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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大梦一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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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狐这次发病非比寻常。
他的状态很不好。
他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泪水无声而下,混合着汗水,湿透了全身。他脸上血色褪了个一干二净,连唇瓣都是惨白的。
白允祺死死咬着下唇。
他很疼,不光是头痛,全身都疼。
他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他没叫过疼;子弹嵌进肉里,他没喊过疼;无数枪林弹雨、刀光血影,即便是那年进九重塔参加成年试炼,与无数重幻境搏杀,伤口不断撕裂增加,鲜血染红所有衣物,九死一生,他也没这般痛过。
只有这几年,头疼病发作,他才感觉到一丝痛感。然而这次不一样,这种痛,比他所遭受过的所以痛苦还要痛。
他真的遭不住了。
“……写意,我好疼。”
脑海中记忆碎片翻滚作浪,一幕幕画面浮现,熟悉而又陌生,搅动着他每一根神经。
青筋爆出,冷汗一层又一层的落。
他的心口也痛,各种复杂的情绪喷涌而出,窒息般的疼痛,又像是扎了一把刀子,反复在他的血肉中搅动,叫他生不如死。
他终于尝到痛不欲生的滋味了。
“写意,救我……”
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少年蜷缩在床上,因为忍受着痛苦,脊背弯成了一张漂亮的弓。
记忆海将他淹没,无数个场景,无数张面孔,有人在他耳畔低语,有人在他身边嬉笑。
“一见岁月惊叹,二遇情根深种,不曾见过几点星光,想来不及你,眼眸透亮。”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没有遇见你。”
“你是我的光。”
“生当同百世欢,死当同碧落黄泉。”
“纵使飞蛾扑火,也心甘情愿。”
“小狐狸,我是你的……”
“……”
有一小少年,白衣红缎,有一双金黄的翅膀。于黑暗中降临,他展开双翼,从高处纵身一跃,如一道流光。
他挥动着羽翼,金色的光辉,仿佛高高在上的神子,从天而降。
他是一团火,划破了黑暗,照进了另一个人的心里。
这团火熊熊燃烧着,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燃烧着。直至有一天,这团火熄灭了……
流光璀璨,一闪而逝。黑白底片快速划过,是大片的血,这血液好似流不尽,源源不断,是滚烫的,灼烧了整片天地,一道颀长的身影轰然倒下,整个世界随之湮灭。
“不——”
心口撕心裂肺的痛,床单被揪成一团,眼泪止不住的流。
指节森然冷白,他浑身痉挛,不住的颤抖着。
“云少,二少他怎么了!这些药都没用,他到底怎么了?连您的血都不管用,这药明明能治的,为什么恶化了?少爷他为什么这么痛苦!”
写意抬头,看见白羽脸上的泪水,他竟然哭了。
他情愿替白允祺受这份罪。
也是,白允祺是什么人,张扬肆意,无所不惧。从前二十一年随心所欲,过的比谁都潇洒风流。他断不可能是如今这个样子。
他从来没有如此失控过。
可是他的药没有效果。枉他学医这么多年,自以为药人体质,药人血解百毒、消百病,到头来却还是束手无策。
一套银针铺开,他不知该如何下手。
“……所以,就算他活着,你们也永远不能在一起……”
模糊的女子坐在对面,温和声线残忍的下达了死刑。
女子缓缓道:“除非……”
除非什么?允祺想,你告诉我啊!
这个画面消失了。
白允祺的心脏又猛地一阵抽痛。
一道雪白的身影掠过,横冲直撞。那道白影拂过三生石,掠过奈何桥,至轮回斋界,堪堪停住了脚步。
“你疯了!”
有人大声呵斥。
彼岸花开,荼蘼开遍,灼目的红,是一大片烈焰。
那人就站在花海中,少年白衣胜雪,忽的弯起眼睛来。
他纵身一跃。
“疯子,真是个疯子!”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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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允祺折腾到深夜。
他这急病怪异得很,脑袋疼加心口疼,足足折磨了他七八个小时,期间药石无用,白羽哭了好几回,就差打电话通知白翼准备后事。写意纠结几次,还是动手了,白小狐被他的破天银针扎成了刺猬,不过没有多大成效。写意只好拔了针,只剩下头上的,然后抱着他,隔一小时给他喂一点血,云七在一边打下手。
后来,他忽然清醒,抱住写意,号啕大哭了一场。
夜已经深了,白允祺哭完就睡着了。
云七和白羽给白允祺擦了擦身子,以防他再出事,云写意随便洗漱一下,干脆躺在他床上,一起合被睡了。
白允祺睡得不是很安稳。
梦里是光怪陆离的世界,他出生,长大,在那个世界活着。
这像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所有嬉笑怒骂都是真的,他在那里过了精彩的一生。
在梦里,他有家人朋友,还有一个爱人。
一个非常非常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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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老板,你醒了!我们来谈谈昨天那笔生意吧!你看你的原买家都成那样了,肯定不会要货了,倒不如把货卖给我们绝少,我加倍收购,保证不让你吃亏……”
又是新的一天。
纪少爷面子里子都不要了,在任老板门前堵着,趾高气昂央求任老板把药卖给他,不对,是卖给“他家”绝少。
可怜任老板刚睡醒就被吓了一跳,差点没一口气撅过去。
北凰绝也在等任老板,这批货的归属,到底是看任老板。
然而任老板死不认账,非要把货给白二少。
“这批货是白二少和云医生早就订好的,我怎么能破坏规矩卖给旁人呢,这让我老任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即使北凰绝是一方大佬也没用,老任非常有职业道德,没有对恶势力(?)低头。
任老板试图和大佬讲道理:“绝少,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买卖不是这么做的,怎么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吧,况且这本来就是别人的货——”
“好,等他们下来,我和他们谈。”
北凰绝把玩着水果刀,一刀插进果盘里,才阴鸷的赏了他一个眼神。
任老板被那冷漠无情的眼神冻了一个激灵。
显然,北凰绝对这批货势在必得。
白允祺早上醒了,写意刚洗漱完,正要去拔他脑门上的银针,就见那小祖宗坐了起来,人还没清醒,眼泪先吧嗒吧嗒掉了一床。
“怎么了?”
白允祺摇头,他头昏脑胀的,还没有清醒,只知道哭。
没有声音的,只有眼泪,像决了堤。
他静静的哭着。
写意收回了银针,坐在床边陪着他。
良久,白小狐抹了把眼睛。
“我做了一个梦,可是好多我都不记得了……我脑子里多了好多记忆,是不是有人给我洗脑了,把别人的记忆一股子灌输给我,可是……”他说着,眼泪流的更加肆虐。
可是,如果是别人的记忆,为什么他如此难过?每每想起,都感同身受,痛的不能自已。
如果是他的,那就太匪夷所思了。这完全是另一段人生,网络小说才有的桥段。
可是这段故事,那些人,都像是活生生的,一举一动都牵连着他的情绪。有血有肉,让他没办法忘记。
两人在房间里交心。白允祺很信任写意,写意也信任白小狐。
其实允祺并不记得多少,只知道那是一个玄幻世界,他是灵界少主,有一个爱人。后来他闯祸太多,九天六界多的是仇敌,他的爱人为了保护他,被那些仇人杀害了,他就跳了冥界地府的轮回斋,去寻找爱人的转世。
然后的记忆就很模糊,他一想就头疼。这些记忆很真实,好像原本就是属于他的。
这是他的前世吗?
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告诉他,这是真的。
纸巾扔了满地,白小狐的眼睛都哭肿了。
尽管再难以置信,好友都这样了,云医生也姑且相信。
写意问他:“你爱人叫什么名字?”
白小狐皱眉,“他是个男的,叫千殇嗜……不过,他娘给他取的名字是北凰绝。”
云写意:“???”
半晌后,写意:“谁攻谁受?”
“?”
白允祺:“云写意,你被谁魂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