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渣滓》朝花柒拾

16、第 16 章

　　肮脏的房间，血迹和污渍斑驳。光线昏暗，影影绰绰看不出房间里的人表情。这里只有木舒一个人，他垂下头，可能是在回味毒品的滋味，整个人败落像破布娃娃。空气里是陌生的味道，地上散落的是针管和毒品。
　　木易进了房间，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失望愤怒。就像是每一次迎接哥哥回家。
　　他打开双臂，试图笑着对哥哥说。
　　哥，回家吧。
　　木舒闻言抬了抬眼皮，开门突然的光芒让他不适应，回避了一下。
　　“家？有那种东西吗？”他问，语气木木的，终于展现出表情，一片茫然，宛如走丢的孩子。
　　木易不再说什么了，他直接弯下腰，让哥哥半架在自己身上要带他走。
　　“哥哥，有木易在的地方就是家哦，哥哥啊，不会没有家的，只要哥哥想回家，木易就会立刻赶过来接哥回家哦。”木易这样说，轻柔却坚定。
　　木舒像终于回过神，他说：“木易是我弟弟？”
　　“嗯。”重重的肯定声。
　　“是啊，老子还有弟弟。”木舒突然自嘲。“像老子这种人居然有弟弟。”然后他大声笑起来，笑得弯下了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整个空间都是他的笑声。
　　然后他停下了笑，说：“弟弟。”
　　“嗯。”木易回应。
　　“花姐死了。那个拖我下水的biao/子死了。”
　　木易愣了一下，然后继续回答：“哥，我知道。”
　　“那我什么时候死呢。”
　　木易慌了，他抱紧哥哥，闷声说：“哥哥不会死，哥哥会长命百岁。”
　　木舒深吸了一口气，抬头茫然看了看天花板，继续说道：“不，弟弟，老子活不了几年了，老子是个烂人，是个败类，是个渣滓。老子不应该活着拖累你。”
　　木易抱得更紧，眼前这个人，明明还活着，但是却形同行尸走肉，让木易心里很难过。他想，花姐究竟是谁，对哥哥意味着什么，她的死为什么给哥哥带来这么大的打击。
　　木易嫉妒了，但是更加深刻的是心疼，对哥哥，对自己，或许还有自己那不容于世的感情。
　　“哥哥不是烂人，不是败类，不是渣滓。哥哥就是哥哥，哥哥是木易的英雄。”木易认真的看着木舒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于是木舒又嘲讽的笑了起来。他反驳道：“你错了，弟弟。那个biao/子不会放过老子的，她很快就会过来索命的。就算她死了，老子也不可能摆脱她。”说完，木舒疯狂大笑，表情癫狂，整个人陷入极度亢奋的状态。
　　明显因为毒品，他整个人的情绪陷入不可控制的状态。
　　木易大声叫着哥哥，想要制止他，但是没有用。这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死亡，不知道是不是悲伤，但一旦听闻，过去的以往便显现在眼前，然后陷入无休止的崩溃中。
　　木舒到底爱不爱花姐？显然一开始是爱的，但是这种感情消弭在两个人的互相折磨里，上升成了恨。而今又是一种让人无法明了悲哀的感情。
　　木舒摆脱不掉花姐，就像摆脱不掉毒品，当他决定离开场子，远离毒品和花姐的时候就注定摆脱不掉了，不然怎么解释那之后，木舒做梦全是那个抽着烟，吞云吐雾的最初那个漂亮的女人，还有那个一脸倔强，最初的自己。
　　木易带哥哥回家，可一路上，哥哥都陷入一种痴狂的状态，虽然木易能勉强制服这哥哥，但是没有车愿意载这对兄弟。所有人都冲他们露出鄙夷的表情。
　　木易后悔，就不应该一时逞能拒绝凯文帮他们安排车辆的提议。其实木易是对凯文生气的，因为哥哥是在凯文场子里复吸。可凯文无法阻止自己场子里的毒品泛滥，所以也不能够责怪凯文。
　　找了久，又一次被拒载之后，木易无力的坐在街头。这么远的距离，看来要一点点的走了。
　　“木易？”犹犹豫豫的声音。木易整个人僵住了，不想回头看身后的人。
　　那个人是席俊余。
　　但是席俊余跑到了木易的面前。木易低下头，不知道说些什么，但席俊余就显示的自然很多，像是遇到了老朋友。
　　“你们这是要回家吗，我可以载你们回去。”说着席俊余指了指自己一旁高调的玛莎拉蒂。
　　木易想拒绝，但是如果错过了这次承载他就不得不走上一天一夜。他不确定自己和哥哥是否能够忍受。于是他轻微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声谢谢。
　　上了车，木易能感受到席俊余一直在偷瞄哥哥，毕竟这是席俊余第一次见到木舒。
　　过了一会，席俊余问：“这是你哥哥吗？”
　　“嗯。”木易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懊恼，偏偏在哥哥吸毒后遇到了席俊余，这下子，这个纯真的少年会更加看不起他们这对兄弟吧。
　　“对不起。”
　　“啊？”莫名其妙的道歉，木易一时没反应过来。
　　“学校里的事……那个，我这几天去玩了，刚刚才知道……”
　　原来是这件事，但是跟他席俊余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木易摇了摇头，说：“这不关你的事，你不用道歉。”
　　席俊余有点着急，解释道：“不是，那个，其实你哥哥的事都是肖希放出的消息，我实在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那个……”这个青年纠结着组织语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跟你没关系，这都是我咎由自取，反正哥哥的事学校里迟早会知道。”木易一脸淡然。
　　“但是……”木易这次直接打断了席俊余的话。“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倒不如说这样的话能让我心里好受一点。席俊余，这是我的报应，你不要管。”
　　席俊余不说话了，安静的开着车。他人生中很少遇到木易这样的人物，所以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应对。
　　但是他看见了，木易的哥哥，衣服杂乱，表情癫狂，需要弟弟控制才能安全回家。显然是刚吸过毒。席俊余突然觉得，木易若没有这个哥哥人生会顺遂很多，怎么还会需要骗钱呢。
　　当到达目的地，木易下车，道过谢。正要离去，忽然被叫住了。
　　“木易，你离开吧，离开你的哥哥。学校不是有一个出国交换的项目，我能让你去，你到国外生活吧。”席俊余很认真，眼睛亮亮的，看着木易，由衷的希望能够帮助他。
　　木易叹了口气，他知道席俊余是为他好，但是这个人不明白，他和哥哥，是共生树，缺了一个，另一个也无法独活。
　　“不，哥哥在哪我在哪。”说完，木易拿出一张卡说：“席俊余，这里面有十五万，远远不够你给我的钱，但我会努力工作还你的。”
　　席俊余连忙拒绝，说自己根本没打算让木易还钱。木易坚持把卡塞了过去说：“收下吧，别让我活在对你的内疚里。”
　　于是席俊余收下了卡，不再说话。他逐渐有些明白，这两兄弟间坚不可摧的一种无形的羁绊，明白这两个人唯有同生共死，永不分离。
　　他看着木易离去，这个青年，不知何时背影变得宽阔有力，仿佛生活中有再多磨难都能够承担，不会再做那个一直被保护着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