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烟》一只小白鲨

39、万籁

　　韩家的私人飞机上，韩烟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不知是不是因为美人悦的劲还未褪去，韩烟总感觉浑身上下一阵燥热，那该死的欢愉再度密密麻麻侵蚀着他的神经，像无数只酥若无骨的手撩拨抚摸着他。
　　韩烟烦躁的一把扯开领口，晶莹的领扣滚落在价值不菲的地毯上，他却还嫌不够解闷，又脱下了沾血的西装外套，仅着一件薄衬，却依旧无济于事。
　　淮帮少主的身边总是不乏称心服侍的人，无论是哪个方面。
　　却唯独此时。
　　只有他自己身处私人舱内，还有这万籁俱寂。
　　韩烟深吸一口气，将发拢至耳后，思忖片刻，起身走进舱内的洗手间。
　　他要做一件曾还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的时候才做过的事。
　　恰在此时，飞机破过云层，像一只巨鸟翱翔于天际，月光也不分颜色，将世界万物笼上一片灰蒙，这个像是用铅铸造的世界里，好似没有什么生命是有活力的，只有这静谧的天地，与缄默的万物。
　　韩烟也在此时升至云巅，脑中霎时一片空白，不受控制的喃喃低吟着：
　　“秦水……”
　　韩公馆内—
　　韩缙坐于会客厅主座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一把古朴锋利的小刀，堂下一人被捆着，身着华袍，却已是斑斑血污。
　　往日热闹富丽的韩公馆，此时却静悄悄的，会客厅也只亮了极小的一盏灯。
　　以至于无法照亮整个大堂。
　　“把他的脸抬起来。”
　　堂下严正以待的手下即刻上前，将那人粗暴的押了起来。
　　慕尧扶了扶眼镜，静静的给韩缙沏茶。
　　那人脸上有血迹，却依然神情自若，带着一贯的冷漠疏离。
　　韩缙脸上展露出玩味的笑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主意，他起身，信步朝那人走去。
　　那人依旧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韩缙像是打量着猎物，饶有兴趣的在他身旁踱着悠闲的步子。
　　“说来也是缘分，你姓韩我也姓韩。”
　　唠家常的亲昵语气，仿佛现在的形势不是这般剑拔弩张，悠闲的像是平日在茶室里饮茶聊天。
　　那人依旧不为所动，充耳不闻。
　　韩缙也不恼，继续笑眯眯的自说自话。
　　“所以这韩公馆就算是易主了，也不必改名，倒是省去了一道工序。”想了想，他又侧了侧脑袋端详着那人，无辜的问道，“你觉得呢？”
　　那人胸口微微起伏，却依旧闭口不言，此时连带着眼睛都闭上了，不想再看韩缙这般惺惺作态。
　　韩缙大笑，笑得直不起腰，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他笑够了之后，突然又正色道：
　　“韩爷，看在你近几年这般信任我的份上，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韩缙背着手，又在韩清远身侧踱起悠闲的步子。
　　“从前有个小乞丐，跟着他的疯娘在街上乞讨。”
　　他语调轻松，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后来疯娘死了，告诉他让他去找他爹，小乞丐高兴啊，原来自己还有爹，后来小乞丐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了他爹，结果你猜怎么着？”
　　韩缙提高了声音，像是讲一个有趣的故事，还抛出了问题，但韩清远除了呼吸什么动静都没有，他并不想听这个故事，只当是韩缙又变着花样想羞辱他。
　　韩缙也不恼，笑着继续说道：
　　“结果他爹不认他，还吩咐手下把他拖出去打死。”
　　慕尧沏茶的手一顿。
　　韩清远冷如寒铁的表情瞬间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说，这个故事是不是既有趣，又似曾相识啊？”
　　最后几个字却是一字一顿，说到最后几乎含着滔天的恨意，咬牙切齿。
　　韩清远身躯一震，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此时凝结。
　　他极慢的睁开眼。
　　韩缙笑眯眯的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眼神却不带一丝温度。
　　“我该叫你什么？”他纡尊降贵的躬下身，极慢的靠近韩清远。
　　“爹？”
　　韩清胸口剧烈起伏，目眦欲裂，因受伤而沙哑的喉咙，终于发出了今夜第一道声音……
　　“你……”
　　他却没有机会再说第二个字。
　　因为韩缙手中的那把刀极快的刺穿了他的胸膛……
　　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今夜又添了一道浓重的血腥之气。
　　韩清远最后倒下时，听到头顶上虚无的传来韩缙飘渺的声音。
　　他说。
　　“或许你可以喊我，韩慕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