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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老板,请你自重(四) ...

  •   彻夜未眠,安然早已不似昨夜那般还有还手之力,此时她更像是那个待宰的可怜羔羊,任由那贪婪之人索取无度,上下其手。
      白天不比晚上,安然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可这句话错了!白天更胜于晚上!
      等她终于能够把那贪婪的恶人拦下的时候,日照西斜,已是黄昏了。
      “姐姐,你饿不饿?”
      “唉,姐姐肯定饿了,姐姐想吃什么呢?”
      “不对,得先看看家里有什么。”
      “姐姐,你家太大了,冰箱在哪呢?厨房怎么走?”
      王语故意逗她说话,可安然理都不想理她。
      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人看似无害,她好心收留,竟然把自己整成如此狼狈模样。
      王语猜不到安然的想法,一丁点都猜不到。所以,她各种强行搭讪无果之后,自行走开了。
      安然正好奇的时候,只见王语回来,长臂一勾,便把安然抱在怀里,走进了浴室。浴缸里,注满了水,水温合适。
      她轻手轻脚的把安然放进水中,枕好靠背以免滑进水里,揉肩捏背,服务好不周到。
      人置身在水中总能找到一些久违的温暖和熟悉,这种身体记忆可能来源于每个人的胎儿时期。安然此时,是真的感受到了松弛。她盯着波光粼粼的水出了会神,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侧头看王语。
      只见王语神色如常,表情里,没有夹杂一丝欲望。她轻按几下,安然就觉得疲劳缓解些许,随后不多时,身心舒畅,甚至觉得自己还有点享受。
      “语……”
      “嗯?”
      “你的……手,有魔力吗?”安然才问出口,就发现这话怎么都不对,她偷偷瞥了眼王语,好在眼前这人暂时没有化身禽兽的迹象。
      “你说这按摩手法吧,这是跟我以前的理疗师傅学的。”王语笑道。
      “那你……”
      “我啊,出社会早,统称就是啥都干过,啥都知道点。”王语手上不停,继续解释道,“我刚跟爸妈出来那年还不满十八,在小作坊里打小工。后来满了十八就跟爸妈一样做了一个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车间女工。再后来的某一天,突然就开了窍,想重新回到学校学习,跟家里掰扯了半年终于办妥了入学手续。在学校就特别珍惜机会,毕业以后一心想靠专业吃饭。但是吧……人都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话是对的。哪个毕业生不想靠专业,我一个复读生压根没什么优势。爸妈盘了个门面,把我送去跟师傅学理疗手法,学成就在店里呆着帮忙。没开多久家里又突逢变故,我就重新回到车间里。也好在自己争气,后来凭借着自己身上这点读过两年书的能耐,到了仓储部门做了主管。后来啊,我跟家里闹掰了,就一个人离家出走,来了这里。”王语说的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事不关己。
      安然听的难过。她家底殷实,从来没体会过生活的艰辛不易。但她随着这些简单描述,脑海里仿佛有一个个场景,每个场景里都有少年时直至后来的王语的样子。她握住王语的手,微微啜泣。
      “好了,哭什么,都过去了。我其实还挺佩服自己的,你不觉得吗?我一个不到而立之年的人,却比别人多了这么多可吹嘘的资本,多厉害。”王语反过来柔声安慰。她看不到自己现在唇角微弯的样子,那样的摄人心魄。安然就在这种温柔中,感觉到自己的身心一点点沦陷。
      抽回手,王语一手将安然从水里捞出来,随即另一只手的浴巾就已经把她裹了起来。还是双手抱回到床上,她柔声道,“姐姐,你这么辛苦,肯定饿了。澡也洗完了,我看了冰箱的食材倒不多,几乎是空的,我去给你煮碗面吧。”
      安然躺在床上,眼前这人的一番话让本就在沦陷中的她突然下坠,彻底把双脚陷进了这无边柔情里。
      余温尚在,安然水眸氤氲,发尾濡湿,楚楚动人,也正是此时,王语自言自语道,“唉,我这人就是太客气了,别人请我,我也不好一直只进不出。你等我,姐姐下面请我吃,我得拿出十分的手艺回敬。”她说的一本正经的边说边走,后面是一个飞来的枕头,以及安然怒极的两个字,“流氓!”
      王语走出房间,笑意慢慢从嘴角消散,她挽起袖子开始着手和面。其实厨房里她刚刚就看过了,冰箱里什么都没有,看来保姆每天买的食材都是定量的。转头想想,她也明白为什么这样。
      这就是安然的生活。
      这大概也是她将来的生活。
      她手上不停,心里也没停。她不是把昨天之前的一切都忘记了,也不是打算逃避,她只是觉得无力。她跟方方是真心相爱的,她们为了在一起相拥,为了更长久的未来紧抱彼此。她设想过那么多种以后,平淡也好,浪漫也好,热烈也行,激情也可。可她没想到,这些未来都还没来,背叛先来了。她不是突然就从方方的王语变成了安然的王语,她只是……想要从方方的‘王语’里走出来。
      她没有太快的移情别恋,也不是利用安然。她不忍心伤害安然的,虽然她并不知道安然为什么对她诸多收留,可她知道安然不像自己开玩笑那样是打算包养她。昨晚是个意外。她有自己的自尊跟责任心,发生的事她从来都顺其自然,她不会后悔也没得后悔。如果安然需要她,她会一直在,直到不需要的那天。她想用这种方式,回报安然些什么。她昨晚喝多了,但她记得安然说的那句‘我爸,有自己的家’。
      面煮好了,她先是捞进碗里,煎了个蛋,找齐了调料做成了干拌面。
      端上餐桌,她回了主卧。
      安然不知道在想什么,出神的看着窗外。
      “吃饭了。”王语柔声道。看着仍是只裹着一条浴巾的安然,她欺身上前坏笑道,“姐姐,怎么这么久还没换好衣服?是在等我吗……”说着,她的手已经由下而上沿着安然交叠的双腿伸进了浴巾里。
      “别……”安然果断按住了那双正欲‘犯案’的手,回过神来。
      “我逗你呢。”王语在眼前这近在咫尺的唇上啄了一下,随即滚到安然身边,手一勾就将裹着浴巾的人收进怀里,再一扬,浴巾就飘落在了床的某个角落。她粲然一笑,说了句“我来帮姐姐穿。”
      她是真的只是穿衣服而已,虽然顺手侃了那么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手的油。可王语向来做事神速,也就是一两分钟的功夫,她就将‘换好装扮’的安然从床上拉起来。
      安然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从她记事起,衣服从来都是自己穿,生活起居她也只在偌大的房子里留了一个保姆照顾。身上传来的触感轻柔,动作轻缓,她清晰的从这一举一动中感受到一个细致温柔的王语。这种对待,让她享受。
      “语,等会吃完饭,出去走走吧。”
      “好。”
      “我想买些吃的放在冰箱里。”
      “嗯。”
      “你想吃什么?”
      “你吃的,我都吃。”
      “你怎么突然这么乖?”
      “因为是你啊。”
      安然吃面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看着她浅笑着的王语。
      “快吃吧。不然口感都不好了。我辛辛苦苦和的面呢。”王语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补了句,“买完东西你能开车跟我回去一趟吗?我身份证,没在身上。”
      她少时离乡,二十离家,为了自由,为了爱情。每次离开,她都没有太多行李,随身携带的只有一张身份证。她一直都一无所有,只揣着一张身份证,睡过网吧,睡过火车站,睡过地铁站……于她而言,怎样都是活着,属于她的,只有一张证明她是谁的身份证。
      从她那天夜里走出那个饭馆开始,她住的房子不再是她的家,而只是一个住处,与网吧,火车站,地铁站无异。她需要回去一趟,表示自己安全的活着,也把那张身份证拿回来。人分开了,关联的一切都失去意义。收拾行李对她来说毫无必要。
      安然当然答应下来,她们驱车先是购买了一些食材水果零食一类,随即开往了王语阔别三天的地方。安然主动提出留在车上等王语下来,王语呆呆凝视着面前的安然,回了句‘嗯’。
      回到住处,王语看到了沙发上斜靠着面色苍白虚弱无力的方方,另一边坐着打着绷带石膏缠着纱布伤痕累累的迟志耀。
      “呦,都在呢。”抢在任何人开口之前,王语用一贯的语气说笑道。
      “你这几天……去哪了?”方方整个人状态极其虚弱,说出的话都让人觉得气若游丝。可她第一句问出来的还是这个,她担心了几天,担心她出事,担心她想不开,担心她出意外……她的脑袋里出现过一万种可怕的场景或念头,又不得不强压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收拾眼前的残局。她报过警,立了案,可没见到她的人站在面前,心里一直不踏实,直到此刻。
      “出城,逛了逛。”王语收了笑,但尽量让自己语气轻松。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可她看到开着的家门,看到客厅沙发上的两人,她不想多待在这里,不想多说。
      “……回来就好。”方方想说很多,可开口,还是放下了所有的担忧埋怨。她知道王语怒极的样子,她一定是极为受伤才会自我封闭,跟外界不产生一点联系。她以为两年多了,她有所改变,至少会听她一句解释,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上手术台,做可视人流,她看到陪护的迟志耀哭的像个孩子,她无视那些哭求,毅然决然。她一直都是个果决的性子,即使是眼前这烂摊子,她还是要硬撑着收拾。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过来坐下,我跟你说。”
      王语听话的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低头不语。
      方方缓慢的握住王语的一只手,对她来说这已经些许费力了,但她强打起精神,“高中的时候,迟志耀追我,我不好拒绝,只谈了三天没啥意思就分了。后来各自安好,处成了朋友,相安无事十多年。上次聚餐你不舒服就没出来,我们几个一起吃饭,我因为工作压力大玩游戏喝了点白的,没成想喝多了,他们就安排迟志耀送我回来,但后来他带我去了酒店。我醒来一个人,并不记得前天晚上发生了啥,以为就是他们开了间房把我丢这醒酒休息。上周我下面见血,经理非要我去检查才准我继续工作,没想到查出怀孕两周……”说到这,方方的情绪起伏还是很大,可她强行冷静下来,继续道,“我后来弄清楚了前因后果,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说到这,方方已经有些气息困难,她心里有些忐忑,调整了下呼吸,接着道,“你……别多想,那天晚上你离开以后我做了人流,也跟他从此划清了界限,我跟他再没有任何瓜葛了,他自己非要赖在这不走,你如果还气,随你如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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