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烟》一只小白鲨

101、神明

　　秦水的部下倒是司空见惯，奉天那边的军官却是面面相觑，一名年纪稍长的上校面凝如水，两道剑眉拧巴在一起。
　　他不是没听说过达官贵人之中有兴这个风气的，多半都是与哪个戏园子里的貌美戏子，他平日虽嗤之以鼻但也不至于太过反感。
　　看着头发长长面容姣好的韩烟在秦水怀中那副乖顺的模样，许洲城的眉一蹙再蹙，若此番大费周章只是为了一个承床第之欢的下贱戏子，他真是厌恶到了极点，对秦礼骞也大为改观。
　　“大帅，我等先去前面开路。”
　　许洲城说的话听似恭敬，语气却十分生硬，帽檐下的眼睛正视前方，好似再多看一眼都会污了他的眼，一夹马肚马儿便一溜烟绕过秦水韩烟，余下的奉天军官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要知道上校上面就是少将，已是他们这群人中最高的军衔了。
　　韩烟微微眯着眼打量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眼神意味深长。
　　韩烟从来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待他，却丝毫不能容忍别人对秦水不敬，他勾起的唇角慢慢放下，薄情的唇不悦的抿成一个危险的弧度，原本含着笑意的凤眸也一点一点冷了下去，漆黑的眼珠里透着沉沉寒意，不自禁露出了淮帮少主原有的模样。
　　若说他前一秒像是媚人悦主的狐，这一刻便是龇了牙的狼。
　　许洲城若见了他这副阴戾模样，决不会草率以为他是以色侍人的戏子。
　　而秦水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是盘算什么注意，便一把将韩烟打横抱起。
　　要知道韩烟虽然偏瘦却也是身量不小的男子，但秦水抱起他却丝毫不见吃力，怀抱又紧又稳，足见力量惊人。
　　韩烟一被秦水抱起便敛了戾气，顺势往秦水胸口一靠，慵懒至极。
　　秦水抱他上马，二人同乘一骑，韩烟又跟没长骨头似的歪在秦水身上，秦水亦十分受用。
　　两人你侬我侬，身后不少人神情有些微微不自在，要知道秦水家世显赫作风正派，涵养相貌无一不是顶好，本就引人崇拜，但他又与那些太子党不一样，秦家动荡，他枪杀蒋威睿立威，铁血手腕把周遭大大小小军阀治的服服贴贴，在他们心中无异于神，但平素不苟言笑、清心寡欲的“神”此刻却与同为男子的人如此亲昵，这一幕便造成了巨大的视觉冲击。
　　“对了。”
　　靠着靠着，韩烟突然想起来一个事，或者说是一个被他抛之脑后的人，于是他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嗯？”
　　秦水找到韩烟之后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音色温润。
　　“洪宇呢？？”
　　韩烟光顾着跟秦水腻歪，此时才想起自家小弟。
　　他正想着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却也一直想不太起来。
　　秦水停顿了片刻。
　　韩烟仰脸看他，慵懒的猫儿眼睁的大大的。
　　秦水沉吟片刻：“他说他先回去了。”脑海中却浮现了洪宇被秦水副官押上车时扒着车门哭爹喊娘的一幕。
　　“真的？”
　　韩烟看着秦水极其不自然的神色发出了疑问，他是怎么也不信洪宇会丢下他一个人先回去的。
　　“嗯。”秦水错开他的目光，正视前方，稳得八风不动。
　　“哥哥，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韩烟起了坏心，故意把脸往秦水跟前凑，难得一见哥哥如此心虚的模样，有趣有趣。
　　秦水的回应却是抬手轻轻捂住了他眼。
　　长着薄茧的掌心带着他的温度贴在细薄的眼睑上，温柔又炙热。
　　说来也奇怪，只要一碰到秦水，韩烟便会毫无理由的放软，仿佛他触碰过的每一寸都是他致命的弱点。
　　韩烟的唇角极慢的扬起，虽眼前暂时失去了光亮，但他却放心往后一仰，不出意外的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正巧此时冬日放晴，光辉散落在二人身上，林子里扇动一阵和煦微风，裹挟着松林清冽气息，韩烟慵懒的倚在秦水身上，突然的就想起了在凤栖山脚下做的那个梦。
　　此时他梦中的那个神明。
　　就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