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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因为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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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月光之东》还有什么别的线索吗?特殊的随葬品,陵园的管理人员应该有印象。但,十年……”
田维苒讲话的方式是有些自言自语的。这和他独身生活有着一定的关系,想要倾诉却没有人去倾听,所以只能讲给自己听。一次又一次看见他在与老师的默默叙述,也许重复的就是那些不能忘却的岁月。
“还以为你近视呢?那么小的字都看的清楚。”
“有谁规定戴眼镜的就是近视。”
我心想:穷装!
“我不是装。2.0的眼镜要好好的保护,镜片是防电脑辐射专用的。”
田维苒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别打岔!说,还有什么重要的遗物。”
“青色牡丹,一副青色牡丹的画框。”
车子突然停下,田维苒下了车。我看着他走近又一家旧书店,没过多久就出来了。
“放心吧,我会尽力去办的,一有消息就给你打电话。”
一个人中年的瘦小老头送着田维苒出来。
田维苒向我招手,叫我出来。
“这是张伯伯,咱们家的老朋友。”
“咱们家”!
我看着田维苒,张伯伯看着我;
“张伯,这是我爱人文宣宇。等我们回来再好好的介绍给您认识。”
“爱人”!
我和张老伯相互看着。我被田维苒拖上车,张伯在空气中石化。
路上的行程令我尴尬、恼怒!
田万恶倒是自在的很,车子开的不急不慢,沿路的美丽风景尽收眼底。
“你,你,你……”
“我,我,我。”
我斜着眼镜瞪着他,几次想要破口大骂但是我又不会骂人。
“你有病吧!”
这是我骂人的极限了。
“有,神经系统不太正常,有家族遗传史,我不知道在我身上的潜伏期是多长时间。”
他田万恶倒是很平淡的反映。
“我也不是正常人!”
“心理疾病与神经系统的病是两种不同的病症。你属于心理疾病,治愈率高。”
我突然想起那一晚,从老师墓地回来的那一晚。我们讨论了很长时间的“情绪波动”。原来引起他兴趣的不是想要与我争辩,而是在治疗我心中的疾病。所以,他叫我不要控制,所以他让我放声大哭……
“潜伏期终于爆发了,你这个疯子!谁告诉你我答应和你恋爱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激动起来竟也是这样的不给别人留有余地。
“爱人,在这个地区是对自己妻子或是丈夫的专称。如果你想谈一场恋爱,现在是进行时。”
田维苒拿出电话,根本不想听我继续和他理论。
“喂,我是田维苒。新的线索,随葬的物品有一本书,叫《月光之东》,还有一件小的画框,上面画着一朵青色的牡丹。都是很小的东西,要么是随着骨灰一起、要么就是放在骨灰盒的外面。您在帮着想想……那就摆脱您了!好好,再见!”
田维苒挂断了电话:“帮我把烟逃出来。”
我没有动,头转过另一边看着窗外。没有感激他,也没有觉得他多管闲事。如果他认为这样做可以帮我忘记过去那就大错特错了。
车子停在了路边,趁着田维苒抽烟的功夫我坐到了后座上。他没有理会我,又发动了车子驶向一个虽然我不知道但是是我想要去的地方。
“还想听我的故事吗?”
田维苒从倒车镜中看着没有表情的我,却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我想要听、想要知道,田维苒知道这一切吗?为什么他对于我心中的感受知道的一清二楚呢?我害怕他也有着和我一样的过去,只有相同的经历才会有着如此的敏感。
但是我,想错了。
“因为一本旧书,让我的父亲认识了我的母亲。但是我爷爷家里是反对他们相爱的,因为母亲家里有着遗传的精神病史。但是,谁都没能阻挡他们在一起的决心。搬离了曾经生活的城市来到这里开始新的生活。我们一家三口幸福、平淡的生活着,却在我十七岁将要上大学的时候发生了变化。病症的潜伏期已过,母亲开始发病。时而疯癫,时而又正常。无论我和父亲怎样掩饰她发病时的痕迹,母亲还是意识道了。为了不给我和父亲到来心理上的上海,母亲她自杀了。”
田维苒不再讲话了,他一定在回忆着他母亲的笑容,甚至是发疯时候的样子。他所不能承受的是一种巨大的、既然相反的变化。与我常年被父母冷落的感受是不一样的。突然间的失去母亲的爱,真的难以想象他是怎样接受这样的事实的。
我想握住他的肩膀,但是我不想过分的对他施与同,只是又向他的身后靠近了一些。
“母亲离开后的一天,父亲突然问我: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了一个人的时候要怎么办?我当时什么也答不出来。就在当晚父亲打开了煤气,想我和他一起去陪着母亲。我活了下来,一直都不能理解父亲为什么这样做。当我过着每一天一个人的生活时,我才明白父亲是害怕我的孤独;我才明白不能之爱的痛。”
“你,想过以后的生活吗?”
“你呢?”
我被田维苒反问了。
“不知道,却也过去了十年。”
“我想过。我要好好的生活,不去留下遗憾。明天太遥远,过去已经没有办法改变……我,只拥有今天。”
我的今天也是过去的影子。明天,也许真的很遥远。“月光之东”,就是一个无法到达的地方。叔叔他就是用这样的四个凄美之字延续着我不能结束的痛苦吗?他怎么可以这样的残忍?
“你,读过《月光之东》吗?能告诉我那是一个什么故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样的疲惫,额头顶着田维苒身后的靠背,也不知道我的问话他有没有听见。
“想要去读的,但是开篇是一个人的自杀我就放弃了。”
“他说过,作者宫本辉的文笔是古典的美,古典总是要有悲伤和阴暗的。在那些深渊之内的阴暗之中,作者总要留下一点点的希望。他说,他反复读着《月光之东》是想要知道人选择自杀的动机是什么。”
“是什么?”
田维苒停下了车子,转身看着我一副认认真真的样子。
我和他的距离只有半拳之隔。真是不能理解他!无时无刻的对着我表白,却不曾有过半点的羞涩。他正直直的看着我,期待的眼神里是对一种未知的解答。
我很无奈的向后靠着椅背,平缓着被他近距离注视的心跳:“死,等于再生,是一种契机去改变未来。”
“这样的吗?我的未来确实被母亲的死改变了……”
“我不认同。我没有看到他的重生……”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我想要表白的女人吗?”
“……”
“她长得很想我的母亲,性格是一样的温柔。”
田维苒重新发动了车子,我们继续赶路。那一个“月光之东”的地方,我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道。
“爱,不是唯一的吗?就这样轻易的忘记那个女人然后爱上我吗?”
从他对我表白到现在已经快过去一天了,我还是第一次正面问他因由。
“爱是唯一的,我对那个女人的不是爱,是对我母亲的四年。爱上你,因为是你。”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疼的厉害:“因为是我吗?这样一个残缺的灵魂不值得你这样……你根本不知道我,我……”
“你爱他,但是那不是爱情。你可以直视他的眼镜、你可以让他解答所有的疑问,但是你不敢看着我的眼镜说话、你不愿意因为询问而伤害到我;你不敢在他的面前便显出伤心,但是你在我面前把自己心底的秘密暴露无遗。你已经爱上了我,承认吧。人的左侧面部是最容易表露真情实感的,我看的清清楚楚。”
田维苒从倒车镜中看着我的眼睛没有任何怀疑和不安。反而是我还乱的眼神正中他的言辞。这就是爱情吗?我,真的不知道。
直到目的地的出现,我的尴尬才有所缓解。他对我的胸有成竹不是他自身坦荡、自信的性格所致,而是他清楚的知道并确认我早已爱上了他。
又是一座陵园,我曾经来过的。
“你有没有想过,他其实没有死。”
我以为他会问我为什么对一个的坟墓穷追不舍,而他却问了这个让我恐惧的问题。
“想过,但是我更相信他是不会这样做的。”
“那就好。”
“好?!”
田维苒已经大步奔向陵园的办事处。
“说的清楚点!”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我:“恨比爱更加难以消除。新的生活已经离我们不远了。”
他停住的脚步是对我的等待;他扬起的清潜笑容是对我的希望。
那么我呢?我能给他些什么呢?我不知道。低着头走到他的身边,我应给给他安慰,抚平他心中的创伤。但是我连怎么拯救自己都不知道。两个伤痕累累的人,依靠着相互搀扶就可以走进新的生活吗?我深深的怀疑着。只为了不留下遗憾就不计后果的相爱吗?十年前我错,现在我更加没有勇气在一次重复错误。
田维苒突然挽过我的胳膊,交叉着与我双手紧握。他举起我们紧握在一起的手对我说:“手心相对着十指紧扣代表信任。”
我挣脱不了,也不想挣脱。如果短暂的相互依偎可以给予双方心灵上的宽恕,那么我愿意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但是信任,我无法做到。因为我没有勇气面对自己。他的手不是叔叔的,我清楚的知道。可是我竟然自私的认为那就是叔叔的手,而我还是二十年前的那个沉默的孩子。时间停止如果也是一种惩罚,那么我愿意接受这样的惩罚也不是失去。
“啊!”
田维苒突然狠命的攥紧了我的手。
“告诉你,我可不是谁的替代品!”
他知道我心理的所有想法,我真的情愿将自己的情感都暴露在他的面前吗?这样的改变真的可以将我带出十年来因为一个坟墓所带给我的孤寂吗?
“呵呵……”我突然笑了,田维苒看着我,我已经躲避不了他的眼镜了:“在陵园说迎接新的生活,总觉得怪异。”
我松开了他的手,却搂着他的腰。田维苒虽然身材魁梧,但是身段好。腰肢纤长,典型的倒三角身材。
“手拉手走进陵园我觉得不吉利,还是这样的好。”
我故意坏笑着看着田维苒。
他却接受了,不怎么舒服的半靠在我的怀里:“走哇?”
走?我们一起忘记过去吗?
我在一次不能面对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