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天子师兄的小师弟（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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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清三年十二月甲辰，偌大的宫城内弥漫着满满的过年的喜庆气氛，就连一贯存在感不强的后宫太后也大方的给宫中诸人赏赐了不少小玩意，算是为这过年过节添上一份喜气。
大年三十，天子赐宴，有资格于宫城中饮宴的官员大臣不多，但凡到场的几乎都是王朝中的顶梁支柱，个顶个的能力出众不说，朝中的地位也是不可小觑。
——如此一看，毫无预兆的现身宫宴之中，且于宴中席位还十分靠前的楼澜，在这一众王爷大臣中就变得极为的突兀了。
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种种稀奇古怪的目光，楼澜心中是忍不住的苦笑。
然而这般正式的宫宴之中，即使他内心想的再多，可这面上他却还是不得不继续维持着杨小公子不动如钟的端正仪态，并且在某些人朝他举杯示意的时候同样的礼貌微笑，顺带一起举起了桌上酒盏。
如此这般，楼澜靠着自个儿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和一身被生活磨练出来的强大演技，然后硬是顶着一张清俊端方的君子面孔，不动声色的在这场宫宴中坐到了最后。
觥筹交错间，也不是没有人借着酒意有意无意的过来向楼澜打探些有的没的。可还是那句话，楼澜自身演技过硬，而来此饮宴的官员大臣也鲜少会是傻大胆。几番隐晦的交锋后，两方人自然会偃旗息鼓，然后你好我好的喝上一杯也就作罢了。
又是一杯清酒下肚，感受着甘冽的酒水从喉咙间划过，楼澜有些昏沉的脑袋开始滴滴滴的发出警报。
不能喝了，再喝下去怕是要失态了……
然而理智上是如此告诫自己的，可当下一秒又有人朝他举杯的时候，楼澜仍旧是举起了手中酒盏——
“下官惶恐，世子客气了。”
不得已又满饮一杯，可当楼澜放下酒盏再次抬头后，却冷不防被一张突然凑近的脸庞给吓了一跳！
“杨编修怎么会一副见鬼的样子，难不成本世子长得很吓人吗？”
含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楼澜一边强忍住心中的厌恶不适，一边勉强扯出了一抹笑意，恭敬道：“是下官失礼了，请世子恕罪。”
盯着对方因为低头而露出的一截莹白的脖颈，晏明曜眼神一暗，再出口的话就似乎变了个味道：“恕罪就说的严重的了，杨编修不如再与我饮一盏酒吧，如此我们也算是把这一茬揭过去了如何？”
“世子吩咐，下官自然从命。”
掩下眼中的寒芒，楼澜依言又与对方互饮了一杯。这次再放下酒盏后，楼澜的脸色已然是肉眼可见的浮现出了一道红晕。
眼前美人脸颊微红，眸光迷蒙，恰是一副诱人犯罪的好模样，见此情状，晏明曜更是脚下生了根，走不动路了：“我看阿晟你似乎是有些不胜酒意，不如我扶你出去走走如何，我们一起……”醒醒酒。
“杨编修，陛下传召，请您随我来。”
晏明曜色迷心窍的话语被来人打断，正想发怒，可在将将看清来人是谁后，他瞬间换了副脸色：“陈公公。”
“见过世子。”陈义笑着行了礼，又道，“世子请见谅，奴婢得带杨编修先走一步了，陛下那边传召得急，奴婢不敢耽误。”
“无妨无妨，陛下传召是头等大事，我怎能耽搁陛下的事情呢。公公请随意，很不必管我的。”
连连摆手，晏明曜识趣的说了一番漂亮的场面话后，也就往后退了一步，放人离去了。只是当人背过身，不疾不徐的往后殿走去时，他的眼中却划过了一丝厉芒，本还带笑的面色也随之一沉，神色已然是不算好看。
一个阉人罢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不过你们的好日子也就这么些时候了，再等等，只要再等等……看他一会儿怎么收拾你们！
晏明曜的“雄心壮志”如何暂且不提，只说这会楼澜突然被带着往后殿走去，走了一段路后，他却有些迟疑了：“陈公公，陛下可曾吩咐过您旁的什么话？这后殿……”
“杨编修不必担心，陛下此时就在后殿等您呢，您随奴婢来就是了。”不同于在晏明曜面前的矜持和冷淡，陈义对着楼澜却是一副极为和气的模样，脸上笑容看起来也真诚许多。
楼澜见此也只能应是，然后默默地跟着对方一路拐到了宫殿后殿，直到见到了那位在殿中背手而立的英武天子——
一身明黄龙袍，看来应该是本人无误了。
楼澜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才略微的松了松。待他踟蹰的往里走了几步，殿中天子也转过了身，面上原是一贯的冷凝沉稳，只是在看到楼澜进殿的身影后，那股子漠然却全数化为了说不出的温柔。
噗通——
楼澜的心脏顿时一跳，熟悉的心动再次席卷了他的感知。不过这次有了准备，他也只是脚下步伐停了一瞬，然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微臣杨晟，拜见陛下。”
心知自家这个小师弟一丝不苟的性子，晏清行在制止了无数遍还是无果后，也就不多费工夫了。只是同样的，他阻止不了对方周全的礼节，对方也一样无法拒绝他之后的命令。
“爱卿请起，你也与我一同坐下吧。”
亲手扶起楼澜，晏清行照旧拉着人在自己身旁入座，眼神中的温和仿佛要将人溺毙：“好久不见，阿晟近来可好？”
做事是否顺利？身体是否安康？心情是否愉快？有没有想我？可……愿意与我答复了吗？
晏清行心中所有想问的话语统统只汇成了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近来可好”，可看着对方温柔缱绻的眼眸，楼澜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劳您惦念，晟近来一切都好，并无什么不顺心的。”楼澜心中叹气，面上也微微退了一步，“年关将近，陛下想必也是公务繁忙，晟斗胆请您务必保重身体，万万莫要劳损了自己才是。”
那么大的一个黑眼圈，当所有人都是眼瞎是吗？！
楼澜语气中的软化让晏清行眼睛顿时一亮，属于帝王的敏锐嗅觉更是让他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立马就乘胜追击：“这些日子确实是略忙了些，只是我身边没人看着，有时也就顾不上许多了，我以后尽量注意……”只是如果某人愿意在他身边看着那就更好了！
楼澜自然是读懂了对方的言下之意了，对晏清行这一番故作示弱的用意也是心知肚明。不过——
“要不我给您按按吧，当年祖父累了也是我给他揉按的穴位，虽然技术不太好，但呃……”
无语的看着眼前对方迫不及待的“递上来”的后脑勺，楼澜眼中的无奈浓得几乎化不开——行吧，看来他直接动手就行了。
“……您坐稳了，我要开始了啊。”
说是这么说，但当楼澜真的打算上手的时候，他还是认真招呼了一声。
毕竟也是实打实的第一次，摸索着揉按穴位的楼澜在动作上不可避免的带着些生疏，揉按的力道或轻或重，想来也知道肯定没那些太医院的圣手们揉按得舒适。
只是虽然楼澜自觉自己手法一般，但被他服务的对象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
“老师好福气，师弟的手法当真是极好的。”
晏清行双目微合的半靠在椅背上，神色放松，说出的话中更是带着满满的真诚：“我觉着太医院的那群太医都没师弟你的手艺好，什么时候师弟也抽空教教他们，让他们能学到你的四五分本事也就好了。”
……帽子太高，他戴的难受。
楼澜愈发的无语，要不是他还有点自知之明，怕不是要被夸得以为自己是圣手再世，初初学手艺就能突飞猛进得能当人老师啦！
“陛下谬赞，微臣这点手艺怕是还入不得太医院的大人们的眼，不敢居师者之位。”
“反正我觉得不错。你这么一按，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省了不少，比之前舒坦多了。”面露享受，晏清行惬意的眯着眼睛，然后冷不丁的打了个直球，“若是以后师弟你能一直帮师兄我按按就好啦，那样我想我估计能成为历史上最长命的天子吧，也算是一代佳话？”
一代佳话不是这么说的吧，历史上的那些名臣贤主知道了会哭的。
楼澜无言以对，索性手上动作不停，哼哧哼哧的继续卖力气。
他算是知道了，多说多错，对方只要有那个想法，无论如何都是能把话题拐到他想拐的地方去的，根本防不住。不过……
楼澜的沉默自然是被晏清行察觉到了。然而自从那次说开以后，时间已然过去了小半年，仔细算来他都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这样和对方这样单独相处过了，如今这一见面，实在是情难自抑。
这小半年来，他一方面命人将之前的那些个流言清理了个干净——如今明面上已然是没有人再谈论那些个荒谬的言论——一方面却是把精力大多都放在了肃清忠肃亲王的势力上，争取早日排除这等不安定因素，如此才能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他人生的最重要的目标上。
而经过一系列的布置再加上之前多年的安排后，忠肃亲王的势力在短短时间内也着实是被他拔除了大半。只是后来对方有了防备，他也要防止对方可能狗急跳墙，因而临近年关后他也就略微的松了松手，没再把人逼得太紧。
结果，他这一放松，加之心心念念的人又近在眼前，这不，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你……”
晏清行还想再说些什么委婉的表达一番自己的心意，然而当他开口的那一瞬，门外突如其来的喊杀声和兵器交击却让他神色一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陛下！”
在殿门外亲自守门的陈义匆匆走进殿中，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急和慌张：“陛下，贼人入宫，门外御林军快顶不住了，奴婢替您挡上一会儿，您带着杨编修就快些逃吧！”
“四弟好兴致，宫宴上还私下召见美人，如今要逃跑了，居然还有心思把美人带上，果然如传言一般是个痴情种啊！为兄佩服、佩服！”
未完全合上的殿门被人一脚踹开，不等殿中人反应过来，一道张扬至极的声音已经传入殿中，话中的语义更是让殿中的几人脸色顿时大变。
这些人来的竟然是这么快的吗？！前殿的那些大臣官员们呢，不会都出事了吧？！那样这晏家王朝可就真要乱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天子师兄的小师弟（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