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东海三太子》吞日月

15、取经

　　却说敖丙到了西海龙宫，问过叔父敖闰，得知敖烈所焚明珠的确不是御赐之物，只因圣人与玉帝有令，才给敖烈安了一项莫须有的忤逆之罪，等候天庭发落。

　　于是敖丙便转道去了兜率宫，太上老君早知他要来，派玄都法师在门口迎他。

　　先前被孙悟空打翻的八卦炉如今又燃起了三昧真火，重新为玉帝炼制金丹。看火的道童规规矩矩地朝玄都、敖丙行了礼，又坐回去继续摇动蒲扇。

　　老君正在低头打量一条木鞭，只见这木鞭长三尺六寸五分，分为二十一节，每一节又刻着四道符印，共有八十四道符印。

　　见敖丙入内，他将木鞭放到一旁，说道：“我知你此番为西海三太子而来，敖丙，你可曾听说过佛门的天龙八部？”

　　敖丙道：“所谓八部，乃是指天众、龙众、夜叉、乾达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摩睺罗伽，他们似人非人，常于佛祖座前听法。由于八部之中以天众、龙众最为重要，因此又合称为天龙八部。”

　　老君颔首，徐徐说道：“那日，如来佛祖收服了孙悟空，又请求玉帝准许他在四海龙族中寻一龙子，留待来日为他的徒弟金蝉子做个脚力，共赴灵山求取佛法真经，教化众生。玉帝道西海龙宫紧邻西牛贺洲，干脆就命敖闰献上一子，待功德圆满后，还可受封为佛门的八部天龙广力菩萨，也算造化一场。敖闰得知此事，称三子敖烈桀骜莽撞，不受管教，愿借九九八十一难使其修成正果。玉帝允之，是以惹出这一番动静。”

　　“取经？”敖丙恍然道，“先前听闻天蓬元帅因为与哪吒争斗被贬下凡间，莫非也同此事有关？”

　　老君道：“为了度过此次劫难，如来特意遣二弟子金蝉子下凡轮回十世，而我和玉帝也派出了天蓬元帅和卷帘大将，届时做那金蝉子的徒弟，保他安全抵达灵山。只是这大弟子的位置，却是非孙悟空莫属。”

　　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敖丙一眼。

　　敖丙垂眸，心中却暗暗思索老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用意。

　　这时，老君忽然拿起木鞭，问敖丙：“你可知此为何物？”

　　敖丙摇了摇头。

　　老君道：“你截教门人之所以至今仍对天庭怨声载道，实因两样法宝，一是封神榜，二是打神鞭。当初他们死后封神，神魂始终受封神榜桎梏。只要姓名一日不曾从榜上抹去，便得一日供天庭驱策。凡有不从者，只需祭起打神鞭，就能让他们受钻心剜骨之痛，甚至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敖丙闻言，神色一暗，低声问道：“大师伯，这便是打神鞭吗？”

　　老君道：“孙悟空抢了封神榜，来日定会交到你手上。我得了道祖嘱咐，如今已同玉帝商议妥当，欲将打神鞭与封神榜一同托付给通天师弟。”

　　敖丙愣住，不可置信地望向老君。

　　老君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何谓自然？日升月落，四时轮转，生老病死，循环往复，这便是自然，亦是天道。然而仙佛神道，凡修得正果者，皆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从此跳出轮回，不死不灭，岂非逆天道而行？是以天道屡降劫难，既是惩戒，亦是警示。先前佛门仅传小乘佛法，难与玄门争夺信众。而今如来欲传大乘佛法，可使天下苍生度亡脱苦，寿身无坏，虽是慈悲为怀，却不为天道所容。”

　　敖丙道：“倘若当真能够度化苍生，便是莫大的功德，即便违逆天道……”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修身自持已是不易，更遑论传经普度众生。”

　　老君知他言下未尽之意，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倒不愧是通天师弟的弟子，心中始终存着那一线生机。只是你可曾想过，大乘佛法普度众生，这众生是凡人，还是精怪，是牲畜，还是草木？万物无不枯落，各复反其根而更生，乃道之所常行也。人非天地之主，岂能超脱万物而得长生？须知便是大罗神仙，若遇量劫，也难逃陨落。”

　　说到这里，老君挥了挥手，命玄都法师退下，又对敖丙说道：“道祖已算得佛教气数有异，届时不仅灵山诸佛，就连天庭也要受其牵连。”

　　敖丙问道：“莫非九九八十一难之后仍有劫难？”

　　老君道：“此劫非同小可，一旦历劫失败，圣人之下，神佛俱灭。唯一的生机，却是在你师父通天教主身上。”

　　敖丙的目光落到打神鞭上，缓缓说道：“原来如此，大师伯与天庭是想以截教弟子为注，令师尊出手。”

　　老君道：“封神一劫，截教核心弟子身虽死，神未消。可这回通天师弟若是不肯出手，便当真要失去所有弟子了。”

　　敖丙道：“师伯为何不亲自前往碧游宫，反而要弟子代为传话？”

　　老君叹了口气：“当年我与你二师伯联手接引、准提一起破了你师父的诛仙阵和万仙阵，以至于不计其数的截教门人死于阵中，又有你大师兄多宝道人被我度去西方，做了多宝如来。之后你师父迫于道祖勒令，与我握手言和，可是心中难免怨恨于我，只怕不肯听我多言。”

　　敖丙收下打神鞭，稽首道：“师伯有令，弟子自当从之。”

　　他心事重重，正要离去，忽然想起五行山下的孙悟空，于是又对老君拜道：“师伯，弟子有一不情之请。”

　　老君了然道：“可是与那孙悟空有关？”

　　敖丙道：“弟子亦是四海龙王之子，愿代敖烈与孙悟空一同前往灵山求取真经。”

　　老君道：“不过是一只天生天养的石猴，你何须为了他，丢开脸面做那取经人的脚力？”

　　敖丙道：“封神一战，我截教金光仙、灵牙仙和虬首仙分别做了阐教慈航、普贤、文殊三位师兄的坐骑，之后又远赴西方佛教，至今不得回。如今我送如来弟子求取大乘佛法三藏，虽要踏遍千山万水，也不过花费数年光景，又算得了什么？”

　　老君道：“既然你心意已决，便回去知会你师父一声，免得来日他为你这个爱徒闹上三十三重□□我讨说法。”

　　敖丙拜谢，又向老君求了治眼疾的灵丹，这才带着打神鞭退下。

　　他在兜率宫耽搁了许久，孙悟空早就等得望眼欲穿，偏偏玉华道人还在他耳边反反复复念诵经文，令他不胜其扰。

　　云龙真人也乐得看热闹，虽然面上仍是冷冰冰的，手里却偷偷摘了一根野草，往孙悟空的耳朵挠去。

　　敖丙站在云上看了一会儿，见三人吵吵闹闹，又一派和乐，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孙悟空同他心有灵犀，当即抬眼往云上望去：“兄长！兄长回来了！”

　　敖丙按下云头，走到孙悟空面前蹲下，又取出灵丹，说道：“此乃大师伯所赐灵丹，可药到病除，你且服下。”

　　孙悟空笑嘻嘻道：“兄长，我一双手都被这五行山压着呢，还是你喂我吃下吧！”

　　一旁的云龙真人闻言，忍不住挤兑道：“孙悟空，你也是老大不小的猴了，怎么吃颗药丸子还要三太子喂你？”

　　孙悟空道：“说得轻巧，换你被如来的五行山压五百年试试。”

　　敖丙叹了口气，用手指将灵丹轻轻推进孙悟空嘴里，然后向玉华道人要了一壶水，让孙悟空喝下，问道：“眼睛可是舒服些了？”

　　“舒服，舒服！”孙悟空连连点头，“兄长再喂我一颗吧！”

　　敖丙点了点他的脑袋：“无病无灾，还吃什么药？莫要淘气。”

　　孙悟空道：“谁叫兄长喂的药甜得跟蜜似的，因此才想着多吃两颗哩！”

　　玉华道人见状对云龙真人说道：“你说孙悟空老大不小，我瞧他分明还是孩子样，得三太子这个做哥哥的哄着。”

　　云龙真人道：“不过是仗着三太子脾气好。”

　　敖丙仔细打量着孙悟空的眼睛，见被三昧真火燎出的红印始终不消，安慰道：“这一双火眼金睛倒也别致，且当作一个教训，日后切莫轻敌。”

　　孙悟空忙道：“记着了，记着了！”

　　敖丙道：“我要回碧游宫见师尊一面，你不必挂念，待你从五行山下出来，我定来接你。”

　　孙悟空自然不舍，敖丙便将做脚力共取真经一事说了。

　　孙悟空大惊，立刻挣扎着想爬出五行山，怎奈如蚍蜉撼树，不过白费功夫，他叫道：“岂有此理，兄长堂堂大罗金仙，焉能受此折辱！我就知道如来老儿不是好东西，什么大乘佛法，什么取经人，待我出来，非得杀了那金蝉子转世不可！”

　　“悟空，不得妄言。”敖丙正色道，“取经非是儿戏，一旦出了差错，免不了牵连三界众生。你的性子少不了人从旁劝诫，我放心不下你，同去灵山也好有个照应。”

　　孙悟空眼中噙泪，懊悔道：“是我连累兄长！”

　　敖丙道：“你为我夺四剑，窃蟠桃，盗金丹，甚至连封神榜都偷了。你道自己连累了我，我却觉得欠你良多。悟空，我心意已决，你不可再为我闯下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