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烟》一只小白鲨

67、大悟

　　“三年前，礼骞去烟馆找你，你众目睽睽之下…强亲了他。”
　　“跟着礼骞一同去的随从好不容易拉开了你，礼骞喝止了他们，亲自抱你回了韩公馆。”
　　“这一路，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对你的情谊。”
　　“礼骞送你回去之后，就赶回了北平，跟他父亲坦白他喜欢男子，他父亲发了很大的火，几乎要把他打死。”
　　说到最后一句，那个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心疼儿子的秦夫人连声音都有些哽咽。
　　“礼骞自小，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改变心意，他父亲想着他只不过是年少无知，跟他谈判若是三年不与你联络，把他父亲交代他的事情都做好了，回来便由他去。”
　　“可他今日回来，却同我提考虑姻亲的事。”
　　秦夫人一双泪眼抬起望着韩烟，含着无声的谴责。
　　“你到底……”
　　韩烟听到这里，再也按耐不住了。
　　他此生从未有过这般无措，连指尖都在发着颤。
　　“安姨，我现在，不能跟你说了。”
　　脑中空白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都打着颤。
　　“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办。”
　　韩烟感觉自己，已经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尾音刚落，都来不及等秦夫人回话，他转身就往门外跑去。
　　守在门口的洪宇只见门“哐当”一声被人推搡开，一个人影风一样从门内跑了出来——
　　“哎！少爷！这么晚你去哪啊少爷！”
　　北平已是夜色阑珊。
　　韩烟一个人在没有人的街上跑了很久，像刀子一样风刮在脸上，已经麻木的有些失去知觉，不停起伏的胸膛疼的也像是要炸裂开来。
　　凌晨的北平，起了一层浅浅的雾。
　　乳白色的薄雾中，只有韩烟一个人在跑着。
　　但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迷雾，却是消散了不少。
　　哥哥回来之后，若无其事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是他，哪怕他是真的完全忘记了这个事情。
　　所以那次在车上他说他牙疼的时候，哥哥才会那般迟疑。
　　那自己每一次失控之后又迅速的划清界限留有兄弟余地的戏码。
　　在哥哥眼里岂不是与当日烟馆之事如出一辙。
　　都像是他在该死的作弄哥哥啊。
　　想到这一点。
　　想到那个，哪怕面对自己如此反复又恶劣的行径，始终如一的对他保持着温柔的人。
　　想到他，后座的迟疑，雨夜拥抱的颤抖，露台上的无措，喂食的悉心。
　　韩烟的心简直疼到不能再疼。
　　他精疲力竭的慢慢慢慢停了下来，看着空无一人的空旷街道，朝着遥不可及的梧园的方向，韩烟抬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韩烟啊韩烟。
　　你真是，罪大恶极。
　　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在上海无论到哪里大家都默认他喜好男子。
　　他名声素来不好。
　　但哥哥呢。
　　从小品行端正，天之骄子、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的哥哥。
　　他又是如何被人看待的。
　　韩烟平素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对秦水指指点点，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秦水身上这最大的污点正是拜他所赐。
　　韩烟扶着自己的腿慢慢起身，准备继续往梧园的方向过去。
　　怎料雾中突然杀出几道刺目白光——
　　“什么人！抓起来！”
　　随着一声怒喝，韩烟这才想起来，北平近日戒备森严，正全城严令宵禁。
　　他刚往后退了一步，还未等他行动，一整队的巡逻兵便已经冲到他面前。
　　刹那数十支黑黝黝的枪口齐齐对准了他——
　　“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