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里没有蝙蝠侠》陵光烬语

111、哥谭没有蝙蝠侠的第一百一十一天

　　所谓的拍卖会被安排在船上的一处小型剧院里，从三三两两走进这处小剧院的人员数目上看，这确实是一场隐蔽在偌大邮轮下的隐蔽集会。

　　此时的剧院里不再灯火通明，房间内的布局也被临时精心调整了一番——成排的坐席被撤去替换为圆桌，桌与桌间的距离颇远，很符合私人聚会的定义。

　　剧院内光线晦暗不明，最亮眼的灯光都聚集在天鹅绒幕布的一角，那幕布是暗红色丝绒质地，布料间夹着细密的金线，闪烁着低调的奢靡气息。

　　约纳斯不远不近地跟在布鲁斯身后，在侍者的引导下，两人进入了二楼的一个小房间。

　　当然啦，就算是在对手的地盘上，布鲁斯·韦恩也完全当得起独享一个包厢的待遇。

　　侍者退出房间后，约纳斯便飞快地检视了一遍包厢，确定房间内没有武器或监听设备后，他向包厢对面望去，想评估一下周围这些临时的“邻居”。不过挽起的帘布巧妙地遮挡了包厢中看客的面目，约纳斯也只能凭借服饰去推测对面二楼里坐着的是什么人——反正哥谭真正的“重要人物”多数时候都固定得很，他其实倒也不必太费心。

　　布鲁斯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场下窃窃私语的人群，摩挲着小指上一枚颇有年头的金色尾戒，心里默默盘算。

　　“你觉得不舒服吗？”约纳斯突然低声问。

　　“……为什么这么问？我感觉很好。”布鲁斯的思路被打断，愣了几秒。

　　“你的肾上腺素分泌得有些超出正常水平了。”约纳斯蹭了蹭鼻子，他已经很熟悉各种状态下的布鲁斯，现在他的生理体征已经完全超出常规范畴内，身在敌营，约纳斯总难免要带着小心，防备他不小心中招。

　　“有时候我真的很难不羡慕你有各种各样的令我难以理解的能力，约纳斯，”布鲁斯笑着，拉过约纳斯的手贴在自己颈侧，“不过我确实没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如果你不介意，我还是想亲自检查一下。”过往的经历让约纳斯在危险的环境下总会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在这儿？现在？”布鲁斯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瞥了一眼二楼对面，显得有些迟疑。

　　“很快，我保证。”

　　“我有点儿怀疑这点，但是好吧，拍卖会刚刚开始，重头戏也不会是在这——”

　　布鲁斯感到某种奇异的流体绕着自己的脖子向下蔓延，冰冷的、怪异的触感飞快地掠过他的胸口、手腕，甚至某些不可言说的部位，让他不得不花费极大的意志力来控制自己别从坐位上跳起来。

　　“约纳斯！”他压抑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惶。

　　但约纳斯拧着眉头没有说话。

　　他隐蔽地将手指转化为自己的另一种存在形态，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布鲁斯面前露出自己这一面，但只有这样他才能透过震动和热量的变化去快速识别对方身体里是否有潜在的危险。

　　局部转化需要更强的控制力，因此约纳斯非常专注。

　　透过皮肤，他可以更清晰地感受到布鲁斯身体内外的温度变化，血液的流速、脏器的搏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细细的涓流又绕回了布鲁斯的脖颈，轻柔地抚过后者的耳朵，向发间探去。

　　“嘿！约纳斯。”布鲁斯捏紧约纳斯另一只手腕，咬牙带着警告意味瞪了他一眼。

　　“别急，我已经找到了。”约纳斯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微光，看上去有些危险。

　　布鲁斯便觉得自己后脑勺某个位置的凉意透骨，一阵针刺样的痛感过后，他眼睁睁看着约纳斯从自己身后取出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被一层薄薄的暗色物质包裹起来，活像颗颜色诡谲的琥珀。

　　“那是什么？”

　　直到这东西从身体里被拔除，布鲁斯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的心脏确实搏动得比平时更加有力，让他几乎快产生那“砰咚砰咚”的声音就在自己耳边的错觉，不过好在随着那怪东西离开，它便很快平复了下来。

　　“像是某种昆虫，我们可以带回去研究一下。只是这可真令人遗憾，布鲁斯，我刚刚还以为是自己惊人的魅力让你心跳失速呢。”

　　约纳斯没容布鲁斯细看就收起了那枚小小的圆球，轻松地调侃了一句，他掏出手帕按了按对方的后脑勺，发现并没有任何血迹流出。

　　“啧，进化得还挺隐蔽。”他咕哝了一句。

　　约纳斯以往也见过类似的东西，显然今天撞到他手里的这只已经为寄生在人体内进化出了麻醉和止血的功能。

　　约纳斯抿起嘴唇，望向下面逐渐满座的场地，他还不清楚这只虫子的功用，不过从布鲁斯刚刚在阳台上的表现看，这东西或许会强化人心底的欲望，影响人类身体中的化学信号。基于人类是这样的生物，约纳斯觉得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并且，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这里中招的不可能只有布鲁斯一个人，而这么多宿主预备役聚集在这艘船上，还不知幕后者意图，想排查起来可是桩超级麻烦事儿。

　　——等等，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肠，还会关心起不相干的人的死活来了？

　　约纳斯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焦躁，觉得自己这一年多来属实是过得太安逸了。

　　“你觉得下面也有人被这种虫子钻进了皮肤里？”

　　布鲁斯不是毫无昆虫学知识的笨蛋，自然界里能寄生人体的昆虫种类也有不少，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在哥谭、出现在他这样养尊处优的富豪身上，他习惯性地去思考是不是有人有意为之要引发哥谭的新一轮动乱，只要这样一想，他跟约纳斯的思路便很快同频了。

　　“这艘船上发生的事，科波特脱不了干系，”布鲁斯沉着地抿了抿嘴唇，说，“先静观其变。”

　　老板这样吩咐，正在陷入自我怀疑的约纳斯当然也乐得不去费心，他笔直地站在布鲁斯身后，尽职地警戒着场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没过几分钟，科波特就像个好客的主人一样“华丽登场”了，他诚恳谦逊的致辞让约纳斯觉得虚伪又空洞，干脆屏蔽掉前者，尽心将自己的感知铺开，去细细分辨包厢之外的武器反应。

　　“……1823年满载着来自全球各地货品的多丽丝沉没在了这片海域，众所周知，多丽丝号由我的曾曾祖父主持建造、是开启了科波特家族繁荣的标志，她对我意义重大。三年前，我终于在这片海域探索到了多丽丝的遗骸……”

　　布鲁斯耐着性子听完科波特一番怀古伤今，这才弄明白今晚这拍卖会将要拍卖的是一艘沉船上的“俏货”，不过就凭之前跟他提起这拍卖会那几人神神秘秘的样子，布鲁斯猜测这里面恐怕还有他不了解的猫腻。

　　“科波特能老老实实地玩儿拍卖？我可不信，”约纳斯低声笑道，“要么就是后面还有压轴的，要么就是这些拍卖品也未必只是拍卖品。”

　　布鲁斯笑着侧身看了一眼约纳斯，说：“英雄所见略同，所以咱们还得耐心点儿再看看，对了，迪克联系你了吗？”

　　“是的，克拉克已经带他回去了，2个小时前，他发消息跟我炫耀他们的‘大餐’。”约纳斯笑道。

　　布鲁斯含笑低头，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摆弄了几下后，他脸上的笑容更清晰了。

　　“原本我是打算今晚在家里给你和迪克一个小惊喜的，不过，”他把自己的手机递给约纳斯，让他看上面的消息，“我觉得现在说也正是时候。”

　　那是一张照片，一座被白雪覆盖的房子坐落在肃杀的墨色树林间，雪地红墙、木窗黑瓦，别有一番自在的风韵。

　　“这是哪里？”约纳斯自诩记忆力不错，但他发誓自己绝对没在布鲁斯的资产清单里见过这个地方。

　　“我在富兰克林县买了一片树林，那边离雪场也很近，我们下周可以一起去住一个星期，迪克上次不是很失望没能跟我们一起滑雪吗？”

　　虽然接二连三发生的意外打乱了布鲁斯最初的节日计划，但一个临时起意的国内游还是在可操作范围内的，为了这个小惊喜，布鲁斯还特意绕开约纳斯，亲自选定的这个位置。

　　“富兰克林县？”约纳斯问，“缅因州那个？”

　　“没错，刚好我还有个答应你很久却没实现的承诺，”布鲁斯拉住约纳斯的手腕，摩挲着他冰冷滑腻的腕骨，说，“那里现在还在封锁中，不过我跟人打了招呼，我们可以趁假期的时候抽一天去看看。”

　　从夏天到冬天，约纳斯心里转过不知道多少次念头想去看看那个让他在夏威夷都感受到的异常地带，但越拖延他就越下意识地不想主动靠近那里，好像不去看，一切就可以当做没有异常，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装作那个“震源”跟自己没有关系、不会影响自己的生活。

　　明明他有很多机会可以自己去探查，根本不必死守着布鲁斯那个带自己过去的约定，但约纳斯并没有这么做，他甚至没有委托克拉克去看看情况。

　　就好像他知道如果去了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一样，可分明那之后什么都没有再发生。

　　“其实我自己去看一眼就行，”他故作轻松地说，“买了一块地就为了临时去度个假？哇哦，布鲁斯，你的钞能力才是我无法理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