韩延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徐老头的房子,正好是早晨六点,初生的太阳照耀着韩延疲惫的身躯,太阳可从未如此温暖,充满希望。

      七

      徐老头被抓了,他就躲在那片土坡上,一个人喃喃自语着。根据韩延提供的线索,警察在那片土坡上挖出来两女一男共三具尸骨。

      而韩延没有办法见证这一刻,此时他正坐在首都医院的病床上,麻木的看着自己手臂的伤口。

      伤口翻开的皮肉足足有几厘米深,裂开的像小丑夸张的嘴。更多的乳白色虫子撕开肌肉,从伤口探出头来,它们统一有着细长的乳白色身体,嘴呈妖异的红色,张扬的暗示着它们的威胁。

      一开始缝针的护士怀疑是伤口腐坏滋生的蛆,就拿着镊子一条一条的往外扯,可是更多的虫子还是不断的探出脑袋。韩延的医生当机立断,给他做了全身的CT检查,检查报告显示,在他的身体里,有数百条寄生虫在游走,他们有的盘踞在韩延的肝脏内,有的游走在肌肉间。

      “如果虫跑到脑袋里,你就彻底完了”

      韩延马上住进了加护病房,开始无止境的治疗。

      这种寄生虫源自非洲,在中国还没有感染的先例。虫卵通过食道进入消化系统,在肠道内孵化成幼虫,之后钻入肌肉组织,在人体内部不停游走,而他们最终的目的,是进入人的大脑,那里才是他们最爱的温暖家园。虫子在体内会分泌定量的毒素,毒素不仅使感染者身体上长满脓包,还会使宿主神经衰弱,脾气暴躁。

      所有的怪事,居然都源自小小的寄生虫。

      半年之后,韩延在看守所见到了消失的陶哲平和宋小佳。

      “恢复的不错”,宋小佳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在过去一个很平凡的周末,韩延吃了宋小佳做的一道菜,生吃活蜗牛。

      这本来不过是一个略带生猛的尝试,但他不知道的是,吃下的不仅有蜗牛,还有陶哲平精心准备的寄生虫,杀人无形。

      韩延死后,宋小佳将会带着全部遗产,跟旧情人远走高飞,这个计划简直天衣无缝,若不是韩延非要相信什么巫术而跑去败英镇,他们差点就成功了。

      宋小佳迷人的脸庞仍旧美丽,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满是惹人怜爱的泪光。

      “你从来没有真的关心过我,你只是爱慕虚荣,连我也是你虚荣的道具,以前我不懂自己要什么,韩延,我错的太厉害。”

      看着宋小佳的眼睛,韩延气急反笑,原来这些年,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徐老头的故事说起来更是传奇,在十多年前的一个夜晚,精神有问题的他跟家人爆发冲突之后,杀死了自己的家人,尸体则被徐老头偷偷掩埋在山坡上。

      更加恐怖的是,精神失常的他会经常来到山坡上,挖出亲人的尸骸,再悄无声息的埋葬。

      你可以想象,在无边的黑暗中,亲手挖掘亲人尸骸的心情。徐老头那颗失去正常思维的大脑,是否还会悲伤、失落、自责。

      已经被埋葬多年的秘密,终究逃不过时间的冲刷。

      而传说中的巫术只是迷人眼目的手段,最歹毒和邪恶的,是欲望膨胀的人心。

      手术后韩延身上的结痂慢慢脱落,身体也在一点点好转。只是他常会在半夜醒来,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人的呼息。

      他孤独的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灯火阑珊的城市。

      而这座钢筋水泥铸就的森林里,还有更多像他一样孤独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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